地水火風在唿嘯,混沌在翻滾。


    轉輪王站在混沌中,身後黑輪徐徐轉動,腳下的淨土在蠶食混沌,進行擴張。


    一道道的誦經之聲,從黑輪中傳遞出來,隨著淨土的擴張,逐漸增強。


    “我掌輪迴時,一切眾生,皆得輪迴!”


    “善惡眾生!我掌輪迴時,百千萬劫以來一切因緣,盡數輪迴,善者得其報,惡者得其報,善而惡者亦得其報,惡而善者亦得其報……”


    “賢愚眾生!我掌輪迴時……”


    “苦樂眾生!我掌輪迴時……”


    “上下眾生!百千萬劫唯我,百千萬世界唯我,百千萬眾生唯我!能辨善惡,能斷因果,能滅盡一切苦,入無窮無量涅盤,脫離輪迴,得不可思議之歡喜……”


    這頌唱,虛無縹緲,卻質地鏗鏘,堅如磐石。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居飛揚的“不滅仙輪”氣功,都隨之湧動起來。這令得他十分驚異,因著他的氣功乃是兩界之門傳遞出來的無上氣功,號稱不滅,修煉出來之後,自有永有,一成永成,百千萬劫難以磨滅,哪怕是軀體被摧毀,“不滅仙輪”元氣也會帶著他的靈魂記憶遁入虛空之中,尋找機會重生。


    這樣的氣功,被兩界之門鎮壓,不可撼動,怎麽會被自己的造物所吸引,產生翻湧的感覺?更何況,轉輪王的氣功還是用自己的“不滅仙輪”為底子,草創出來的。


    不過,也就是翻湧的感覺,還沒有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居飛揚運轉起氣功,就慢慢平複下來了。


    就在轉輪王腳下的淨土逐漸擴張的時候。


    這片混沌之中,突然傳出長長的歎氣聲。


    “唉……是……輪迴麽……”


    這聲音不知道從哪裏出現,好像是來自四麵八方,無所在而無所不在,流淌在居飛揚的心底。


    這聲音接著說道:“輪迴,淩駕於眾神之上的力量,斷絕了永生希望的存在,再次出現了麽?”


    居飛揚還在思索這句話的含義,隻聽到百千萬的呐喊與嘶嚎衝入了識海,掀起了驚濤駭浪。


    “不甘!”


    “吾不甘!”


    “我等皆是神靈身,誰敢高高在上?”


    “去啊,去打破它!”


    “戰輪迴,鬥彼岸,永生門前不記年!”


    雅圖位麵,整片混沌都像沸水一樣,再次翻滾起來,地水火風的力量如同億萬扇大磨在傾軋,在擠壓,在試圖將混沌中的所有異物都消磨掉。


    一時間,居飛揚和司都夫都感到了恐怖的壓力,排山倒海般壓下來。


    “走!”


    兩人腦海中,不約而同地閃現一個念頭。


    “你到底……做了什麽……眾神的力量……複蘇……”


    司都夫的話語,零零散散地飄到居飛揚的耳中,聽起來好像一個凡人在水中說話,咕隆隆的,聽不真切。


    原來神識在混沌中幾乎不能傳導,司都夫能夠勉強將話語傳到居飛揚的耳中,都是仗著一身渾厚的氣功,加上手段高妙,不然此刻抵擋混沌尚且手忙腳亂,哪裏還能分出精力說話。


    “你這……禍害……等死……走了!”


    司都夫又傳來一句話,說到最後幾乎是在嘶吼,然後居飛揚就看到了耀眼的火光,隨後一股強大的衝擊波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傳來,將他推向雅圖位麵深處。


    居飛揚急忙帶著轉輪王進入了乾坤塔,轉瞬間化為微塵大小,順著地水火風來迴碰撞顛簸。


    “轟!轟!”


    混沌衝擊著乾坤塔的外壁,居飛揚分明可以感受到,塔身的結構受到這股力量的洗刷,隱隱約約有崩解的趨勢,似乎是要返歸本源,融入混沌。


    巴烈,薇琳絲,哥洛裏……這一行人來到了居飛揚身前,通過塔內的陣法看著外麵的混沌,震撼、擔憂、恐怕……表情不一。


    “原來,這就是重煉地水火風。壯觀,危險,可怕。”


    哥洛裏開口說話了,他身穿紫黑色大袍,上麵繡著許多金線,蜿蜒曲折,像在爬行的蛇類。


    居飛揚深邃的眼光看向哥洛裏:“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哥洛裏也不隱瞞:“沒有錯,我確實知道很多事情。在煉化了雅圖大陸的偽龍之後,我慢慢覺醒了一些前世的記憶。我原本是仙道正宗,元教門下,一尊大人物的弟子,本體是一條紫金神龍,後來深深得罪了另一尊大人物,被流放到天地之外,不知道遭遇了什麽樣的原因,肉身被毀,隻保留了一絲殘魂,轉世到雅圖大陸,成為了哥洛裏。”


    薇琳絲在一旁聽著,眼神有些複雜。


    “薇琳絲,不管怎樣,你是我這一世的妹妹,是我的親人,我一定保護你。”


    哥洛裏向著薇琳絲笑了笑,繼續講述起來。


    “我所在的地方,有梵、元兩大修行教派,梵教之祖號稱梵天大帝,手下有善、惡二使者;元教之祖名為元始天王,門下有過去、現在、未來三大道尊。梵、元二祖,善、惡二使,過去、現在、未來三尊,合稱七聖,每個人都有毀天滅地之能,重煉地水火風之力!”


    二祖?二使?三尊?


    居飛揚皺起眉頭,他在兩界之門背後看到的文明,和哥洛裏所來的地方,是同一個麽?他從來沒有在門後看到這些大能,甚至於……居飛揚突然一驚!他迴想起來,所見到的那些打生打死的人,沒有成仙境界的修士!


    想了想,居飛揚問哥洛裏:“六道,是哪六道?”


    “六道乃是神、仙、佛、魔、鬼、妖,怎麽,你怎麽問出來這種常識性的問題?”哥洛裏奇怪地看了眼居飛揚,又補充道:“元教自詡仙道正宗,門下過去、現在兩位天尊隻收有仙根的弟子,未來天尊倒是有教無類,有修行之心皆可入門;至於梵教,滿門上下,沆瀣一氣,恨不得什麽人都往裏搶!”


    這些話,對於其他人來說簡直是天書,但對居飛揚不啻於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那你,前世是何人門下?”居飛揚問哥洛裏。


    “我嘛,當然是未來天尊門下,家師是天尊首席弟子,蒼龍真君!”


    哥洛裏言語之間,頗有些自得。


    “那你知道,未成仙的修士之間,有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麽?”居飛揚追問。


    “未成仙者皆為螻蟻,他們的戰爭也就是……不過,好像是有……不!不!啊!”哥洛裏捂著腦袋開始大叫,“那場殺劫!那是修行者的禁忌!不要說了!不可以說,也不可以提到,連想都不要想……”


    過了一陣,哥洛裏才冷靜下來,滿頭都是大汗。


    居飛揚看了看哥洛裏,又感應了一下腦海中的兩界之門,若有所思。


    “你們看,那是什麽!”薇琳絲忽然驚叫起來。


    居飛揚迴過神來,向乾坤塔外看去。


    隻見混沌之中,地水火風在扭曲之間重塑,形成一個個人形,手中拿著各式各樣的兵器,在戰鬥。


    這些人形,也在施展氣功,這些氣功太過古老,以居飛揚一行人的見識,無法辨認出來。


    雅圖位麵之外,司都夫麵色如同金紙,站在虛空中,雙眼看向混沌,也看到了一個個隱隱綽綽的人影,凝重道:“沒想到,最後的關頭,眾神遺留在這碎塊中的血脈複蘇了!”


    他的損失相當慘重,為了脫離混沌,亂世銅爐的能量幾乎被他消耗一空。


    在他前方,黑暗君王和光明教主一左一右停留在那裏,三人形成鼎立之勢。


    誰都看得出來,雅圖位麵又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指不定就有什麽機緣會蹦出來,如果自己錯過了那就十足可惜,而若讓其他兩人得到,更會是令人追悔莫及的事情。


    “可恨!可惱!”司都夫在心裏暗罵,“千年的尋覓,千年的算計,想不到緊要關頭被這兩個老家夥跳出來要摘桃子!”


    三人心照不宣,看向雅圖位麵,裏麵的混沌中,一個個人形在演化各種氣功。


    這都是古老年代的強者血脈複蘇,憑借殘存的意誌在毫無保留地戰鬥,氣功之中的許多奧妙都發揮到了極致,不論是誰觀摩,都會得到巨大的收獲。


    乾坤塔內,居飛揚神識滲透進混沌,觀看所有的氣功,獲益匪淺。


    “這就是真正的神級強者!雖然隻是古代遺留的一點印記,但是足可以窺見,在無盡歲月以前,這個世界有著多麽輝煌的氣功文明!”


    居飛揚一邊體悟氣功的精妙,一邊暗暗讚歎。


    轉輪王立在混沌中,輪迴的意蘊越發精純,散發出去,遊走在混沌人形之中,無孔不入。


    一種錚錚作響的音調,漸漸傳遞出來,是輪迴的意境在撥動地水火風四弦,彈奏出鐵血鏗鏘的曲子。


    就在這曲子之中,眾多混沌人形的麵目清晰起來。


    “去吧!戰啊!何所畏懼呐!尚有襤褸的披風,尚有破爛的戰甲!”


    “撕破黑夜滾滾,得見天光刹那!”


    “此身哪甘入輪迴,殺!殺!殺!”


    雄渾而悲壯的戰歌,伴隨著地水火風的唿嘯,從混沌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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