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宅邸


    楚父已經先行折返。


    明亮大廳中,楚夫人陪伴在楚父身旁,顯然也是因為聽聞尉容一事而感到震驚。


    “映言!你總算是迴來了……”楚夫人一看見她的身影,就迎了上去。


    楚映言慢慢走入,未等她入座,楚父開口質問,“你剛才突然離席,說是要去旗袍館!原來隻是謊言!”


    楚夫人的生辰即將到來,欲命人裁緞製衣。


    楚映言從席間離去,就是以這個為理由。可誰想到,楚父後來得知,她並沒有前往旗袍館,而是前去商會大樓!


    楚映言卻來不及解釋,她是這樣焦急,“爸,尉容表哥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警方真的掌握了證據?他要被判刑定罪?”


    “這是尉家的私事!”楚父一句話打斷她,不讓她再糾纏於此,“你不要再多牽扯!”


    “尉家和我們楚家也有親眷關係,容表哥從前的時候待您和媽媽都很敬重,待我也很好!”楚映言試圖想要說服父親,卻也明知幾乎不可能。


    果真,楚父表明立場,“現在已經今非昔比!”


    “映言……”楚夫人不願他們父女爭執,“你聽你爸爸的話!”


    “你竟然還會去找林蔓生!”楚父又是怒斥,“你又找她做什麽?她能有什麽反應?”


    楚映言愣住,迴憶方才在商會大樓,在聽見她那樣平靜的話語後,再也無法繼續勸說。


    “林蔓生現在是王家的人,你去找她就是最失敗的決定!”楚父似要將她罵醒,一番話語急猛而下。


    楚夫人亦是道。“映言,不要管這件事了,一切隻能聽天由命。那位林小姐和尉容之間的過去,誰能保證,她心裏對他沒有一點恨?”


    “……”楚映言當真是沒了方向。


    “老爺!”下屬奔走進來,急忙迴報,“董事會的元老請您午後去棋社,尉總和王首席都會到……”


    楚映言愕然迴眸,尉容才剛被帶走,元老們這樣快就開始行動?


    楚父沉思片刻,皺眉吩咐,“迴電幾位元老,就說我身體不好,一切決定都以他們為準!”


    楚映言瞧著外邊一片豔陽天,卻覺這樣晦暗,而她也清楚,父親之所以不前往,也是為了避免一場拉鋸戰。


    不在此時雪上加霜,唯一能夠為尉家所做的事!


    ……


    那家麒麟棋社的複古庭院內,數位董事會元老已經到齊。


    那座殿堂的廊道外,岑歡跪坐等候。


    突然,傳來最新消息來自於楚父!


    楚父不能親臨,將此番緊急會議決定權交付給諸位。


    眾人還在等候另外一方到場,那便是王氏一族。王父已退居幕後,所以其中之事皆由王燕迴定奪,如今唯有他未到!


    尉孝禮端坐於蒲團上,沉默間靜靜等待,神色十分從容。


    不過多時,遠處而來一行人,為首之人正是王燕迴。


    距離殿堂越來越近,孟少平接過一通電話,疾步追上道,“大少爺,大少奶奶上午離開蓮香樓以後,就去了商會大樓……”


    王燕迴眸光一沉,事情關係到誰,不需要再追問。


    他不疾不徐往前方而行,一踏上殿堂,聽見廊道外岑歡唿喊一聲,“王首席……”


    眾人隻見王燕迴到來,保利兩位掌權者都聚齊入席,一場談判拉開序幕!


    ……


    實則不需要思量,也知曉眾人此刻相聚是所為何事,那便是保利執政大權!


    方董事沉聲道,“就在剛才,我們都收到了最新消息。尉容又被北城警方帶走,而這一次已經是第三次!”


    自從三年之前,當事情發生起,尉容反複出入警署,被拘留被保釋,也是來迴數次。


    直到此次,剛好是第三次!


    事關兩起謀殺案,到底是否有新證據,誰也不清楚。派人前去北城打聽,也被嚴守嚴密。


    但是對待“三進三出”這一不利趨勢,董事會們無法再坐視不理。


    方董事道,“我們幾個都商量過了,不能看著公司有任何影響!在可能發生狀況之前,先一步處理!”


    元老們一向以公司利益為重,在隱忍了前兩次後,終於也無法再坐視不理。畢竟,此次警方不準予以保釋這一令條,帶來了嚴重危機感。


    尉孝禮不曾有異議。


    王燕迴也是默然等待處理結果。


    幾位董事紛紛頜首認同,方董事接著道,“現在形勢未明,我們一致通過,將總經理的實權轉移!”


    尉總身為實權總經理,根基甚穩,現在就推翻重設也是不易。但是將權利轉移分散,卻是合情合理。畢竟一個被關押的人,是無法盡心掌管公司。


    孟少平亦是跪坐在廊道外,高董事一向推崇尉家三少,豈不是要讓他掌權?


    下一秒,高董事緩緩道,“孝禮。燕迴,你們一個是名譽總經理,一個是首席執行官,由你們兩個分管,我們很放心!”


    孟少平啞然:尉三少竟然沒有獨攬大權?


    “多謝各位董事的信任,二哥因為私事離開海城,在這期間我會一心一意接管!”尉孝禮不曾質疑,全盤接受。


    這明顯就是一個局,王燕迴微笑應聲,“我也當然不敢推辭,請幾位務必放心!”


    孟少平抬眸,視線望向廊道對麵的岑歡,她可是尉三少身邊的親信。更聽聞,也是他的情人。


    其中必定有鬼!


    聽聞結果,岑歡已不曾有一絲異樣。


    高董事在聯係尉孝禮的第一時間,她就一清二楚。他半推半就接管大權,放棄一半權利,一是為了公平競爭,名聲在外也不會被冠上獨裁。二是時機未到,王家父子之間的鬥爭雖然水深火熱,卻還未到分曉一刻。


    而今錯綜複雜的盤麵,這兩人已經將尉容掌管多年的實權分奪!


    院子外參天大廈,蟬聲而起,方董事問了一聲,“難道他真的是殺人犯?”


    從前不願信服的人,都開始動搖……


    堂堂保利總經理,尉氏未來繼承人,家族最狠猛的角色竟會身犯命案!


    如若成真,這真是豪門圈內最天方夜譚的一則荒謬故事!


    ……


    已是寂靜深夜。


    頤和山莊獨棟院樓的書房內,元昊站在大班桌前方,正在匯報進展。


    “孝禮少爺,根據打探來的情況,聽說那位已經被謀害的記者,他之前就一直在暗中偵查關注容家當年那起案子!”元昊一五一十道。


    容家當年的命案,時隔至今更是久遠,不過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記者,他又是哪來的毅力,長時間不斷追查?


    尉孝禮心有疑慮。


    岑歡不禁追問,“警方是怎麽查到的?”


    元昊又道,“那位記者名叫許守業,新聞稿的筆名是千波,但是在當年,他還有一個筆名!”


    岑歡當下一驚,“另一個筆名叫什麽?”


    尉孝禮也是凝眸定睛,聽見元昊道出真相,“滄舟!”


    “千波……滄舟……”岑歡念著這兩個不同筆名,雖然字麵上的確是有聯係,可也無法確實證明就是同一人。


    尉孝禮道,“警方難道憑猜測,就能斷定?”


    “孝禮少爺,事情是這樣的……”元昊娓娓道來,兩人方才知曉過程。


    原來北城警方在不斷的追查過程裏,終於捕捉到蛛絲馬跡,在許守業生平一幅最愛的字畫裏,瞧見了一首詩。


    而那首詩裏,其中有一句正是:千裏滄波一葉舟!


    起先,誰也沒有注意到。


    因為這項證據,早在三年前就被發現。可因為當時,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往字畫的詩詞上作文章,所以就被忽略了。


    直至多年後的今日。警方竭盡心力走訪調查,終於探訪到一家早已倒閉的雜誌社。那家雜誌社的主編,曾經接過許守業以“滄舟”為筆名時的稿子。


    可那時,身為記者身兼數職是不光彩的事,也被業界不成文的規矩打壓,所以許守業是隱姓埋名發稿。就連那位主編,也沒有見過他。


    也正是那位主編,透過和他的談話,得知當年主編曾經通過電話詢問許守業,為什麽將自己的筆名取作“滄舟”,而對方那一刻就是念出了這首詞。


    雖然如此,單憑一位主編的迴憶也沒有辦法確準。


    於是,又通過記者滄舟這一個方向開始追查,結果又查到了一處被遺棄,但屬於他的舊屋。


    舊屋裏發現了一隻木箱子……


    “聽說那木箱子裏。全都是有關於當年容家的案子,還有當時所有的新聞報道……”元昊打聽到的時候,也是震驚。


    因為那些收集,居然比當年調查命案的警方采集得更齊全!


    岑歡聽完這番過程後,一陣寒意從腳底而起,“這個人到底要做什麽?以為自己是偵探?”


    可許守業已死,而他生前又一直追查,種種看來都像是他的死都是一場預謀!


    “還有什麽證據?”尉孝禮沉思間,又是出聲追問。


    警方這一次能夠這樣直接來緝捕,又不予保釋,一定有比起這些更有利的罪證!


    元昊遲疑道,“孝禮少爺,我用了所有辦法去打探,可是隻知道這些……”


    警方是為了保守機密,而事情又關乎到北城容氏。當地一方霸主的容家,對這起案子從來都異常保密!


    看來這暫時會是一則謎!


    岑歡望向他問道,“孝禮少爺,您看要怎麽辦?”


    “慌什麽。”尉孝禮漠漠道,“容家的人,還在海城沒有走,她都沒有慌。”


    如今留在海城的人,又和容家有關,也唯有那位千金容柔小姐!


    ……


    六月裏天氣持續著晴明。


    隻是這樣燦爛的日子,卻也讓人昏昏欲睡。


    午後醫學研究所的休息室裏,容柔有些發困。她半眯著眼睛,一邊聽著幾位同伴在談笑,一邊養起精神,稍後才有精力繼續投入工作。


    隻是突然,眾人談話的內容提起一樁“北城命案”。讓她猛地睜開眼,倦意立即全無!


    容柔立即追問,“張教授,您剛才說什麽?”


    “我是說,昨天去別人家中拜訪的時候,聽到了海城商界的一樁奇事!一家數一數二的集團總經理,竟然被北城警方逮捕抓了……”張教授也是趕往海城一位大佬家中做客,所以才會聽聞,“聽說是涉嫌謀殺命案,而且是兇多吉少,因為警方連保釋都不準……”


    在旁幾位研究員一聽,都是驚歎不已,豪門大少也會涉嫌殺人?


    可究竟是哪一位?


    張教授也道不明,因為那位大佬並不肯再言說。


    容柔心中一亂,集團總經理,北城警方,涉嫌謀殺……這些關鍵詞在不斷湧現,讓她不得不質疑。


    就連常添也不禁聯想:難道是指容少爺?


    可是他根本就沒有收到容家任何一絲消息!


    容柔卻坐不住了,她立刻出了休息室,撥通電話給宗泉,“小泉,你在哪裏?我有急事找你……”


    ……


    容柔本是想去尋找宗泉,可宗泉卻徑自趕來相見。


    就在研究所外,容柔一瞧見宗泉就急忙追問,“小泉!他是不是被警方帶走了?”


    宗泉迴道,“容柔小姐,這隻是一場誤會,警方一定會查證清楚。”


    所以,竟然真有其事!


    “到底是怎麽迴事?”容柔愈發淩亂,而她所能想到的辦法唯有。“我現在就去北城!”


    “容柔小姐!”宗泉喊住了她,“容少走之前有叮囑,請容柔小姐照顧好自己,像往常一樣過日子,不要再讓他擔心!”


    “可是……”容柔依舊無法心安。


    “容少也說了,如果您去了,隻會給他添亂!”宗泉這一句話,聽起來不重,卻是極重!


    容柔沒了聲音,“……”


    這種情況下,她不願再讓他增添煩擾,可是她實在是擔心,“他還有說什麽?”


    “還請容柔小姐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去找寶少爺,包括蔓生小姐在內!”宗泉接著道,“這是容少的囑咐,請容柔小姐務必遵循!”


    他已經被警方緝捕,竟然還能夠這樣冷靜,安排處理一切?


    甚至是叮囑她每一樁事?


    是不是其實沒有那麽嚴重?


    容柔心裏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她輕聲說,“他不會有事的!”


    這一切,不過是旁人危言聳聽!


    他一定不會有事!


    ……


    樹蔭下,一輛車子停靠於路旁。


    車內下來一位貴夫人以及一位年輕美麗的千金小姐,一瞧兩人也知是母女。


    她們筆直前行,進了當地一家十分有名的老裁縫旗袍館。


    老師傅也是在等候,一瞧見她們到來,笑著相迎,“歡迎兩位……”


    楚映言沉默陪伴在側,連日裏她都沒有笑顏。


    楚夫人則是朝老師傅應聲,又是問道,“老師傅,人已經到了嗎?”


    “到了!早就到了!”老師傅熱忱迴道,“就在庫房……”


    楚映言卻是好奇,難道母親還約了別人?


    楚夫人又是朝她道,“映言,你去裏麵替我選一匹料子,我和老師傅好久沒見,想要聊幾句……”


    楚映言鬆開了手,走入裏麵放置布匹緞料的庫房,結果當那道簾子一掀開,她走入之後,才發現一道挺拔身影也在其中。


    竟然是王燕迴!


    楚映言一下明白過來,大概是母親私下約見在這裏,想要讓他們見一麵。


    王燕迴亦是望向她,兩人沉默間對視,楚映言先開口道。“是我媽媽她邀你來這裏。”


    王燕迴沒有否認,卻也迴道,“本來我也想見你一麵。”


    楚映言心中猛然一跳:他也想見她?


    可是那一腔剛剛迴暖的熱血,卻在下一秒聽見他的話語後,又迅速冷卻瓦解,“你不該去找上蔓生!”


    原來是因為那件事,他才會來找上她……


    其實無關乎想念!


    楚映言站在原地,而他一雙眼睛正直視自己,“尉容入獄,和蔓生沒有任何關係!不準你再對蔓生提起!他們之間早就沒有任何牽扯!聽見沒有!”


    他是在警告,帶著憤怒的警告!


    楚映言卻也反駁,“他們是沒有關係,可是和小寶有關!作為孩子的母親,事先知道事情進展,這樣日後小寶要是問起。她也能告訴孩子,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不要多管閑事!”王燕迴直接一句,男聲愈發冷然,“不管和誰有關,你都不該再過問!”


    或許,她是在多管閑事,但是此刻還是要說,“你放心,我不會再去找蔓生!但是王燕迴,你憑什麽讓我不聞不問,他是我的表哥!”


    王燕迴眸光愈發冷酷,“你是不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你已經嫁給王家,是王家的大少奶奶,是我王燕迴的妻子!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兩家是什麽關係!”


    他的質問來襲,楚映言連日裏一直壓製的鬱悶無法再忍耐……


    “王燕迴!”她喊他的名字,“你有把我當成你的妻子?”


    王燕迴凝眸,楚映言亦是冷了聲音,“就算你有,難道我今天關心尉容,想要打聽一下他的近況,就是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們王家?”


    “我告訴你,我有良心!我的良心不能容許自己當作什麽都不知道,沒有一點關心!”楚映言朝他喊著,更是提起兒時,“我從小就認識他,他小時候還護過我!就憑這份兒時情誼,我也做不到!”


    “你們可以做到,我做不到!”楚映言道明立場,那是她心底一直深藏的過往。


    王燕迴卻也刹那記起,年少一幕。那時的他,甚至還和尉容有過所謂的並肩作戰……


    “那都是小時候年少無知!”王燕迴猛地眯起眼眸。


    楚映言不曾動搖,“他護了我,就是護了!”


    “好!”她的堅持近乎固執,王燕迴沉聲又道,“你要記他這份情,那你就記著!你隻管護著他,不迴來也不要緊!”


    他紆尊降貴的神情和話語,哪裏是希望她迴去?


    為何每一次低頭的都是她?


    “我知道了。”楚映言迴了一聲,轉身離去。


    她一出去,王燕迴也一起而出,楚夫人還在外間,瞧見他們一起出現,便笑著問,“料子選好了嗎?”


    “……”楚映言哪裏還記得選料子。老師傅笑道,“看來是沒有選中?楚小姐眼光一向高,怕是要李家綢坊的料子才會看得上!”


    “李家綢坊在哪裏?請老師傅告訴我的助理,我會派人去選購!”王燕迴應聲,繼而微笑告辭,“母親,你們先聊著,我還有事先走了。”


    楚夫人瞧著王燕迴竟然就這麽走了,又見楚映言一言不發,也知道他們並沒有和好!


    ……


    夏夜裏公館十分寧靜,寶少爺做完功課就沐浴睡下了。


    蔓生為他關燈,卻也瞧見了床頭邊的錄音機。鄭媽已經告知她,那天尉容有來過學校看望寶少爺。


    想起那則未聽完的故事,蔓生拿過錄音機退出了房間。


    外間,餘安安在等候。“副總,尉總的事情……”


    “不用現在就告訴小寶。”蔓生輕聲道,“現在也沒有結果。”


    餘安安清楚了,不過是涉嫌,在未定局之前,寶少爺若是知道了,不過隻是虛驚一場擔憂而已。


    “副總,那我迴房睡覺去了,你也早點休息……”餘安安道了晚安離開。


    獨自靜坐在沙發裏,蔓生按了錄音機的按鍵,是少年的童聲從耳畔繼續傳來。


    上一迴,她正聽到那一句“祝你幸福”時中斷了,此刻又聽到了下文


    那個世界上最笨的旅行者,被騙光了所有東西之後,他全身赤裸。覺得不好意思,所以他決定去森林裏繼續旅行。


    結果,住在森林裏的妖怪們,想要吃他的身體,又用甜言蜜語來哄騙他。


    他當然又被騙了。


    手啊,腳啊,一隻隻給了出去。


    結果最後,他隻剩下了自己的頭,還把眼睛給了最後的妖怪。


    那個妖怪對他說謝謝,要送一個答謝品給他。扔下了東西,妖怪就走了。


    可旅行者再一次感動的哭了,一直在說謝謝,謝謝。這是他第一次收到禮物,真的好高興,好高興,謝謝,謝謝……


    因為他已經沒有了眼睛,所以眼淚流個不停,直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妖怪送給他的答謝品,是一張紙片。


    上麵隻寫著兩個字傻瓜!


    ……


    整個上午都是忙碌一片,一直近中午才得以空閑。


    王氏財閥秘書室裏,餘安安正在通電話,“你真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不知道!”那頭是任翔,迴答他的唯有這三個字。


    “不知道就算了!”餘安安也不追問了。


    任翔則是問道,“你這麽著急問來做什麽?難道是蔓生小姐想要知道?”


    餘安安詢問任翔的事,當然是和尉總有關。她也已經得知尉總被北城警方帶走,可究竟如何卻不清楚。而她想要詢問任翔,偏偏任翔聲明自己也不知情。


    “副總根本就沒有提過一句!”餘安安迴聲,倒不是她故意這樣說,而是副總真的沒有過多關注。也唯有她問起,她才會談及此事。


    “蔓生小姐看來是真的不關心容少了……”任翔低聲一句,餘安安不禁道,“副總為什麽還要關心?她和尉總早就分開了!”


    “也是……”任翔又是迴道。


    餘安安還想反駁,還想為林蔓生打抱不平,可卻也覺得不是滋味。


    正當此時,又是一通內線電話而起,餘安安急忙道,“我先掛了,電話來了!”


    手機一掛斷,又是接起話機,那頭卻是總經辦秘書長,朝她叮嚀道,“餘秘書,王首席為林副總在旗袍館定了禮服,請空了前去選料子……”


    餘安安記下了這件事,而後進入辦公室如實報告,她好奇問道,“副總,又有什麽宴會?很重要嗎?”


    蔓生想起之前王燕迴對她提過,“楚夫人的生辰到了。”


    餘安安明白過來了,“那是要選一件禮服!”


    楚氏和王氏現在可是商場上的盟友,又是聯姻家族,再加上林蔓生近日裏和楚冠廷又越走越近。所以,也是出於這層關係,等到日後生辰家宴,也好隆重打扮一番。


    蔓生笑了笑,其實她倒是沒有所謂,隻是既然這是王燕迴的一番心意,她也不好推拒,“你替我聯係旗袍館,周五晚上過去。”


    “我現在就去……”餘安安更是知道,這個周末那位楚總又要帶著他們母子外出郊遊,所以也唯有周五有時間。


    ……


    周五傍晚,蔓生開車接了寶少爺,“小寶,燕迴舅舅給媽媽定了禮服,讓媽媽去看一看。周末我們還約了楚叔叔,所以今天去好嗎?”


    寶少爺自然沒有意見。


    車子繼而來到了那家旗袍館,等到了地方,蔓生再一瞧,才發現這裏自己曾經來過。


    那年尉老太爺過壽,她就來過這家旗袍館。


    思緒有一瞬散開,是一旁寶少爺開口喊了一聲,“楚叔叔,你好。”


    蔓生迴眸望去。才發現楚冠廷也有到來,大概是得知她會來此處挑選綢緞,所以特意等候。


    “正好今天的事情忙完了,也沒有應酬,知道你會來這裏選禮服,所以我就過來了。”楚冠廷笑著說。


    蔓生帶著寶少爺入內,那位裁製旗袍的老師傅卻是眼神清明之人,一下就認出她,“您來過這裏,是尉家的容少爺帶著一起來的……”


    蔓生微笑,坦然承認,“是……”


    楚冠廷也能夠猜到其中緣故,恐怕是那年尉老太爺過壽,她穿了一襲明豔大方的旗袍,原來是出自這裏。


    然而。寶少爺卻發現了異樣,他正望著前方處從庫房裏出來的另外一人。


    那是一個比自己年紀大上多歲的少年,寶少爺忽然道,“媽媽,他一直在看你!”


    蔓生望了過去,楚冠廷也生疑追望。


    結果,蔓生一迎上那少年,卻認了出來,她一下脫口而出喊,“秀兒!”


    那少年一臉崩潰,也是不甘示弱喊,“都說了不要那樣喊我!”


    ……


    時隔多年,蔓生竟然在海城和秀兒相逢,這絕對是意外之下的喜事。


    來不及再選綢緞,蔓生就拉著秀兒走近說話。更是向寶少爺介紹秀兒,“小寶,這是媽媽以前在另外一座城市工作的時候,認識的孩子。”


    “你好,秀兒。”寶少爺直接喊,倒也不客氣。


    秀兒愈發崩潰,他鬱悶道,“蔓生姐姐,讓小寶不要喊我這個名字!”


    “可是秀兒這個名字明明很好聽,小寶,你說呢?”蔓生笑著問,寶少爺也很默契,“好聽。”


    “……”秀兒覺得自己簡直遇到了霸王。


    楚冠廷在旁瞧著他們重逢談笑,倒也是很高興,“沒想到,請來的綢緞莊師傅,竟然是你認識的。”


    此番秀兒會來此處,也是因為王燕迴請了李家綢坊的師傅前來。幾乎是在誤打誤撞下,秀兒才會來到海城。隻是卻也是難得的慶幸之事,自那年別過,真是再也沒有相見。


    那位帶著秀兒前來的綢坊師傅,蔓生也同樣有些印象,李家綢坊排場第二的師傅。


    蔓生也不急於再和秀兒相談,她邀請道,“秀兒來了海城,就去我家裏做客好不好?”


    秀兒當然十分願意,隻是不知道師傅怎麽迴答。


    這位師傅也並非不通情達理,於是應允,“那就去林小姐家裏做客,隻是記住不許頑皮!”


    秀兒已是十六歲的少年了。早過了頑劣的年紀,連連稱是保證。


    那位師傅這才笑著問道,“林小姐,您喜歡什麽樣的緞子?”


    蔓生起身挑選,從遙遠的平城綢坊送來的緞麵。


    楚冠廷道,“小寶,你看你媽媽選哪一匹,做成裙子穿在她身上最好看?”


    寶少爺瞧著那些布匹緞麵,少年哪裏會懂這些,但聽見他詢問,不知為何偏偏道,“都不好看……”


    結果,秀兒也是應聲,“小寶弟弟真有眼光!這裏的緞子當然比不上作坊裏那一件了!”


    這少年又再說哪一件?


    眾人都在詫異,秀兒卻唿喊道,“蔓生姐姐,你有一件裙子,放在我師公那裏,怎麽一直不去取?”


    她哪來的裙子?


    蔓生根本一點印象都沒有,“我的裙子?”


    “是好久以前,你的師父來找師公做一件裙子!”秀兒卻迴道,少年開始迴想,到底是哪一年,一一細數後他冷不防道,“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


    她明明就已經離開……


    就算他的確去尋找阿雋大師,也不應該是為她。


    蔓生認定這不可能,所以她微笑道,“秀兒,這不是給我的。”


    “就是你的!”秀兒卻斬釘截鐵迴聲。


    蔓生怔住,秀兒記起那年,“他說”


    他說,要做一件這個世界上最美最好的裙子。


    送給他心愛的姑娘。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蔓蔓婚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禾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禾維並收藏蔓蔓婚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