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梅園病人


    梅園在廣信宮之後,環境清幽無比,穿過天心台,便到了吟風閣,也就是此時小範大人養傷的地方。雖然是陛下特旨將他留在宮中療傷,而且宮中人都知道小範大人此次對於皇家來說,立了多大的功,但是一名男臣長住宮中,總有些不大妥當的感覺。範閑也深知這點,便隻是老老實實地留在梅園,對於各宮的來人相訪,總以身體不適推托了。


    這時一位開朗之中帶著兩分憨氣的貴婦,卻熟門熟路地上了吟風閣,手裏牽著個孩子,身後跟著幾個宮女。


    範閑微微一怔,發現是宜貴嬪,便沒有多說什麽,自從自己醒來後,宜貴嬪便天天帶著三皇子到這邊來坐,一來大家本是親戚,二來在懸空廟上自己救了老三一命,對方以此大恩為由,自己不好攔著,三來……範閑也清楚,這位娘娘心裏的打算是很實在的。


    “姨,不是說不用來了嗎?怎麽今天還提了些東西?”他笑著說道。


    依禮論,他總要稱對方一聲娘娘,但去年初次入宮的時候,宜貴嬪便喜歡範閑叫自己姨,喜歡這種透著份親熱勁兒的稱呼,範閑也就不再堅持。今天宜貴嬪身後的宮女還提著幾個食盒,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


    “蟲草煨的湯。”宜貴嬪與他身邊的兩位姑娘家見了禮,毫不見外地扯了個墎子過來,坐到了範閑的身邊,說道:“不是宮裏的,是你家裏熬好了讓我送過來。”


    範閑喔了一聲,看著側邊正在忙著倒湯的宮女們,裏麵有一位眉眼極熟,笑道:“醒兒也過來了。”


    醒兒正是他第一次入宮時。帶著他到各處宮裏拜訪的那位小宮女,她全沒料到這位小範大人還記著自己,不由麵色微紅,用蚊子般大小的聲音噫了一聲。


    倒惹得眾人都笑了起來,宜貴嬪笑罵道:“傷成這樣,還不忘……”


    忽覺著這話不能繼續說下去,便嫣然一笑住了嘴,她年紀並不大。加上性情裏天然有股子憨美意態,所以極能容易與人親近,轉頭與婉兒說了幾句,又和若若聊了聊家中的事情,讓她們安心在宮裏呆著,範府沒有什麽問題。


    坐在她身邊地三皇子,今日卻被以往要顯得老實的許多,更沒有抱月樓中的戾橫之態。低著頭,苦著臉,一言不發,隻是偶爾會抬起頭來,偷偷摸摸地看榻上病人一眼。


    懸空廟一事。早已經讓他消了抱月樓上對於範閑的憤怒,畢竟當時場中,除了這位“大表哥”之外,竟是沒有一個人在乎自己的生死。包括兩位親生兄長大內,都隻知道去救父皇……當時若不是範閑在場,隻怕自己這條小命,早就已經斷送在了那名九品刺客的手中。


    八歲的孩子,再如何早熟,終究也隻是純以好惡判斷親疏的年齡,三皇子此時看著範閑那張蒼白地臉,便想著懸空廟上範閑攔在自己身前。無比瀟灑的英勇之態,心中生出說不出的敬慕感覺。


    婉兒看了三皇子一眼,詫異問道:“老三,你今天怎麽這麽安靜?”


    三皇子嘻嘻一笑,說道:“晨姐姐,沒什麽。”


    婉兒更訥悶了,笑道:“渾似變了個人似的。”


    宜貴嬪心疼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說道:“若不是範閑。這小子隻怕連命都沒了。受了這麽大驚嚇,總要老實些才好。”


    範閑躺在榻上。不方便轉頭,隻用餘光瞧著這些女人孩子們說話,在醒兒的服侍下緩緩喝了碗蟲草熬的湯。醒兒拿回碗時,極快速地在他的手心上捏了捏,那指尖柔滑無比。


    範閑微微一怔,知道這小宮女肯定不會在此時來挑逗自己,明白一定是宜貴嬪有些話想私下裏與自己說。他頓了頓,說道:“婉兒,你帶三殿下去逛逛這園子吧……妹妹,你也去。”


    姑嫂二人互視一眼,知道他和宜貴嬪有話要說,便款款起身,拉著有些不舍的三皇子往園子深處走去,順路還帶走了服侍在旁地太監與宮女。


    吟風閣裏,此時就隻剩下範閑與宜貴嬪二人,隻是年青臣子總不方便單獨和一位年青娘娘相處,所以醒兒很自覺地留了下來。


    範閑有些困難地轉了轉頭,看了醒兒一眼。


    宜貴嬪會意,微笑說道:“從家裏帶進來的小丫頭,不怕的。”


    “姨啊。”範閑苦笑道:“又有什麽事情,要這麽小心?侄兒身受重傷,剛醒沒兩天。”


    宜貴嬪一揮手帕,笑著說道:“我不來找你,難道你就不想找我?”


    這話沒有半分暖昧的情緒,隻是她算準了範閑此時也極想知道宮外的消息,懸空廟謀刺一事,實在是有些詭異,不止是宮中各位主子在內心惴惴,宮外那些朝臣們好生不安,就連京中百姓們議論起來,都有些深覺其異,飯桌旁,酒肆裏,大聲痛罵著刺客,小聲猜測著刺客地真實來路,竟是猜出了幾百種答案。宜貴嬪清楚,陛下想讓範閑安心養傷,所以斷了他的一切情報來源,而自己,正好可以幫助他獲得一些。


    “不怕陛下責怪娘娘?”範閑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都這時節了。”宜貴嬪說話很直接,嗬嗬一笑道:“除了你,我又沒個人可以指望。”


    範閑明白她說的什麽意思,宮中一共有四位娘娘有子,皇後先不慌說,寧才人、淑貴妃的皇子都已經長大成人,自有一方勢力,也就是麵前地宜貴嬪,家庭出身雖然高貴,而且又有範府作為宮外的力量,可是三皇子實在是太年輕。


    他稍一沉默之後,將當時懸空廟的場景說了出來。


    雖然已經從兒子的嘴裏聽過一遍,但宜貴嬪此時仍然聽的無比擔心受怕,雙手死死地攥著手帕。似乎擔心隱藏在侍衛裏的刺客,會一刀將自己地兒子給劈死了。


    聽完之後,她恨聲說道:“怎麽可能有刺客埋伏到侍衛裏?宮中的侍衛三代老底都查地清清楚楚。”


    “應該不是針對老……”範閑笑了:“我叫老三可以吧?”


    “你是做哥哥的,當然隨你叫。”


    “不是針對老三……”範閑輕聲解釋道:“也許那名刺客會順手殺了老三,但是陛下還是他的真實目的,姨你放心吧,雖然太子現在有些緊張家中的實力,我和老二關係也不大好。但是老三還太小,應該不會被他們排作第一檔的目標。”


    這話放在皇宮裏說,膽子確實有些大,雖然吟風閣四周並沒有偷聽地人,但是宜貴嬪的臉色還是變了變,有些不自然地笑了起來。


    她最擔心地就是,是不是宮中哪些人對自己地兒子不存好意,此時聽範閑分說。將心放了一大半,然後便開始小聲對範府說起宮外調查的情況。範閑不知道調查地進展,她卻因為娘家的關係,在宮外有不少眼線,摸的基本上和真實情況差不多。


    “宮典已經被抓了。”


    範閑輕輕嗯了一聲。並沒有流露出內心深處地震驚,宜貴嬪用的抓這個字,那說明朝廷已經對這件事情定了性,不過也不奇怪。身為禁軍統領兼任侍衛總班頭,當懸空廟刺殺事件發生的時候,竟然不在陛下身邊!光這一條理由,就足夠將那位宮大統領踩翻在地,外加無數隻腳踏上,讓他永世不得翻生。


    範閑更感興趣的是——這個糊塗到了極點的大統領,當時究竟是在做什麽?


    “他在京南四十裏地地洛州……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奉旨前去辦事。”宜貴嬪一邊說著。一邊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就算宮典要為自己開脫罪名,也不可能說奉旨二字,這話一捅到陛下那裏,馬上就會被戮穿。


    “但至於去辦什麽事,監察院審了兩天,卻始終交待不清楚。”


    範閑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歎息道:“我一向知道宮典這人耿直。但全沒料到。他竟然愚笨如此。”


    “嗯?”


    範閑搖頭歎息道:“既然不是陛下的旨意讓他去洛州辦事……那一定就是那位,可問題是出了刺殺地案件。他怎麽還能將那位搬出來當救兵?就算他搬了出來,陛下也不可能認帳,隻怕會讓他死的更快。”


    宜貴嬪始終還是有些適應不了範閑言語的直接潑辣大膽,有些自苦地笑了笑:“這些事情……咱們就別管了。”


    “是啊,我們可沒資格管。”範閑歎息著:“葉家這下可要倒大黴了,刺客的身份查清楚了沒有?”


    “第一個出手的刺客,就是死了的那名九品高手。”宜貴嬪眼中閃過一絲後怕,“聽說是西胡左賢王府上的刺客,已經潛入慶國十四年了。”


    “怎麽和西胡又扯上了關係?”範閑異道:“胡人怎麽可能在宮中當差這麽久,還沒有被人發現?”


    “這胡人的來曆有些厲害。”宜貴嬪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言語,解釋了一番。


    範閑這才知道,原來這位死在洪公公手上地胡人刺客,是當年慶國開國之時,與西胡和親時,送過去的“假公主”的後代,雖然過去了很多年,但依然保有了慶國人的麵貌——其實這次和親很有名,因為當西胡被慶國打到最慘的時候,對方曾經想求和稱臣,派了一隊當年和親隊伍的後代回到京都,隻是被慶國人堅決地拒絕了對方的歸順。


    那一支隊伍後來很悲慘地回去了西胡,沒料到卻留了一位高手在京都,然後選擇了此時爆發。


    “對方怎麽混進宮中當上了侍衛?手續是誰辦的?”


    “辦地人早已經死了。”宜貴嬪蹙眉道:“所以成了懸案。”


    範閑在心裏翹起了一根手指,自己對於這件事情,終於摸到了立體地一個麵。


    “小太監還活著,以監察院的手段,應該能查地清楚。”他沉聲問道。


    宜貴嬪點了點頭:“查的非常清楚。小太監是十五年前京都……那次風波中死地一位王公的後人,當年京都死的人太多,所以竟讓那王公府上的一位仆人抱著他逃了出去。當時他才剛剛出生不久,所以未上名冊,漏了此人……那位仆人應該是自殺了,然後當年的嬰兒被京郊一位農夫抱養,後來又自宮入了宮。”


    “那匕首是怎麽藏進去的?”範閑認為這才是真正的問題,小太監應該構劃不出來這種格局。


    宜貴嬪接下來的話,推翻了範閑地想法:“三年前,小太監就負責在賞菊會前打掃懸空廟頂樓。就是那時候藏進去的,監察院已經找到了匕首的做家,確認了時間。”


    範閑皺起了眉頭,小太監既然是十五年前流血夜的殘留當事人……那個流血夜自己清楚,是皇帝、陳萍萍、父親為了給母親報仇而施展出來的手段,當時慶國最大的幾家王公都被連根拔起,京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連皇後的家族都被砍的一根枝葉不剩。隻留下了她一個人孤守宮中……誰知道這個小太監地身後,又代表著什麽意味呢?


    西胡,王公……這些人確實有謀刺皇帝的動機和勇氣,隻是……怎麽會湊到一堆兒來了?


    “葉家有沒有什麽反應?”範閑很認真地問道。


    “能有什麽反應?”宜貴嬪笑著搖頭說道:“葉重連上了八篇奏折請罪,更不敢回定州。老老實實地留在府裏,連府上的親兵都交給京都府代管,小心謹慎的無以複加,就看陛下怎麽處理。”


    “陛下啊?”範閑也笑了起來。“看葉流雲回不回京都吧。”


    二人還準備說些什麽,忽聽著梅園的一角隱隱傳來話語聲,便沉默了起來,開始講些旁地事情。範閑首先就抱月樓的事情,對於毅公府上的傷害表示了歉意,宜貴嬪則代表國公府那方,感謝範閑不避親疏,勇於管教小孩子。有力的阻止了國公府地將來向不可預期的深淵滑去。


    主賓雙方交談甚歡,然後告別。


    “說了些什麽呢?”婉兒看著宜貴嬪牽著老三往園外走去的身影,好奇問道:“這位娘娘向來以憨喜安於宮中,怎麽看著今天卻有些緊張?”


    範閑笑道:“孩子長大了,當媽的怎麽還能像以前那樣?等咱們將來有了孩子,你就明白了。”


    林婉兒麵色一窘,又想到自己的肚子似乎一直沒動靜,隻是相公如今受了傷。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得強顏一笑,轉了話題:“外麵怎麽樣了?是不是鬧的天翻地覆?”


    範閑輕聲將宜貴嬪帶來的消息說了一遍。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太監宮女,說道:“風有些涼了,我們回屋吧。”


    知道有些話不方便當著宮裏地下人麵前說,婉兒與若若點了點頭,使喚那些太監過來抬軟榻。


    回屋之後,躺在那張大床之上,範閑睜著眼看著床頂,不知道在思考什麽,半晌之後終於說道:“你說葉家這次會有什麽下場?”


    此時房中無人,他也不用忌憚什麽,直接說道:“宮典肯定是得了旨意,才會去洛州……而且肯定不是陛下的旨意,不然宮典若喊起冤來,連陛下都無法收場。”


    他的心中寒意大作:“這一招雖然有些荒唐,但卻很奏效,太後密旨令宮典去洛州辦事,他身為禁軍統領當然要去,而懸空廟上偏生出了刺客!如果審案之時,宮典還要強說是太後密旨讓他出京,那就等於是向天下宣告,是太後要殺皇帝?……如果宮典不想被株連九族,那這種話隻好埋在肚子裏麵,吃這麽大的一個悶虧。”


    林婉兒和若若都是聰明人,當然不會認為真的是太後安排的懸空廟一事。婉兒麵帶愁容說道:“你是說,宮典去洛州,是外祖母與陛下一起安排的?”


    範閑嗯了一聲。


    若若皺眉道:“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範閑冷笑道:“宮典是禁軍統領,又是葉重的師弟。他這次倒黴,葉家自然要跟著倒黴。”


    婉兒心憂自己地好友葉靈兒,歎息道:“葉家一向忠誠,為什麽陛下要……”


    話沒說完,大家都聽地懂。範閑歎了口氣說道:“陛下如果不懷疑葉家的忠誠,當然不會選擇這麽做,可是如今既然已經生疑,隻好選擇讓葉家靠邊站。至少京都重地,不可能再讓他們師兄弟二人把守著……問題最關鍵地是,葉家又有一位咱們慶國唯一在明麵上的大宗師,隻要葉流雲一天不死。那麽一般的由頭,根本動不了葉家。”


    “所以才會用了這麽陰損,大失皇家體麵的一招。”範閑歎息道:“也不怕冷了臣子們的心嗎?”


    “為什麽……陛下會對葉家動疑?”


    “很簡單。”範閑解釋道:“陛下指婚二皇子與葉靈兒……如果葉重看的夠準,當時就應該拒婚,哪怕他認可這門婚事。也應該在第一時間內請辭京都守備一職,不說歸老,哪怕調到邊防線上,也能讓陛下心安些。”


    “而他這兩樣都沒有做,所以……”


    林婉兒與若若黯然點頭。若若忍不住開口說道:“這裏麵地彎彎拐拐真是多。”


    “在北齊的時候,我就猜到會有這麽一天。”範閑說道:“隻是沒有想到,陛下會用這麽小家子氣的手段。”


    婉兒忽然說道:“如此看來,那天懸空廟的刺殺。本來就是陛下意料中事?”


    範閑看著她,點了點頭:“隻是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在計算之中,還是說陛下本來隻安排了其中的一項。“


    林婉兒回望著他的雙眼,緩緩說道:“陛下此生不喜行險,所以……他頂多會放一把火。”


    夫妻二人沉默地對望良久,似乎都有些後怕,懸空廟的火如果是陛下安排放地,那後麵的連環幾擊。又是誰安排的呢?


    範閑緩緩合上了雙眼,輕聲說道:“刺客的局安排的太機巧了,機巧地以致於,我根本不相信,這是一個組織,或者說是幾個組織能夠安排出來的單一計劃。”


    “隻是湊巧而已。”他繼續說道:“隻是幾方埋藏在宮中的刺客,忽然發現,懸空廟上的情勢。十分適合他們地忽然爆發。於是,不用商量。也沒有預謀,連番的刺殺,就這樣陡然間爆發出來。”


    最後,他對自己說:“很明顯,這是一個神仙局,完全出乎陛下意料的神仙局。”


    離皇宮並不是很遙遠的那座陰森建築之中,陳萍萍坐在輪椅之上,一言不發,底下七位頭目也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麽,皇帝遇刺,除了禁軍要承擔最大責任之外,監察院也要負起極大的後果。


    如果不是此時躺在宮裏的提司大人,挽救了那個局麵,或許監察院也隻有和葉家一樣,等著宮裏來揉捏自己。


    已經正式出任四處頭目的言冰雲冷漠著開了口,打破了密室中的安靜:“西胡埋在侍衛裏地刺客,十五年前血夜餘孽的小太監,傳說中四顧劍的弟弟,這幾個人根本不可能湊到一起,來籌劃這樣一個局麵……而且那把火究竟是誰放的,至今沒有查出來。據各處傳來的消息,北齊錦衣衛目前正在大亂之中,根本沒有餘暇來籌劃此事,東夷城也沒有籌劃此事的任何征兆。”


    六處的代任頭目也冷冷地開了口:“而且四顧劍有弟弟,這隻是傳說中的事情……誰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真地存在。”


    監察院二處司責情報歸總與分析,頭目麵帶請罪之色,愧然說道:“一點情報都沒有,雖說是屬下失職,但屬下以為,要謀劃這樣一個殺局,情報來往必不可少,總會被我們抓到一些線頭,可是一個線頭也沒有!……我隻能認為,謀刺地那幾方之間,並沒有進行過真正的接觸,甚至,我想大膽地判斷,那幾名刺客之間,彼此都互不相識!”


    坐在輪椅上地陳萍萍緩緩睜開雙眼,用有些渾濁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下屬們,心想陛下喊人放的火,當然不能被你們抓到,至於那名西胡的刺客,膽大的小太監,鬼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陛下與老夫又不是真正的神仙。


    “這是個神仙局。”老人打了個嗬欠,“湊巧罷了,哪有那麽多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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