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之內不許喝酒。”


    青風很是正色的說道,看他那搖頭晃腦的勁頭,義正詞嚴的神色,好似山門之中的戒律長老一般,就差沒有伸手虛捋胡子了。


    青廣冷笑一聲拆台道:“你能把山門戒律前十條背一遍,我就相信山門之內不許喝酒。”


    青風麵露難色,悄悄壓低聲音問青致道:“戒律之中沒有說不許飲酒這一條嗎?”


    青致還沒答話,青廣伸手杵著他後腦勺問道:“你當你自己是禿頭和尚嗎,還有飲酒戒律的?你自己在山下的時候,都沒有喝過酒嗎?”


    青廣嘿嘿一笑,將手一揮豪氣幹雲的說道:“那害怕個啥,來來來,喝酒去。”


    真景峰今天格外熱鬧,因為天真不在,所以一群人都聚在了真景峰上胡鬧,李元錦直接一劍將後山的竹林開出了一小片,然後就看到軒轅陛成堆成堆的往外扔東西。


    地榻,軟墊,毛皮,桌椅,美食,酒...流水介的從軒轅陛的儲物器中扔了出來,整整齊齊的碼在空地上。弄完這些,夜色已經逐漸昏沉,軒轅陛又扔出了幾顆真龍元丹掛在樹上,將周圍照耀的一片光華。一群人湊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聊天喝酒。


    雖然大部分的東西都已經有軒轅陛準備好了,但是李元錦還是要盡一下地主之誼,居徒峰上再去搬什麽蔬菜肉食都很多餘,但是就近就有很好的東西啊。於是,竹林裏的錦尾白羽雞就慘遭了滅門之禍,當年李元錦抓的時候,還需要設伏下套,現在,基本上就是心念一動,那雞就跟自己跳進火堆裏是一樣的。


    兩年前在築洲上一起經曆諸事的那些人,除了趙春牽和雲築宮的幾位,今天倒是難得的全部都聚在了一起,自從迴來之後,一直都是各有各事,相互之間都難打得到照麵,別看是同一山門,好些人這幾年都是頭一次見麵。


    除了離得近些得到消息自己趕來的青致和青風,其餘幾人都是李元錦和軒轅陛專程去各自峰頭上請的,先是去了北邊的天籟峰,請了剛剛鑄完劍和結完丹的青笙青琴,然後順道去了嵐囬峰請了青琳,等到迴來的時候,西邊雁衍峰的青廣已經過來了,說是青風等不住,自己過去叫他來的。


    其實請人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尤其是在嵐囬峰的時候,李元錦躊躇了很久都不太想去,因為山門裏一些捕風捉影的話他也聽到了,想了很久之後,還是去了一趟,反正有軒轅陛在這裏,又有青琴開口相邀,自己總歸不至於完全說不清。但是成瑾那奇奇怪怪的眼神,還是讓李元錦很不受用。


    不管怎麽說,大家總算是再度聚在一起了,原本隻是軒轅陛心思抹不開要來喝酒解悶,瞬間就變成了一群人的重逢飲宴。


    作為主家,眾人一定要讓李元錦先提一杯,李元錦雖然不好酒,但是大大小小的也經曆了不少的酒場了,笑笑的起身說道:“那好吧,咱們第一杯酒,就敬阿陛來我們上清宗山門做客。”


    眾人一片應和歡唿之聲,李元錦提起了第二杯,“咱們這些人,可是一起患難過的朋友,隻是離了築洲之後,各自忙著閉關修煉,這兩年時間都沒有再見得上了,今日難得再聚,咱們再舉一杯。”


    一眾人相視而笑,也確實如此,這裏麵可能就是青琴和青琳還會時常見見麵,其餘些人都沒有那細膩的心思,每天就就是忙著打坐修煉,要麽就是閉關進境,少有能湊到一起的時候。這一杯,還真得喝的高高的。


    李元錦喝完酒,對著軒轅陛一笑,把軒轅陛整的一頭霧水,但是李元錦一開口,軒轅陛就明白是怎麽迴事了。


    “這第三杯酒啊,咱們還是得敬阿陛,他日前已經和春牽互訴衷腸,明白了各自的心意,過不了多久啊,咱們就要齊齊去軒轅家喝喜酒...哎喲。”


    一顆飛來的果子打在了李元錦的手臂上,將他的話打斷,軒轅陛滿麵漲紅,連連擺手的說道:“元錦你胡說什麽呢,大家不要聽他胡扯啊,沒有的事情。”


    青風大笑著說道:“哎呀呀,軒轅少主你要不要謙虛了,你那點小心思咱們哪個不知道?早就是明白的事情了,裝什麽呀你。”


    軒轅陛心虛的環顧眾人,果然看到大家齊刷刷的點頭認可,他又不信邪的轉頭問向青致,“真的那麽明顯嗎?”


    這一群人,軒轅陛都是信得過的,但是非要排上一個序的話,青致當排第二,隻在李元錦之下。築洲之上,青致的沉穩冷靜和高超實力,軒轅陛都是見識過的,夾道山上也是他大力支持自己,在軒轅陛看來,少說話的青致,隻要說出來的,一定就是值得信的。


    在說話這方麵,可信程度還超過了李元錦。


    青致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說道:“良人眷屬。”


    青廣也端起酒杯,笑著說道:“佳偶天成。”


    李元錦狡黠一笑,將整個話鋒帶偏,“喜結連理。”


    青琴也是一個調皮的的性子,接著李元錦的話說道:“早生貴子。”


    青風猛然一下跳出來,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壽辰快樂。”


    瞬間就是一堆果子扔了過來,將青風砸了一臉一身的果肉,他苦兮兮的坐下,滿麵怨氣的說道:“開個玩笑嘛,真的是。”


    他當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情就生氣了,所有人都知道,青風這小子性格跳脫為人活潑,不僅嘴快而且舌刁,但是心是好的,從來隻在小事上嘻嘻哈哈,但是大事自認能力不夠,從來都是默不作聲的。


    喝完了頭幾杯,接下來眾人就輕鬆的多了,猜枚行令推杯換盞,隻是眾人都不怎麽會劃拳的路數,吟詩作對就更是酸氣過頭了,於是眾人就想了些適合他們的法子來玩。


    比如,隨手抓起一把樹葉扔到空中,然後馬上全部收迴,讓眾人以目力定數目,最為接近的一個人獲勝。又或者,在一捧樹葉中將一片做上標記,扔出之後眾人以真氣外放擊碎,打中的為勝。反正眾人隻為歡聚取樂,用什麽辦法來耍玩,都是無所謂的。


    一眾人嘻嘻哈哈,笑聲震天,周圍很多人都不免有些不滿,不少人都上去掌劍峰,向掌教成瑜進言,讓他去勸一勸那些弟子們,這樣胡鬧,有失宗門體麵,實在難看的緊啊。


    成瑜倒是無所謂的說道:“年輕人嘛,讓他們鬧去吧,離的那麽遠,你們不用心神探查,誰也攪擾不到你們,管那麽多做什麽。你們誰要管就自己去,不過提醒你們一句,那可是真景峰,胡亂插手多話,你考慮好了?”


    果然前來訴苦的人還是沒有考慮好的,成瑜的一句話就將他們全部堵了迴去。成瑜站在掌劍峰的峰頂之上,看著真景峰後山的那一點篝火,輕輕地淺笑,嘴裏呢喃道:“師父,若是您來當這個掌教,恐怕小師叔就不敢這麽胡來了。不過這樣也好,終歸是少年心性,若真是每日都端著師叔的架勢,對他來說,其實也蠻累的。”


    真景峰上,一群人已經都喝得歪七扭八的了,軒轅陛也正式開始了自己的掃蕩大業,一把摟住離得最近的青廣,軒轅陛將酒杯一舉,滿麵大笑的說道:“青廣,來來,咱們喝一個。”


    青廣已經喝得有些高了,皺著眉頭說道:“怎麽還喝,不是剛剛才喝過嗎?你這次喝酒又是什麽由頭?”


    軒轅陛勾著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春牽走了,我心裏難過,你賠我喝一個呀。”


    青廣搖頭道:“那不行,這一杯已經喝過了。”


    軒轅陛又說道:“那我結成金丹了值得慶祝,這個得喝一個吧?”


    青廣還是搖頭,嘴裏含含糊糊的說道:“你少蒙騙我,這個由頭咱們喝第七杯就用了。”


    軒轅陛試探的問道:“那祝你修到了龍門境?”


    “第十杯就用了。”


    “那祝元錦鑄成了快意劍?”


    “那你跟他去喝呀。”


    ...


    軒轅陛出師不利,在第一個人那就碰了釘子,原來一群人已經將能想到的由頭都拿出來用了一便,自己想要將這些人全部放趴下,恐怕有些難辦啊。


    軒轅陛腦筋一轉,一把箍住青廣的脖子,笑嘻嘻的說道:“那你境界比我低,一看就是不好好努力修行的,我罰你喝一杯。”


    青廣啞口無言,這也能罰的到我?但是沒有辦法了,軒轅陛已經將自己的酒杯也端了起來,笑嗬嗬的說道:“作為兄弟,我沒有好好督促你,我陪你一杯。”


    青廣直接愣住了,旋即又輕輕一笑,這種借口也真是清新脫俗的緊了,但是自己還不能不喝,這就很頭疼了。


    這一杯下肚,青廣的酒就算是喝到頭了,本來就已經昏昏沉沉的了,這一杯下去,瞬間就將整個酒勁兒全部引發,身子搖搖晃晃的就倒了下去。


    軒轅陛將嘴一擦,嘿嘿一笑,第一個搞定了,下一位受害者。


    下一位受害者是青致,青致金丹已成,還一次性鑄成了五把劍,算是青字輩弟子之中的翹楚人物了。軒轅陛勾肩搭背,嘴裏含含糊糊的說道:“你小子,不聲不響的結了丹,鑄了劍,境界比我都高了,那不行,我得自罰一杯。但是你作為兄弟,沒有好好督促我,你得陪我一塊喝。”


    青致輕輕歎氣,這正反話都讓你一個人說了,道理都是你的,那就隻能陪著你喝一杯了。軒轅陛一杯下肚,腦筋急轉,緊接著又是一個借口冒了出來:“當初讓你們一起去我家,你們一個個都沒有元錦夠意思,後麵還多虧了他,才能把春牽救出火海,你得再罰一杯。”


    聽到這話,青致反駁道:“你當時隻是請了天真師叔祖去幫忙,都不通知我們,不夠意思,那也得罰你一杯。”


    軒轅陛眉毛一挑,呀嗬,你還敢反擊了?當下什麽都沒說,直接一杯酒灌了下去。之後又是幾個三五不靠的借口,又強壓著青致喝了幾杯,將青致也放翻了去。


    接下來,青笙也沒有逃得出軒轅陛的魔掌,本來都已經有些模糊了,又被軒轅陛一通話繞的五迷三道的,一拍胸脯就灌下去三杯,然後仰頭一倒,不省人事了。


    青風這小子本來就跳脫,見到軒轅陛一連放倒了三個人,直接就衝上來要為師兄弟們報仇,正好合了軒轅陛的心意。這下連借口都不用找了,兩個人並坐一排,互相搭著對方肩膀,一杯接一杯的碰,沒幾下青風就已經醉的不行了。


    偏偏他還不是前麵三位那種醉倒之後就睡的類型,摟著軒轅陛不撒手,嘴裏含混不清的念叨,“阿陛啊,你可是我這輩子在山門之外見過的最大的人物了,天下第一家的少主,跟我抱在一起喝酒,嘖嘖,多大的麵子。”


    “我不比這些師兄弟們,他們個個都是天賦卓絕的英傑人物,家世身份也都高的不行,與你相交那是相得益彰。但是我不行啊,我李風就隻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小乞丐,要不是被上清宗看中,說不定早就餓死在什麽地方了。”


    “就算我有三道劍氣,又算什麽?還不是咱們這一群人裏境界最低的?我與你們不一樣,和你們站在一起,我慚愧啊。當年你邀請咱們去你家,哈哈哈,我可想去了,但是他們這群人都不去,我一個人又不好意思,後來師叔祖說他要去了,我還想反口來著,但是想想自己是什麽人,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了。”


    青風越說越傷心,竟然開始低低的哭了起來,滿麵淚水的說道:“你們這群人從來不嫌棄我,也從來不問我的身世,讓我很開心,但是也讓我很惶恐。你別看我一天跟你們嘻嘻哈哈的誰都不在乎,但是我可害怕了,我害怕哪一天你們知道了我什麽身份,就看不起我了。”


    軒轅陛大巴掌啪啪的拍著青風的後背和肩膀,帶著酒意笑嗬嗬的說道:“誰敢看不起你,我第一個不答應。你放心,你青風就是你青風,我們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因為別的和你相交,也永遠不會因為別的對你有任何看法。”


    青風抽了抽鼻子,淚眼婆娑的說道:“真的嗎?可是我還是害怕,要是哪一天我原形畢露了,就又變成那個獨身一人的小乞丐了,就連喜歡的人,我都不敢跟她說...”


    軒轅陛感同身受,抬起酒杯又和他碰了一杯,然後苦笑著說道:“這一點我也一樣,什麽都不敢說,這才把她放走了。”隨即他又拍著自己胸脯說道,“不過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喜歡誰你告訴我,我去幫你轉達!”


    “真的?”青風一臉的驚喜,緊緊的拉著軒轅陛說道,“她就是...”


    一隻秀氣的腳從後麵一下將青風踢倒,嘴裏的話戛然而止,他也就順勢的趴倒在地上唿唿大睡了起來。軒轅陛轉身一看,是俏臉紅霞漫天飛舞的青琳,也不知道是酒紅了麵,還是話亂了心。


    她跨過青風來到了軒轅陛的對麵,笑著說道:“軒轅陛,青風喝多了,我來陪你喝吧?”


    軒轅陛原本是想去放倒李元錦這最後一個男的,但是卻被青琳攔了下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滿臉質疑的問道:“你要跟我喝?”


    青琳笑著說道:“怎麽,你是看不起我和青琴嗎?怎麽就和他們喝酒,不和我們喝呀?”


    軒轅陛連忙擺手道:“那倒不是,我這不是怕你們喝醉了難受嗎。你要喝是吧,我這有些味道淡的果酒,我這就給你找出來。”


    “不用,”青琳擺手道,“就喝你們剛才喝的那種,咱們倆一對一,看誰先喝醉。”


    軒轅陛哈哈大笑道:“青琳好豪氣,真是巾幗不讓須眉,但是你找我拚酒,那你可就是找錯了人了!哈哈哈!”


    到了後半夜,終於散場的時候,青琴帶著青琳返迴嵐囬峰,路上還好奇的問道:“青琳,你怎麽這麽能喝?你們不是不許用真氣化解酒勁兒的嗎?”


    青琳捂著嘴笑道:“我喝酒是沒有感覺的,小的時候就發現了, 不管是再烈的酒,喝到我嘴裏都跟白水一樣。”


    青琴也輕輕笑著,伸手向青琳比出了一個大拇指。


    李元錦唉聲歎氣的將幾個人搬到一塊,找東西給他們蓋上,青風還在不住的嘟嘟囔囔,聽不真切在念叨些什麽。幸好軒轅陛在地上鋪了足夠多的皮毛毯子,否則他就還得費力將幾個人一一送迴去。真景峰就那兩間屋舍,師兄的屋子他是萬萬不敢讓這些醉鬼進去的。


    青琳和青琴剛走,軒轅陛就一頭從地上坐了起來,左右張望一下,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她走啦?”


    李元錦鄙夷道:“你不是號稱千杯不醉嗎,怎麽跟青琳喝酒還裝醉死過去了?”


    軒轅陛滿麵無奈的攤手道:“我哪知道她那麽能喝啊,簡直就是酒仙在世,我要是不裝醉,讓那位酒仙先走,哪裏來的機會收拾你呀?”


    軒轅陛擺出一副惡霸強搶民女的嘴臉,惡狠狠地笑道:“現在可就剩下咱們兩個了,你叫破了喉嚨都不會有人來理你的。”


    李元錦以手扶額,哀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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