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時放開手上的銅煉,宋傾城尖叫著朝宋嶽衝了過去,一下子撲在他身上聲嘶力竭的哭喊著:


    “哥哥不要死!就算你這樣待我,我也不恨你啊!我知道你是被父皇逼的!我們都是被逼的!求你別死!哥哥!哥哥!”


    對於宋嶽的死,在場的人除了楚魏兵無動於衷外,甚至還有些大快人心。而北越兵無一不動容,麵色既悲傷又詫異。


    公主被父兄侮辱多年,竟然心中無恨。


    雖是女兒身,其寬闊的心胸比起她哥哥,更適合坐上北越的儲君之位。


    宋嶽這一刀極重,一下子就割斷了氣管。


    他氣若遊絲的看著宋傾城,這麽近的距離,妹妹眼中除了倒映自己的麵容,還有強烈的仇恨。


    他想大吼,告訴所有人她是毒婦!她在演戲!


    可惜聲帶被他自己割斷,完全無法說話。


    惜聲帶被他自己割斷,完全無法說話。


    宋傾城俯在宋嶽的耳邊,狀似在傾聽他的遺言。


    她一臉悲傷,時而點頭時而搖頭,末了,突然大聲哭喊道:“我怎能,怎能擔當儲君重任呢!北越從未有過女皇帝啊!”


    她的話音剛落,所有人震撼不已!


    唯獨沈穆時麵色冷漠,安靜地看著她演戲。


    北越兵又開始騷動起來,紛紛叫嚷著:


    “屬下願追隨公主!助您登上大位!“


    “屬下願追隨公主!助您登上大位!“


    “屬下願追隨公主!”


    “屬下也願意!“


    想要的效果輕而易舉達成,宋傾城的嘴角微微翹起,檀口輕啟:“哥哥,多謝成全…….”


    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她低頭在宋嶽耳邊又補上一句:


    “喔,還有,其實你根本就沒有中毒,這一切都是穆郎的算計罷了。你就算再活上幾千萬次也比不過沈穆時!黃泉路上,一路慢走……”


    宋嶽臨死前得知真相,雙目暴凸流出了汩汩的鮮血。


    人雖然斷氣了,可那雙眼睛猶自瞪著宋傾城,裏麵載著深深的怨恨,彰顯著他的死不瞑目。


    楚魏軍離京第三十七日。


    前方探路的斥候來報,一隊人馬帶著大量的糧食和冬衣,正浩浩蕩蕩的從南邊抄小路與大軍匯合,看旗子標誌正是贔屭鏢局。


    劉啟大為震驚,暗暗猜測是上京哪位大人物如此有能耐,竟能號令楚魏第一鏢局為朝廷效力!


    林總鏢頭翻身下馬,見著沈穆時的第一眼,眸子很正常的閃過一絲驚訝。


    主子竟然是太子殿下!


    兩人心照不宣彼此裝作不認識,林鏢頭也聰明,廢話不多說僅說是奉太子之命前來送糧。


    一下子多了這麽多糧食和兵馬,劉啟自然也沒有意見,主子讓他知道的他早晚會知道,不該他知道的也不會多問。


    這是官場的規矩,也是戰場上不成文的習慣。


    大軍休整了十日,沈穆時命人清點了北越軍的人數,約莫還剩下幾百餘人,戰馬百十來匹。


    略一思索,沈穆時決定賣北越一個人情,將贔屭鏢局送來的一大半糧草贈給宋傾城,要她帶著這些兵馬上返迴北越。


    劉啟略微不安,雖然慶幸自己跟的主子並非殘暴之人,不僅放敵軍一馬還贈糧免於餓殍遍野。


    可是此舉太過仁慈,等於是放虎歸山。


    況且這宋傾城已經有了當女皇的野心,若現在不除掉她,日後必成大患。


    即便她在帳中承諾,若將來成為女皇北越會與楚魏結盟,永不來犯。


    可是,這個女人詭計多端、心狠手辣,她的話能信嗎?


    北越太子死去的場景曆曆在目,劉啟滿腹疑竇卻不知該如何問起。


    宋嶽自殺那日,沈穆時走到宋傾城身邊淡淡的吩咐道:“隨我入營賬。“


    “公主萬萬不可!楚魏太子對你不安好心!您不能去!“


    一名北越兵梗著脖子喊道,生怕他的新主子被侮辱。


    “放心吧!楚魏太子從未碰過我。而且,他已有了心愛的太子妃,不會對我怎樣的。“


    宋傾城轉身揚起一抹淒楚的笑,那副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卻讓北越兵士更加糾心與擔憂。


    宋傾城一進入賬內,沈穆時再也忍不住冷冷的問道:“你就這麽恨你的哥哥?連他要死了還要騙上一迴,黃泉路上魂魄不寧,你不怕他夜裏來找你嗎?”


    “我宋傾城沒有這樣的哥哥!他玩弄了我這麽多年,明知我痛苦卻從來不幫我,還跟著父皇一起侮辱我!他若是泉下有知就不該恨我!要找就去找父皇別來找我!“


    宋傾城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這兩人千刀萬剮。


    沈穆時不可置否,舉劍削去了宋傾城腳上的腳鐐。


    男人一臉的平靜,聲音更無一絲溫度:“自此之後,你便有了效忠你的死士,不會再任人欺淩。未來,我會兌現承諾助你登上北越皇位。”


    宋傾城揚起了一抹笑,臉蛋依舊嬌豔欲滴,嗓子卻無端的哽咽。


    她執著內心的感情,依舊不死心的追問道:“為何對我這麽好?”


    “我後悔當初沒救你。”


    沈穆時淡然開口,轉身遞給她一套幹淨的騎裝。


    “隻有後悔,沒有心動?”


    宋傾城忍不住捉住沈穆時的手,滿臉殷切。


    昨日他一身雪白狐氅闖進北越帥帳,一刀斬殺她身上的北越兵,身姿那般颯爽聲音那麽溫暖:


    “你不是要我救你嗎?我來救你了。”


    宋傾城的那顆心呐,當場就碎了,委屈又快樂地碎了。


    男人的一句話就能讓女人心碎,而沈穆時的一句話,卻讓她心碎又快樂。


    她淚眼朦朧哭的淒厲,悲傷的朝沈穆時吼道:“為什麽現在時候才來!為什麽!你知不知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我早已萬劫不複!”


    男人清冷的雙眸漠然睇著宋傾傾城,冷冰冰的似一座雕像,盡管如此,他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依舊讓她愛的發狂:


    “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你想掌握自己的命運,隻能拚盡權力當上皇帝,隻有身在高位才能為所欲為,才能殺盡那些侮辱過你的人。”


    “可是,北越從未有過女皇帝……“


    宋傾城喃喃自語,被沈穆時的一番話震驚的無以複加,全然忘了哭泣。


    “你可以成為第一個。別怕,我會幫你。”


    沈穆時捉住女人的手,塞了一顆藥丸在她掌心內。


    “這是什麽?”


    宋傾城翻開手掌,納悶地看著紅色藥丸。


    “解藥。”


    沈穆時瞟了瞟四周的擺設,拿起銅壺遞給宋傾城,之後麵無表情地對她說道:“我對你哥哥下了毒,如果你想逃離被人侮辱踐踏的命運,我可以幫你,隻要你陪我演一場戲。”


    宋傾城毫不猶豫的接過銅壺,先喝了一口清水,然後再將藥丸吞下。


    之後的事情很順利,收攏人心、殺宋嶽、裝柔弱裝無助,她演技精湛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馬腳,一步步騙過所有北越軍。


    宋傾城身在戲中卻暗暗心驚沈穆時的本事,此人心思縝密,料事如神,北越如何能敵?


    這樣的男人,她一定要想辦法和他攀上關係。


    就算得不到他的人,也絕不能和他為敵。


    正當宋傾城要將整顆心都許給沈穆時時,男人終於開了口,隻是他這一開口卻再次將她傷的體無完膚:


    “我對你隻是憐惜並無其他意思。我心中早就有人了,這個人你見過。何況,你並不愛男人,不是嗎?“


    宋傾城的眼淚霎時迸出眼眶。


    她不是不愛男人,而是男人都欺負她、都騙她。


    天下男人千千萬萬,卻隻有一個沈穆時對她說:“憐惜你。”


    雖然他心裏已經有人,這樣便足夠了......


    “穆郎,謝謝你。”


    宋傾城翻身上馬,淺笑盈盈的看著已經換上黑貂氅的沈穆時。


    劉啟自然不知道北越公主和自家太子已經達成協議,陰狠的瞪著北越的士兵整裝完畢即將離開營地,心頭如梗在喉、坐立難安,恨不得違逆軍令將這些北越人全殺光。


    “不用謝太早,等你們走了半個時辰我還是會派一千騎追殺你,你可要逃快一點,刀劍不長眼,你若是死了我可不管。”


    沈穆時挑了眉,依舊冷冰冰的拒人千裏之外。


    邊上的劉啟滿臉黑線,越來越想不通:殿下放了人,現在又說要追殺,這到底時玩的那一出?


    盡管滿腹的疑問快撐炸肚子了,劉啟的麵上卻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


    “放心,我會跑的很快。”


    宋傾城突然彎下腰,想要親吻沈穆時的側臉。


    男人敏捷的往後一躲,完美的避開她的唇。


    “討厭!連一個吻都不肯給我!真羨慕你的太子妃哦。”


    宋傾城嬌嗔,拉起韁繩調轉馬頭,夾緊馬腹吹了一聲尖哨。


    北越眾人聽見暗號,遂跟在她身後策馬往北奔去。


    沈穆時望著馬蹄揚起的沙塵,側臉如同塑像般。


    在冬陽的映照下,剛毅凜然卻藏著一絲如神佛般的溫柔憐憫。


    直到宋傾城的人馬徹底消失在地平線後,沈穆時才轉身迴營。


    瞄了眼憋的快爆炸劉啟,淡然笑道:“現在問吧。”


    “殿下,微臣不明白,您為何要幫那北越公主?養虎為患乃兵家大忌。”


    劉啟皺著眉,完全搞不懂太子此番故擒欲縱,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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