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月便隻能走了過去。


    她被上官征拉著手一拽,便坐在了他的膝蓋上,然後就被掐住了腰。


    “皇上……”衡月驚慌的才喊了一句,上官征就已經把頭埋進她脖頸處。


    原想收拾碎瓷片的文忠等人見狀,連忙低頭彎腰倒退著出了大殿。


    “他們太氣人了。”上官征聲音含糊,又悶悶的,“都來欺負朕。”


    倒是難得見他這般的一麵。


    衡月不由也軟了聲音:“怎會呢,皇上是天子,更是天下之主,誰敢欺負皇上呢?”


    “他們都來欺瞞朕,糊弄朕,把朕當瞎子,隻用好聽的話來騙朕……”


    上官征聲音越低,像是含在嘴裏,又像是隻敢這般才能說出來。


    一句句,才出口便馬上消散在風中一般。


    他說,“朕有時候真恨不得,把他們全殺掉……”


    衡月眸光微閃,卻沒多說什麽,隻拍了拍上官征的後背:“皇上莫要生氣了,還是要保重龍體呀。”


    上官征輕哼一聲,又歎道:“也隻有你會關心朕。”


    衡月垂下眼睛,笑了一笑:“皇上,後宮姐妹,都如臣妾一般想要關心皇上。”


    “哼。”上官征大約真是心情不好,連敷衍都忘記了,隻從鼻孔中哼了一聲,又在衡月脖頸之間狠狠蹭了兩下,含糊說道,“早晚把他們全殺光!全殺光!”


    衡月知道不該的,但她還是忍不住,衝口而出的問道:“難道皇上覺得誰騙了您,便查也不查的就要殺掉?”


    她是帶了死人情緒的,問出口卻又後悔起來:“臣妾、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朕在你心裏,便是這般的糊塗人嗎?”上官征裝著嚴肅,但不過幾秒,就又笑起來,“罷了,你知道什麽呢?朕也不過是過過嘴癮,又不能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皇上是天下之主,怎會不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呢?”衡月一派天真的問道。


    上官征低低笑了起來,他親昵的用鼻尖蹭了蹭衡月的後頸:“傻月兒,朕雖然是坐在這個位子上,但整個大盛,肯定不是隻朕一個就能看得過來的。


    “朕要良臣,賢臣,能臣,但總有奸猾之輩,也不是無能,朕要用他們,卻又要防著他們……”


    上官征說的語無倫次,“朕不得不防,不得不怕,卻又不得不用……”


    衡月心知最好不要說的,卻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那離得遠的臣子,將軍什麽的,是不是更得防?”


    “你這是聽了哪裏的話本子了?”上官征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尤其是兵權這種東西……罷了,朕與你說這些做什麽呢。”


    衡月像是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唇:“皇上嫌棄臣妾不學無術嗎?”


    “都會用不學無術這個詞了,可見我們月兒還是學過的呢。”


    上官征輕笑起來,大手捏著她柔嫩的臉頰,讓她看著自己,“剛才可嚇著了?”


    衡月一頓,眼神遊弋起來,像是真的嚇到了一樣:“皇上……真的會殺人麽?”


    “真的會。”上官征點頭道。


    衡月抿了下唇,小小聲問道:“皇上會……殺了臣妾麽?”


    上官征一愣,繼而哭笑不得的捏她臉頰:“好好的,朕殺你做什麽?”


    他又去輕輕擰她鼻子,“這天下可隻有一個月兒,朕殺了你,誰來賠給朕這麽一個可人兒?”


    他話說到這般,衡月適時的低頭做害羞狀,心中卻不由想到,這世上,誰不是獨一無二的呢?


    她是,被淑妃害慘了的白才人是,被皇上逼死的祝薰煙是,她的父親母親,那麽多那麽多的將領兵士,都是獨一無二的。


    誰又會記得他們呢?


    衡月輕輕顫抖著長睫,叫一聲皇上,把頭埋進他的懷裏。


    她藏起怨懟和悲憫,上官征卻以為她是害羞的很了,哈哈一笑,抱著她直接站起身來:“陪朕出去走走吧,煩心的很。”


    路過衡月帶來的食盒時,上官征吸吸鼻子:“今兒這味道清新,是什麽湯?”


    “秋日進補,卻忌大補上火,臣妾今日給皇上做的筍瓜湯,皇上嚐嚐?”衡月期待的看向他。


    上官征自然給她這個麵子。


    更何況衡月做的湯實在好喝,這一道素湯也做的極其可口。


    上官征連喝兩碗,隻覺得心中的火氣真的降下去不少。


    他笑道:“你來的正是時候,湯也送的好,朕要賞你。”


    上官征說的如此鄭重,但衡月並不會覺得自己真的能受什麽賞,笑著一福身:“那臣妾多謝皇上了。”


    “文忠!”上官征卻揚聲喊道。


    文忠推門進來,上官征笑著,指著衡月:“昭妃今日這湯做的實在是好,朕要賞她一道聖旨。”


    聖旨?


    衡月好奇的看著上官征,文忠卻麵色一變,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是……”


    “你這狗奴才,該聰明的時候怎麽還這般蠢笨?”上官征抬腳踹了文忠一腳,“滾去拿。”


    文忠配合上官征的往地上一倒,連滾帶爬的出了殿門。


    衡月一時也沒想到會是什麽聖旨,隻笑吟吟的站在那裏,還在繼續剛剛的話題:“皇上想去哪裏走走?”


    “等下再去,你先看看朕賞給你的東西。”上官征像是忽然來了興致,也不坐下了,就負手站在那裏,等著文忠把旨意拿來。


    不算正式搬旨,所以衡月也並未跪下,隻有些疑惑的從文忠手中接過明黃色的絹布,好奇的打開看了一眼,然後就麵色大變,下意識的軟了膝蓋就要往地上跪去。


    上官征卻一彎腰拉住她的手,目光如灼看著她:“昭妃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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