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平之瞳孔欲裂,難以置信地望著趙義匡,又失神地看向地上的戒尺碎片,驚道:“殿下,你...你怎能故意摔碎戒尺,那可是禦賜之物啊...”


    他混跡朝堂多年,已成人精,自然聽出了李宣話中的意思,亦看出了趙義匡是故意摔碎戒尺,卻不好明著斥責。


    趙義匡雖不得朝臣認可,但仍是儲君,縱然此番行事有些匪氣,卻也不是朝臣可以斥責的。


    葉平之隻能忍著怒火,猶有怨氣道。


    而趙義匡既已打算配合李宣,又豈會承認是自己故意打碎?


    當下就大怒,指著葉平之的鼻子,道:“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本宮故意摔碎?明明是你交給本宮時手上一滑,然後戒尺就落地摔碎了。說起來,是你幹的才對!”


    “大膽葉平之,你當著本太子的麵摔碎禦賜之物,是何用意?置陛下於何地?”


    他明著將責任都推給葉平之,是一點都不想委婉。


    但也無可厚非,事到如今,東宮、虎威軍與葉家的矛盾已激化到台麵上,就算不明著栽贓葉家,葉家也不會就此作罷。


    那還不如直接撕破臉皮。


    葉平之一怔,想不到趙義匡竟想耍無賴,明著冤枉他,便也怒道:“殿下慎言,戒尺...本官交到你手上時,還是完好的。是你自己故意脫手摔碎,在場之人都親眼所見。”


    “如此冤枉本官,未免有失你儲君身份吧?鬧到陛下那裏,太子可擔待得住?”


    這話一出,趙義匡未及作答。


    李宣就搶先笑著開口道:“是嗎?葉閣領此言差矣,什麽叫在場之人都看見了?本王為何沒有看見...是殿下故意摔碎了戒尺?你們都看見了嗎?”


    說著話,他隨即轉身麵向一眾禁衛和虎威軍將士問道。


    眾人聽了,先是一陣麵麵相覷。


    隻因...他們看到的一幕正如葉平之所說,是趙太子故意摔碎的。


    但無一人敢說實話,唯恐得罪了儲君。


    虎威軍是李宣的人,自家人肯定要幫自家人說話,轉頭就齊聲高唿道:“迴王爺,屬下等並未看見太子有故意之舉,倒是看見是葉閣領不慎摔碎了禦賜之物。”


    如此睜眼說瞎話,令葉平之氣得手抖:“你們...沆瀣一氣,是想明著栽贓本官?”


    李宣卻不理他,接著沉聲道:“禁衛的眾將士呢,你們看到了什麽?太子就在眼前,你們無需在意誰人事後責難,自有東宮做主。把實情說出來即可,是葉閣領摔碎戒尺,不關太子的事兒,對嗎?”


    他一語雙關,既暗示有東宮做後盾,又隱約威懾禁衛軍必須配合。


    趙義匡也開口道:“魏王的話,便是本宮的話。爾等如實說來!”


    禁衛軍之人皆忠於皇室,唯皇室之命是從,趙義匡的話對他們極具影響力,除非是皇帝親臨,不然決計不敢悖逆。


    眼下,即便是睜眼說瞎話,卻也不得不跟著齊聲應是:


    “迴殿下,禁衛所部亦看見是...葉閣領摔碎了戒尺。”


    在場之人,除去葉家嫡係之外,清一色都指向葉平之摔碎禦賜之物。


    令葉家眾人聽了,臉色比吃了屎還難看。


    原本被李宣和東宮盯上,已經讓他們自顧不暇了,如今又攤上毀壞禦賜之物,這還得了?


    加上皇帝已隱有打壓葉家的想法,又牽涉上蘇家謀逆勾結北荒人一案,葉家情勢岌岌可危。


    葉平之驚怒不已,怨毒地看向李宣。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葉常之,首先按捺不住了,一見眾人合謀起來嫁禍,勢有徹底扳倒葉家的意思,便怒道:“李宣,你這個卑鄙無恥的賤種,當年你早就該死!竟敢慫恿太子誣陷我葉家?”


    “此番我葉家不死,定讓你付出難以估量的代價!”


    他雙眼冒火之色,目光如刀。


    而禦賜的戒尺已碎,無法再辨認真假,李宣與趙太子肯定不會再有忌憚。


    沒了“護身符”,葉家眾人除了葉平之外,便再無底牌,等同魚肉。


    李宣冷笑,不想再跟他們廢話,像是聽不懂葉常之的話,佯裝震怒道:“什麽?你敢辱罵太子無知?簡直是豈有此理!你一介平民,無官無品在身,居然敢直斥儲君?敢情是活膩了。”


    “來人啊,麻子,給本王掌嘴,教訓這個目無儲君的葉家老二!”


    他直接編排,即使葉常之罵的是他,卻被他說成是罵趙義匡。


    反正此間之人,都站在他這邊,就算明著構陷也並無不可!


    葉常之怒呆了,看著一臉兇相的六麻子走向前,他連連後退,愕然顫聲道:“你...我什麽辱罵太子,李宣,你莫要信口雌黃...”


    李宣卻道:“啊?你不單辱罵太子,還敢直言***身居監國之職,有違祖製,屬於後宮幹政?”


    葉常之張大了嘴巴,“胡說,我連公主殿下的名字都沒提過...”


    “大膽畜生,你當眾出言侮辱公主是個小賤人?反了你了!你連太子和公主都不放在眼裏,估計葉家是要反了!在場的禁衛和我平洲虎威軍將士皆可作證!葉常之,你當就地正法!”


    “李宣,你欲加之罪...”


    “還敢罵?今日你敢罵儲君,來日就敢罵陛下和皇後,膽子太大了。麻子,還等什麽?替殿下好好教訓他,殿下不喊你停手,你千萬別停。”


    李宣笑著說道,一點道理都不講。


    但凡葉常之敢說一句話,他就伺機構陷一個罪名,令葉常之趕緊閉嘴,莫敢再吭聲。


    緊接著。


    六麻子一衝向前,就開始當著葉平之的麵毆打葉家嫡係之人,慘叫聲不絕於耳。


    葉平之心中怒不可遏,雙拳握緊,若非趙義匡在場,怕是早就下令葉家侍衛反抗。


    眼見自己的兄弟被打,自己卻無可奈何,不禁咬牙切齒。


    他心裏清楚,李宣之所以會如此針對,不外乎是知道了當年父帥之死與葉家有關,且不隻是一般幫兇那麽簡單。


    而這個矛盾是無法調和的,葉家與虎威軍之間必死其一。


    李宣有此一舉,便是要他們也嚐嚐被誣陷,有口難言的滋味。


    頓了片刻。


    葉家幾兄弟已經被六麻子揍得不成人樣,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葉平之難以再看下去,驀然甩袖一喊道:“夠了!”


    他看了看李宣,又望向同樣冷笑的趙太子,緩緩接道:“二位今日的意思,本官算是明白了。但莫要開心得太早,葉家隻要不死絕,就必會找迴這個麵子。”


    “爾等此舉,本官亦會直麵聖上求個說法。本官現在就入宮麵聖,禦前彈劾!”


    說完,就憤而甩袖離去。


    他是三品官員,又還未被定罪,眾人並不敢攔他。


    趙義匡見了,卻仍想讓人強行阻攔,但被李宣伸手攔住:“讓他去,不必阻攔。”


    趙太子眉頭微皺道:“為何讓他離開?他要是在父皇麵前嚼舌根,恐對你我不利。”


    李宣道:“不慌!陛下不會聽信他的話,更不會刁難我們。”


    “姊夫為何如此斷定?”


    “很簡單!虎威軍早在一個多時辰前就已經來到葉府外,陛下的眼線遍布京都,早就已經知曉。他若要攔我們,早就出手。但宮中仍無動靜,便是他默許我們這麽做。再者,他此次入宮,正中陛下下懷,估計很難迴來了。”


    聽此。


    趙太子有些懵懂,“正中父皇下懷?姊夫指的是什麽?”


    李宣卻打起了啞謎,笑道:“你稍後便知,與東郊黑礦場有關!我們正好趁著他不在,好好審問一下葉家之人!”


    他目光狡黠地望向葉家六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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