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宋謙說話,巡撫就知道,這是真的少年,不是長得嫩裝出來,聲音和大孫子一樣,嘎嘎難聽,隻是孫子才童生,人家已經是舉人了。


    巡撫坐了一會,對新舉人們一陣勉勵,說的他們熱血沸騰,恨不得就此引為知己,肝腦塗地,報效朝廷。


    鹿鳴宴後,鄉試前十的試卷被謄抄貼出來,引得無數手持筆墨的人圍觀。抄下來,必須抄下來。特別是解元的試卷,引經據典,文風流暢,言之有物,一看就不是死讀書的人。


    據說解元的試卷,字跡工整,館陶體仿佛用尺子量過一樣,每個字一般大小還沒有任何塗改的痕跡,就算拿到會試中,也是排得上號的。


    宋謙參加幾次宴會後,收拾行李,聯係商隊,準備迴家一趟。


    考上舉人,也要迴家親自向父母報喜,雖然知道,報喜的人員,想必早去村裏通知過,下麵的人也早已知道。


    此次江南道鄉試,鬆山書院有三人參加,直接霸占了前十的三席。鬆山書院再次名聲大振,即使鬆山書院主業不在秀才班,但依舊有無數秀才長途跋涉,向鬆山書院地界而去。


    說不定他們也會成為幸運兒。


    宋謙告別客棧剩下的人,在掌櫃戀戀不舍中,牽著馬離開。


    在南陽府受到知府的接見,在平縣受到縣令的款待,還沒到家,宋謙的荷包已經鼓起來。


    噠噠的馬蹄聲,驚動村頭散裝信息互換中心的人們,大夥雪亮的眼睛一同轉過來,很快就認出來人是誰。


    “是宋謙,舉人老爺迴來了。”


    人們奔走相告,很快就將消息傳遍整個宋家村。


    宋謙一陣尷尬,這不是秋收的季節麽。他們怎麽還有精力時間跑到村頭閑嗑?


    想不通 ,所以不去想。


    宋謙,下馬挨個打招唿。


    “各位爺奶叔伯嬸,閑著呢,身體可好……”


    唉,耽誤他迴家的時間。


    宋謙還沒走到家,就遇到迎麵而來的宋李氏。宋謙頓時覺得委屈,他還是個寶寶呢,這短短的一段路,臉都要笑僵了。


    麵對宋李氏,不由得情緒外露。


    “娘——”


    宋李氏在一聲黏糊糊的娘中,停住腳步,沒錯,是兩年未見的大兒子。


    兒子出息,他們與榮有焉。


    “累了吧,先迴家!”


    “嗯!”宋謙乖巧地跟在後麵,理由充分,他娘來接他了,他要先迴家,就先不和別人閑聊了。


    宋李氏嘴角含笑,看著兒子一路拿她當擋箭牌,接著轉對著她耍寶。


    又喜又愁。


    喜的是大兒子離家幾年,一點都沒跟他們生分。愁的是,那麽大個人了,都是舉人,怎麽還像個小孩子似的。


    怕他長大,又怕長不大。


    知道消息的村長,第一時間來見宋謙。再次見麵,村長的態度大變,放下長輩的麵子,隱隱以宋謙為主。


    宋謙看出來,他不點破。隨著他在科舉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他的身份會越來越高,村長要提早適應這種落差感。


    宋謙的行程沒瞞著別人,也瞞不住別人。


    平縣才幾個舉人,每三年一個都不一定,更何況是舉人中的頭名解元。舉人放到滑石鎮,名額就更少。


    知道宋謙迴來,鎮上縣裏,稍微有點名氣的人,都提著厚禮拜訪。那些厚禮,有些宋謙看著都心動不已。他用不上,但家裏用得上啊。最終,理智還是戰勝貪婪。


    宋謙不是什麽都接。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個道理,他懂。不僅自己不接,還叮囑家裏,不要隨便伸手。甚至專門去找了村長和族長,讓他們告誡族人,不要狂,不要隨便拿別人的東西,他可不幫他們善後。


    活了一輩子幾十年,村長族長自然人老成精,他們瞬間明白宋謙的話,好不容易族內出一個讀書人,這個讀書人還挺爭氣,可不能讓某些目光短淺的人給害了。


    族長的命令一下,幾家歡樂幾家愁,他們卻不敢將矛盾鬧到宋謙麵前,隻能私下裏嘀咕。


    窮秀才,富舉人。


    宋謙不隨大流,也不會標榜自己清高,什麽都不要。他象征性地收取部分,確保不會對自己造成大的影響。


    迴到家幾乎每天都有拜訪等著他,宋謙趕時間,直接定好時間邀請他們上門。


    彼此交談甚歡,宋謙還受邀加入當地舉人組織的同盟中。知道宋謙是鬆山書院的一員,他們不由得感歎:“前途無量。”以舉人之身進入鬆山書院,就相當於已經一隻腳邁入官場。


    羨慕嫉妒不來。本來想結親的某些人家,不由得閉緊嘴巴。要是對方不那麽優秀,他們還可以開口。


    他們不能開口, 來的時候卻帶上自家最優秀最漂亮的未婚少女,要是宋謙自己看上了呢,他們不開口,不就輪到對方開口呢。


    算盤打得很響,算盤珠子啪啪作響,可惜宋謙誰也沒看上,甚至為了避嫌,還減少與他們的往後,他們不甘心地將自家未婚少女塞迴去。


    十月中旬,宋謙跨上馬背,遠離家鄉,迴到鬆山書院。


    同秀才班的同窗告別,來到舉人班報到,入駐舉人丁班,也就是初入舉人的學子所在的班級。


    舉人甲班乙班是都是準備衝刺會試的班級,隻是甲班的目標在一二甲,特別是甲子班,非會試前十不考慮。


    宋謙不準備參加明年的春闈,想參加也會被鬆山書院夫子 勸下來,因為他們已經準備將宋謙當做種子培養,絕不想他稀裏糊塗的去京城, 帶個如夫人迴來。


    舉人班的競爭很大,不想的那個進士的舉人不是好學子,每三年不過才三百個左右的名額,他們不僅需要和鬆山書院的人爭,還需要和其他兩大書院競爭,和天下所有有誌舉人競爭那僅有三百席左右的位子。


    鬆山書院內,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應該做的事,宋謙也不例外。


    鬆山書院是不允許帶小廝和仆從的,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完成,每天早上還會進行跑步訓練,生怕會試的時候自家的學子噶在考棚裏,前麵的所有努力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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