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後,紀首輔神色僵硬的打發了幾個看熱鬧的同僚,就想進內殿找皇上,卻被高公公攔住了:“首輔大人,皇上今兒個可沒空見你,你看你老還是先迴去?”


    “高公公,請代微臣通傳一聲,我有很重要的事麵見皇上。”雖然知道皇上不可能見他,紀首輔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他如今也隱隱後悔,不該抓住德妃拋過來的枝頭。憑著他如今的地位,皇上對他的信任,好好教養家族中的子弟,就算他以後去了,紀家也不會落寞下去。


    是他太貪心了,妄想紀家走一條通天捷徑。可如今看來,前路是錦繡還是懸崖,還猶未可知。


    不過,現在後悔也晚了,三皇子德才兼備,禮賢下士,是儲君的不二人選。如今,皇上也對他失去了信任,他不能再得罪德妃娘娘。


    “紀大人,你可不要為難老奴。既然皇上已經下了旨,那紀大人就好好迴去準備準備,雖然你家姑娘名聲有損,但皇上念及往日的情分,特讓她入軒王府,也是對你老的恩典,紀大人可不要再觸怒皇上,到時候鬧的不好看,也傷了君臣和氣不是?”


    “公公說得是。那老臣就不打擾皇上了。”


    “紀大人慢走。”


    紀首輔一臉陰沉的迴到府裏,剛迴府,就見到後院一團亂糟糟的。


    “怎麽迴事?”


    “大小姐上吊了。”丫鬟稟報。


    紀大人一聽這話,心中本就壓抑的怒火直接湧上來,“你們還嫌不夠亂嗎?”


    “老爺,皇上的旨意是怎麽迴事?我們芙兒怎麽還是側妃?這傳出去,還不得讓京城的人笑話?娘娘不是說她會勸解陛下嗎?”


    紀老夫人對這個肖似她年輕時候的孫女很是疼愛,剛才要不是還有理智,她早就想把聖旨砸在地上了。


    如今,一家之主迴來了,少不得要說道說道。


    “閉嘴。這是聖旨賜婚,由得著你們同不同意?你有沒有腦子?還嫌府裏不夠亂嗎?傳旨的太監剛走,你後麵就鬧出來不同意,你是想我們紀家徹底惹惱皇上和德妃娘娘嗎?”


    紀老夫人平日裏有些強勢,可再強勢也明白丈夫說的話是正確的。這會遭到訓斥,臉上掛不住,


    “可芙兒是我們最疼愛的孫女,你難道眼睜睜的看著她被秦家那丫頭壓一頭嗎?堂堂首輔孫女,隻能為妾,我們紀家還有什麽臉?”


    “這會知道沒臉了?那她倒是行事謹慎點?如今皇上都說她名聲有損,能入軒王府也是看到往日的情分上。如今聖旨已下,說什麽也晚了。好好看著她,讓她不要再鬧出笑話來。”


    聽到他說的話,紀老夫人還沒說什麽,紀芙就從內室衝了出來,“祖父,我不嫁,我不要嫁給三皇子。我那日是遭人陷害的,一定是有人不想我嫁給三皇子為妃,故意設計害我的。”


    紀芙神情憤怒,頭發散亂,臉上滿是淚痕,看上去很狼狽。


    “如今說這些有什麽用?”紀大人雖然平日裏疼愛這個孫女,可如今剛遭到皇上冷待,一想到這個孫女還如此拎不清,就忍不住厭煩。


    “是你整日跟在三皇子身邊的,我讓你矜持點,你偏不聽。就算是你遭人設計,那也是你自己不小心,如今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老老實實的安心待嫁。


    雖然你是側妃,但看在紀家的麵子上,軒王和德妃也不會苛待你,隻是個名分而已,有什麽要緊的?


    至於陷害你的人,你放心,既然有本事做,就祈禱一輩子不要被我們發現,否則……”紀首輔說到這,臉上露出狠辣的表情。


    “好好看著她,不要再鬧出什麽事情,要不然,下半輩子就在家廟裏度過吧。”紀首輔丟下這句話,就急匆匆的走了,留下了一院子呆愣的眾人。


    紀芙不可置信的看著離去的祖父,不明白往日疼愛她的祖父為什麽態度這麽堅決,難道往日的疼愛都是假的嗎?


    “芙兒,娘求你,你不要再鬧了。你祖父說的對,就算你是側妃,憑著你爺爺,軒王爺不敢怠慢你。你不是喜歡軒王嗎,如今也算得償所願。你放心,陷害你的人,娘一定給你找出來。”


    紀夫人攬住女兒的手臂,安慰道。她知道,公爹別看平日裏最疼芙兒,可要是跟家族榮耀比起來,拿點子疼愛算得了什麽?


    她相信,要是女兒再鬧,公爹是肯定會把女兒送進家廟的。所以,如今最要緊的就是安撫好女兒,不要再觸怒了公爹。


    “娘……”紀芙心裏有些冷,忍不住靠近了娘親,“我隻是不甘心。”而且,我也不想嫁給軒王了。


    這話,紀芙沒有再說出口。經曆了這麽多,她就算再傻,也知道聖意不可違,而祖父……也不是真的疼愛她。


    軒王不是她的良人。那日聚軒樓的事,但凡軒王為她主持公道,遮掩一二,她就不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為了給他的心上人讓位,不惜破壞她的名聲,軒王真是打的好算盤。是的,紀芙心中有自己的猜測,那日的事情,沒準就是軒王在背後指使,其目的,就是為了讓她給秦婉讓位,好成全他們。


    嗬,想借勢又不想娶她,哪裏有那麽好的事?紀芙垂下眼頰,掩飾眼裏的恨意。


    宮中德陽殿


    德妃滿臉怒意的看著兒子,想掰開他的腦子看看,是不是全都是裝的水?他怎麽能主動提及立秦婉為軒王妃?


    褚庭軒看著母妃的怒容,臉上神情倒是沒變,隻是屏退下人,親手給德妃倒了一杯茶,雙手遞到她麵前,“母妃,你不要生氣。”


    “我怎麽能不生氣?你看看老二的王妃,再看看你的王妃,秦家能給你什麽?”德妃重重的把茶盞放下,怒氣尤甚。


    褚庭軒倒是沒在意,隻是提起了其他,“母妃,父皇是不是很久沒來你宮裏了?宮裏那兩個新晉的美人是不是都懷孕了?”


    “你什麽時候關心後宮的事了?我說了後宮有我,你不要操心。如今我又不靠你父王的寵愛過活,我兒這麽優秀,你父王就算不來,也動搖不了我的位置。”


    德妃臉上隱隱有些得意,她是後宮位份最高的女人,連淑妃那個賤人都得矮她一頭。隻要她不犯錯,這個位置就穩穩當當的。


    褚庭軒有些無奈,父皇後宮平靜,多年的安穩生活讓母妃已經喪失了警覺性。


    “母妃,父皇如今身體康健,宮中還是在父皇的掌控中。而且,父皇又不是隻有我和二哥兩個兒子。就算我比二哥優秀,父皇也不一定中意我,畢竟,他又不是隻有兩個兒子。”


    德妃聽到這話,心中一凜,抬頭看向兒子,“難不成他還準備立幼子不成?他是瘋了嗎?有你這麽優秀的兒子在,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母妃,我們今日的一切都是父皇給的,比起朝臣的支持,父皇的信任才是關鍵。秦尚書雖然遭到父皇厭棄,但秦銘琛才學不錯,又與義國公府定親,比起二哥,這樁親事,對我來說好處太多了。”


    德妃沉默,她知道,兒子說的是事實。


    二皇子褚庭睿的王妃是其表妹,英國公府五小姐,天然的二皇子一派,再娶了母家的表妹,這樁親,對於二皇子一派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而兩個皇子的側妃,要麽是家世不顯,要麽就是手中並沒有實權,從這可以看出,乾盛帝完全不想給兩個皇子任何助力。


    可惜,很多人並不清楚這一點,或者是並不想認清楚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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