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琛沒有迴應陶可蘊。


    徑直往裏走。


    在看到躺在床上滿臉慘白的雲筱後,穆琛才意識到陶可蘊的眼裏為何有那麽多的絕望。


    但他沒有像上次那樣說不留這個孩子,而是猩紅著眼,逼陶可蘊用最好的藥保住孩子。


    陶可蘊無力地搖頭,“世子,屬下能力有限,實在保不住這個孩子了。”


    上次,她盡了全力才留住這孩子。


    這次,真的是迴天無力了。


    其實一開始,以雲筱的身體而言,這個孩子就注定生不下來。


    能夠保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聽著陶可蘊的話,穆琛隻覺得全身氣血翻湧,滿是戾氣道:“怎麽能保不住?她的孩子,隻能由我親手拿掉,這樣就保不住算什麽?”


    “本世子命令你,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要把這個孩子保住!”


    見穆琛的情緒處在極度危險的邊緣,陶可蘊忙道:“世子,您清醒一點,雲姑娘因為這個孩子已經數次昏迷,就算真能強行保下來,下一次,雲姑娘可能就會跟這個孩子一起死!”


    隨著陶可蘊說出“死”這個字,房中瞬間安靜下來。


    過了很久,穆琛才恢複了平日的冷靜沉穩,沒有一絲感情地說道:“孩子不必留下。”


    話音落下,床上忽然撲通一聲。


    極度的疼痛下,雲筱一直昏迷著,是剛才她隱約聽到有什麽人在爭吵,神智才慢慢清醒,後來她就聽到穆琛極其冷漠地決定了她腹中孩子的去留。


    她知道,他從開始就不要這個孩子。


    可真的到了這一步,她還是想求一求他,畢竟,這個孩子也是他的。


    “世子,奴婢求您,求您允許奴婢生下這個孩子,到那時,您想怎麽讓奴婢給顧大小姐償罪都可以。”


    看著跪在地上消瘦單薄的人,穆琛眼裏的冷意沒有減少一分,“本就不該出現的孩子,你憑什麽以為你能生下來?”


    說完,穆琛抬腳離開,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厭惡。


    雲筱的心一點點被撕開,六年前因穆琛出現的那束光無形中黯淡了幾分。


    她的世界,終究又黑了一部分。


    “噗!”


    本就是被迫醒來的雲筱,此時吐出一口濃血,再次陷入昏迷。


    陶可蘊忙到夜裏才停下,等出去時,卻看到已然跟夜色融為一體的穆琛,不知是站了多久。


    “世子。”陶可蘊的心裏湧出一股難以言狀的情緒,隨後無聲地歎一聲,低著頭走到他麵前,“孩子雖然已經拿掉,但雲姑娘的身體仍舊很虛弱,該靜養幾日。”


    “這些不必同我說。”穆琛說完就走,仿佛剛剛隻是無意中走到這裏。


    第二日,雲筱睜開眼睛,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小腹。


    等想起來那裏已經沒有孩子,雲筱的手倏地停下,緊接著一股鑽心的疼痛蔓延全身,像是要撕裂她。


    下一刻,眼淚噴湧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淚幹了,雲筱的眼裏隻剩下麻木和絕望。


    陶可蘊進來的時候,雲筱雙眼空洞無神地盯著房頂,好似隻有一具軀殼。


    但就在陶可蘊不安地揪起心時,雲筱突然坐了起來。


    陶可蘊忙問,“雲姑娘要去做什麽?”


    雲筱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一個字,隻能伸手指指外麵。


    她想讓自己忙起來,忙到再也記不起自己的肚子裏曾經有一個孩子,忙到忘記一切。


    陶可蘊猜出她的想法,強硬地把她按在床上,“雲姑娘,世子天不亮就走了,這幾日都不會迴來,這裏沒什麽你要做的,隻管歇著就好了。”


    盡管並不是想聽到穆琛的消息,但陶可蘊說的話,還是讓雲筱微怔。


    走了?


    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在他三言兩語下被無情地拿掉,他就跟個沒事人一樣走了?


    他,真的是好無情啊。


    見雲筱突然苦笑起來,陶可蘊皺起眉頭,正想安慰她兩句,雲筱卻轉身躺了迴去。


    穆琛不在,她正好不必勉強自己再麵對他。


    至於身子,她確實心痛難忍,恨不得跟那孩子一起走,但還有娘親和妹妹,穆琛這般冷血,遲早會對付她們,她必須要養好自己的身體。


    念及此,雲筱能在床上躺著絕不下去。


    但失去孩子的痛苦,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便像刀子一樣狠狠地剜著她的心口,讓她無比煎熬。


    不過雲筱還是一天天地熬了下來。


    等到了第六日,顧南煙卻急匆匆地從外麵闖了進來。


    “雲姐姐,大事不好了。”


    “靈姐姐被人堵住了,說她不知廉恥,送什麽帕子給有婦之夫,蘭心讓我來找你,說你可以幫靈姐姐解釋清楚。”


    雲筱聞言,眉頭微蹙。


    約莫猜出是什麽事,不太想理會。


    卻在這時,穆悅瑤也衝了進來,不由分說,直接拽著雲筱往外拖。


    並非是因為她跟穆悅靈有多深的感情。


    實在是她不想因為一個穆悅靈,毀了王府的聲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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