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


    看著一臉懼意不停揪著帕子的顧南煙,顧辰安緊緊皺起眉頭。


    跟以前的顧南煙相比,他倒寧願這個是假的!


    似是感受出了顧辰安的不滿,顧南煙越發害怕,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顧辰安見狀,對她越發失去耐心,煩躁地揮了揮手,命丫鬟把她帶下去。


    等著人走遠,一臉心煩的徐氏開口道:“辰安,這丫頭瞧著真是一點世麵都沒見過,而且樣子跟嘉兒也不像,想靠她博世子歡心怕是沒戲。”


    最像顧南嘉的,是以前那個顧南煙。


    哪怕是顧若姝,也隻有五六分長得像顧南嘉。


    而這個顧南煙,隻能說有兩分長得像顧若姝,跟顧南嘉基本上沒有相似之處。


    不用徐氏提醒,顧辰安也知道那條路走不通了,心裏越發煩躁。


    自父親死後,家裏的日子就越來越不好過。


    縱使他四處奔走,也隻領到了一個閑職,直到後來顧若姝長大,他借此同穆琛走動的頻繁了些,才稍稍得到了一點實權。再等到顧南煙出現,平日裏對他愛搭不理的上峰也開始討好他,還打算把升遷的機會給他。


    他以為顧家會憑此翻身,再創輝煌。


    結果如今變成了這個樣子!


    難道真是老天爺要亡他們顧家?


    不!


    顧家絕不能敗在他的手上!


    “母親,這個顧南煙就交給您了,既然她是來投奔咱們的,您就好好養著,等風聲過去了,您隨便找個人把她嫁了就行。”短短幾句話,顧辰安就決定了顧南煙的未來,隨後匆匆離開了府邸。


    既然穆琛這邊沒什麽可能了,他就去再找另一條路。


    總之,天無絕人之路,為了顧家,他什麽都能豁得出去。


    ……


    正月十五過後,年味漸散,日子又跟從前一樣。


    沈氏閑了幾日,而後開始準備給穆悅靈籌辦及笄宴。


    雖是庶女,但沈氏不會厚此薄彼,也不打算偷著摸著辦,幾乎是能邀請的都遞了帖子,計劃辦的熱熱鬧鬧。


    雲筱的繡藝不錯,沈氏想著她一個小姑娘不能總困在院裏,也叫了她出來幫忙。


    雲筱借此爭取到了出府的機會,但她在弘慈善堂裏再沒有等到遞消息的人。


    盡管失落,但雲筱還是覺得那人會再找上她。


    同時,她也在想方設法調查當年的事情。


    隻不過收效甚微。


    且不說當年有多證據確鑿,單靠她現在的身份,就很難接觸到跟當年之事有關的人或物。


    但雲筱並未氣餒。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很快到了穆悅靈及笄這一日。


    凡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基本上都來了王府,穆悅靈很是高興。


    方姨娘亦是,同時又有些緊張。


    “靈兒,今日可出不得一點錯,那些禮儀你都記清楚了沒有?”


    “娘親,這話你都問好幾遍了。”穆悅靈覺得有點煩,但歸根到底還是開心的,並沒有因為方姨娘的話影響心情,“母親派來的嬤嬤都教會我了,也排演了好幾遍,不會出錯的。”


    方姨娘聞言稍稍放了點心,“王妃派的人自然是穩妥的。”


    說完,方姨娘又想起什麽,囑咐道:“今日來的都是些大人物,你切記謹言慎行,不要給那些貴婦人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再跟二小姐一樣嫁不出去。”


    因為那麽個賭鬼舅舅,穆悅瑤現在的名聲可以說是臭大街了。


    凡是說得上名字的人家,如今都不考慮娶她。


    搞不好到最後,她隻能挑個老頭子或者傻子嫁了。


    提起穆悅瑤,穆悅靈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閃過一抹得意,“娘親就放寬心吧,我不會淪落到那種境地的。”


    方姨娘點頭道:“反正隻要你自己小心,娘這邊是不會有人給你拖後腿的。”


    “嗯。”


    隨著二人說完悄悄話,沈氏也派了人過來請穆悅靈過去。


    穆悅靈看著鏡子中明媚的自己,勾唇笑了笑,起身往外走。


    外麵早已是賓朋滿座。


    穆悅靈走過去之後,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穆悅靈心中的虛榮得到了大大的滿足,隨後悄悄往男客的方向掃了一眼,臉上飛快閃過一抹紅暈。


    因是及笄禮,許久不見客的睿親王穆謙銘也露了麵,簡短的致了辭之後,笈禮正式開始。


    穆悅靈向觀禮賓客作揖行禮,隨後一一按著笈禮規程而動。


    等三拜後,穆悅靈穿著大袖禮服、戴著釵冠走到大家麵前,再隨著穆謙銘和沈氏向眾人作揖行禮,表示完謝意後,笈禮也算正式結束。


    角落裏的雲筱看著這一幕幕,眼眶逐漸泛紅。


    爹爹還在時,曾跟她說過要為她舉辦一場最盛大最隆重的及笄禮。


    可她等啊等啊,等到的卻是雲家滿門男丁被斬首。


    想到那鋪天蓋地的血腥味,雲筱的胸膛深處泛起一陣陣尖銳的刺痛,她忍不住伸出手按壓,可疼痛非但沒有被壓住,反而迅速蔓延全身。


    這樣的情況下,雲筱擔心自己會失態,連忙轉過身走出去。


    卻不料還沒平複好內心,就被江瀾雪堵住了。


    “奴婢見過昌寧郡主。”


    雲筱低著頭給江瀾雪請安,避免讓她看到自己微紅的雙眼。


    江瀾雪卻用指尖戳著她的額頭,強迫她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雲筱清楚地看到江瀾雪眼底的戾氣。


    “逸承哥哥是不是因為你才離開京城,連新年都不願意迴來?”


    聽著江瀾雪的話,雲筱心中微怔。


    自那日在軍器監用決絕的態度對待蘇逸承後,她再沒有得到過他的任何消息,沒想到竟是又離開了京城。


    一時間,雲筱思緒淩亂。


    但她並不後悔。


    她今生注定迴應不了蘇逸承的感情,而且如今的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若父親真是被冤枉的,她勢必是要翻案,而那必定困難重重。


    到時萬一被蘇逸承知道,他肯定會出手幫她,可她不願把他牽扯進來。


    所以他離開京城於她而言,反倒是好事一件。


    見雲筱無動於衷,甚至還有淡淡笑意浮現,像是在表達對蘇逸承的不屑,江瀾雪氣急敗壞,“逸承哥哥怎麽會看上你這麽一個沒有良心的東西?”


    雲筱並不辯解。


    她希望能通過江瀾雪的嘴,讓蘇逸承以為她真的沒有良心,那樣,或許有一天蘇逸承會漸漸忘了他。


    此生,她的故友所剩無多,她真心希望蘇逸承的餘生能獲得幸福。


    為此,她願意背上一輩子的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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