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筱不能說自己心中一絲觸動都沒有,但她一點也不在乎了。


    “王妃,您知道那種百口莫辯,不被人信任的感覺嗎?”


    “在世子心中,奴婢就是一個精於算計、心狠手辣的人。”


    “所以他對奴婢冷血無情。”


    “您出事後,他也自然而然認為就是奴婢所為。”


    “為此,他不惜傷害了奴婢在這世上僅有的兩個親人。”


    “奴婢現在,已經是孤身寡人。”


    感受到雲筱身上由內向外散發出的悲傷孤單,沈氏的心裏一緊,連忙說道:“不是那樣的,從今往後,王府就是你的家。”


    “王府?”


    雲筱忍不住苦笑一聲。


    曾經,她是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


    穆琛卻一次次把她推進深淵,讓她明白這裏不可能是她的家。


    而現在,這裏更不會是她的家。


    “王妃,奴婢的娘親和妹妹不在了,您覺得奴婢能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嗎?”


    “奴婢不能。”


    “哪怕奴婢沒有想過報仇,也不代表奴婢還能像以前那樣麵對世子。”


    “奴婢懇求,王妃能放奴婢離開。”


    雲筱說著跪在地上,鄭重其事地請求。


    沈氏慌了,連忙要扶起雲筱。


    可雲筱就像長在地上一樣,即便被扶起,還會立馬又跪下。


    沈氏沒辦法,隻能讓人去請穆琛迴來。


    穆琛迴來的很快,沈氏看到,急匆匆地過去。


    “琛兒,都怪我太著急了,我本來是擔心你跟雲筱之間有隔閡,便想著帶她過來,讓她看看你都為她做了什麽,沒想到她會執意要走。”


    “沒事,母親迴去吧,我來處理。”穆琛說完,目光落在雲筱那道倔強的身影上。


    沈氏還想說什麽,但又有種深深的無力感,隻能先離開。


    穆琛則一直站在原地,清冷如雪的眸子逐漸染上猩紅,心髒也傳來窒息般的痛苦。


    雲筱聽到穆琛過來了,但她一動不動,像是在表決心一樣,固執地跪在地上。


    穆琛的目光漸漸變得淩厲,疾步走到她麵前,一字一頓道:“你就這麽想離開我?”


    看著渾身散發冷冽氣息的穆琛,雲筱的目光沒有半分躲閃,同樣一字一頓道:“對,還請世子成全!”


    話落,雲筱把頭磕到地上。


    將想要離開的決心再次表露無遺。


    穆琛緊攥住手,突然把雲筱拽起來,帶她走進了觀雲院。


    入目,是一個大大的秋千。


    跟父親親手做給她的秋千幾乎一模一樣。


    雲筱不由得愣了一下。


    隨後,穆琛帶著雲筱走進去。


    正屋旁邊,是一個琴房。


    裏麵擺放著一把古琴,還有雲筱最喜歡的翡翠擺件。


    正屋另一邊,是一個書房。


    裏麵全都是雲筱喜歡看的書籍,牆邊的架子上還擺放著兄長送給她的那些小玩意兒。


    正屋裏,那張床儼然是她小時候睡的那張。


    香爐旁,是娘親親手為她調製的安神香,一罐都沒少。


    師父送給她的繡品也在。


    雲筱的眼睛一下子淚目。


    穆琛看著,攥著她的手微微用力,低沉著聲音問,“你還要走嗎?”


    雲筱的眼前模糊起來。


    心也漸漸恍惚。


    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準備好的,穆琛是用了心的。


    難道,他真的喜歡她?


    是因為在把她當做顧南嘉替身時,不知不覺中把情感也寄托到了她的身上?


    可惜,她不要了。


    不管這感情從何而起,是否純粹,她都不稀罕了。


    “走,奴婢要走!”


    雲筱抹一把眼淚,大聲道。


    穆琛的心像是撕裂開來,痛鑽心蝕骨,深入骨髓。


    “雲筱,是太晚了嗎?”


    是他明白的太晚,才把她推的這麽遠嗎?


    可他不能放走她。


    哪怕再遠,他也要把她拉迴來。


    穆琛緊緊地抱住雲筱,像是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明明她是喜歡他的。


    他在她箱籠裏找到的那些文字,愛意是那麽明顯深刻,她是都忘了嗎?


    “你能不能別走?”


    他不信她能忘掉,隻要她留下來,她肯定能再記起來的。


    “求你,別走。”


    一向高高在上的穆琛,此刻放下了尊嚴,放下了驕傲,放下了一切來祈求他深愛的女人。


    雲筱的身子僵了一下。


    似是沒想到他也有這麽一天。


    但她還是一如剛才那樣堅決,“世子,這裏已經不是奴婢的家。”


    父親的清白,她不能真的全都指望穆琛。


    隻有離開王府,她的行動才能自由,才能也參與到調查真相的隊伍中。


    見雲筱仍舊要離開,穆琛心痛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忽然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原本,他是不想再聽到她說要走。


    結果一沾到她,壓抑多日的思念驟然襲來,令他恨不得想擁有她。


    雲筱不想再跟他有這樣的關係,拚命地反抗,可她的力氣終究是比不過他,到最後,雲筱幹脆放棄掙紮,任他的吻落下。


    穆琛察覺到她的無動於衷,滿腔熱血瞬間涼下來,無力地望著她。


    等到許久過去,他緩緩開口。


    “如果我說雲夫人和雲苒沒有死,你還要走嗎?”


    原本,他是要在她生辰時給她一個驚喜的。


    如今卻隻能用來阻止她的離開。


    “你說什麽?”


    雲筱好似被當頭棒喝,大腦空白了好一會兒後,死死掐著自己的手掌心,不敢置信地問出口。


    穆琛注意到,小心翼翼掰開她的手指,摩挲著她食指上的傷疤,垂著眼眸低聲可憐道。


    “雲筱,現在,你能不能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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