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戰事緊急,除了必要的休息,穆琛都不會在路上耽擱一時一刻。


    陶可蘊擔心這樣趕路會有損他的身體,提議他先讓大部隊趕過去。


    穆琛搖頭,“我必須與將士們同吃同住,不然還未到邊境,士氣就先被影響了。”


    陶可蘊不懂行兵打仗,隻知道噬心蠱還在穆琛體內,再這樣下去,世子有可能隨時都會倒地不起。


    穆琛猜到她的心思,笑道:“放心,沒有打贏之前,我不會倒下去的。”


    話雖如此,陶可蘊仍是眉頭緊鎖,卻也不知道該怎麽勸穆琛,隻道:“那屬下再去調整下藥方。”


    “有勞陶大夫了。”


    陶可蘊退下後,墨玉掀開營帳走進來。


    “世子,那日的黑衣人已經查清楚了,是江瀾雪派去的。”


    穆琛眸光微黯。


    “需要屬下寫信給墨唯,讓他告訴姑娘嗎?”


    穆琛咬了咬牙,被噬心蠱鑽入的心髒泛起一陣陣疼,他額頭冒出一層冷汗,聲音卻一貫的清冷,“不必了。”


    沒了顏知栩,他體內的噬心蠱基本不可能再取出來。


    想來這就是當時穆馳讓顏知栩去抓雲筱的原因。


    他猜,穆馳壓根沒有讓雲筱當人質的打算。


    隻是單純地想讓陶可蘊誤會顏知栩,逼的顏知栩以命求得陶可蘊的原諒,從而斷掉他的生路。


    至於江瀾雪,應該也是穆馳通風報信,她才會派黑衣人趁機斬殺雲筱。


    若雲筱死了,自己會大受打擊,沒有精力再帶兵出征。


    若雲筱沒死,等他查出江瀾雪之後,必定不會饒了江瀾雪,而她也算穆馳要滅掉的皇室中人。


    所以無論如何,穆馳都是雙贏。


    但他十有八九是迴不來了。


    就讓蘇逸承處置這件事吧。


    這也是他給蘇逸承的一個機會。


    能不能借此機會抓住雲筱的心,就看蘇逸承如何處置江瀾雪了。


    “世子,您……”看著世子嘴邊溢出的血跡,墨玉瞳孔一縮。


    “我沒事。”穆琛抬手擦了擦,示意墨玉退下。


    墨玉眉頭緊鎖,卻也不敢違抗世子的命令,隻好退出去,忐忑不安地守在營帳門口。


    營帳裏,穆琛的嘴角又淌出一縷血。


    但這些都不及他此刻心裏的痛。


    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願意把自己的小姑娘拱手讓人。


    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


    噬心蠱的折磨,艱難的戰事……哪怕他再想迴去,也敵不過現實。


    所以他隻能咬牙把機會讓給情敵。


    蘇逸承其實是個不錯的男人,如今又手握大權,想來會有能力護好他的小姑娘。


    ……


    穆琛出發後,穆煊在宮中連著幾日都沒睡覺。


    三個皇子中,他其實是最不著四六的那一個。


    如今剛登基就遇到與漠北對戰的事情,他心裏很慌,再加上不懂,他幾乎向朝臣都請教了一個遍。


    最後得出結論,這一仗很難打。


    究其原因,就是銀子。


    父皇在丹藥上花了太多的錢,此時國庫裏的錢不多了。


    若想支撐前線的戰事,實在是捉襟見肘。


    故而一些骨頭軟的,提議割地求和。


    這是萬萬不行的。


    漠北當初已經搶走了他們八座城池,不說歸還吧,哪裏還能再上趕著送幾座城池?


    反正他是不幹的。


    於是他號召臣民一起籌集軍餉。


    可沒有一個人響應的。


    大家一個個的都在哭窮。


    幾日的茶不思飯不想後,穆煊甚至都想把龍椅賣掉了。


    就在這時,寧紀棠過來了。


    因為沫楹的事情,穆煊對寧紀棠很是愧疚,一見到她,便起身迎了過去。


    “棠兒,你怎麽來了?有事派人說一聲,我去找你就行。”


    雖說穆煊對沫楹動情有蠱蟲的原因,但那一件事後,寧紀棠心裏對男女之情明顯沒那麽在意了。


    此時的她身為一國之後,心裏裝的更是天下,整個人氣質與從前大不相同。


    “我聽說皇上下令籌措軍餉,臣妾不才,隻說動了寧家為陛下送來些許銀兩。”


    寧紀棠說完,命身後宮女將銀票拿來。


    穆煊見狀,心中大受震動,“棠兒,你……你真是我的及時雨啊。”


    “皇上先別急。”


    寧紀棠這話可謂是吊起了穆煊的好奇,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寧紀棠也不賣關子,接著道:“我還帶來了雲姑娘,就等著陛下召見。”


    穆煊不傻,知道雲筱不會無緣無故求見,連忙命人把她請進來。


    跟她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男子。


    看樣子,是一個商人。


    穆煊的心莫名地激動起來。


    “民女(草民)見過皇上。”


    二人向皇上行禮後,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在聽到雲筱帶來的男子名叫簫蔚川,是一名巨商後,穆煊嘴角的笑就壓不下去了。


    “有你們支持朕,朕真是太高興了。”


    他相信,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響應他的號召,幫著穆琛打贏這一仗!


    出宮時。


    寧紀棠看著雲筱,鄭重地對她說道:“多謝。”


    她能看出來,那個叫簫蔚川的男子是看在雲筱的麵子上才會出那麽多的銀子。


    “娘娘客氣了。”雲筱的臉上沒什麽情緒波動,仿佛這隻是她應該做的。


    但寧紀棠知道,她是為了穆琛。


    隻是她聽說過雲筱和穆琛的感情瓜葛,很多事情都是她這個外人說不清楚的。


    所以,她什麽都沒再說,僅僅是看著雲筱離開。


    第二日。


    寧紀棠又帶著商洛檸去見了穆煊。


    商洛檸亦是帶著銀票來的。


    穆煊突然有些慚愧。


    籌措上來的幾筆銀子,都多虧了棠兒、雲筱和商洛檸這幾個女子。


    平常人們都說女子不如男,可到了這關鍵時刻,竟是女子衝在了最前麵。


    作為男子,他不禁感到汗顏。


    好在很快他就見到了蘇逸承。


    蘇逸承帶的銀子不比簫蔚川少,可以說是拿出了他的家底。


    穆煊眼眶微紅。


    再幾日,白家、睿親王府、勒家……越來越多的人捐銀捐糧。


    穆煊將消息遞給穆琛的時候,穆琛已經到達邊境。


    如他所料,布賽果然被漠北帝放出來,如今領兵的正是他。


    與布賽對上的第一戰,穆琛險勝,但布賽臨走前那抹神秘的笑讓他很心神不安。


    好在糧草不用太擔心,穆煊解決的很好。


    “世子,外麵有一個小兵要見您。”


    墨玉突然進來說道。


    穆琛看著沙盤,頭也沒抬,“讓他進來。”


    墨玉不是不懂規矩的人,若是普通的小兵,他說都不會說。


    所以,這個要見自己的小兵必定有來頭,或是來獻計。


    營帳被掀開的時候,穆琛抬起了頭,在看到士兵打扮的穆言澈後,眉頭微蹙。


    “你怎麽在這兒?”


    他記得,穆言澈不在這裏的。


    “穆言澈甘願為國捐軀!”


    穆言澈突然直挺挺地站著大聲道。


    穆琛立時站起來,“胡鬧!你才幾歲!”


    “古有……”


    “別跟我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穆琛打斷他,走過去敲了下他的腦袋,“你姑姑還在林城等著你呢。”


    另外,還有商洛檸。


    他聽說,商洛檸為了籌集軍餉在京城四處遊說,此舉應是為了雲宴禮。


    等事情結束後,她肯定會來找穆言澈。


    從前她做了不少傷害澈兒的事情,未來等著他們母子的,還不知道是什麽呢。


    但不管是什麽,都該是美好的。


    而這危險的事情,就讓他自己麵對就好。


    “聽話,迴去。”


    穆琛想剝掉穆言澈身上的衣服。


    穆言澈卻鐵骨錚錚道:“澈兒自小最敬仰的就是雲家軍少主,聽聞他九歲便隨父上了戰場,澈兒不比他笨,為何不能留在這兒?姑父,是您不信澈兒,還是覺得澈兒比不上那位雲少主?”


    不知是他口口聲聲那句“雲少主”,還是那句“姑父”,穆琛再也說不出讓他迴去的話。


    但他保證,他必定會保住穆言澈的性命。


    京城。


    雲筱又做了噩夢。


    驚醒時,天色已經亮了。


    雲筱想起來,昨夜她是後半夜才睡著的,到此時不過睡了兩個時辰。


    但隻要醒來,她就睡不著了,幹脆起了身。


    恰在這時,時雨走來,急匆匆跟她說商洛檸來了。


    雲筱心裏微緊。


    這麽慌張的樣子,難道是前線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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