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劍覺得昨晚不正常,蔡氏竟帶她住在自己屋裏。


    蔡氏有理由,冬季取暖的花銷太大,能省就省點,昨晚就省下了書劍那屋的取暖錢。


    無怪蔡氏這麽說,這時的取暖設施隻有一樣東西,將取暖銅壺灌滿熱水擺在屋裏的各個角落,通過銅壺散熱來取暖。


    這些銅壺製作得非常精美,陳恪與林韻寧的那間屋裏就有銅娃娃、銅魚、銅元寶等各式精美銅壺。


    這是有錢人家的取暖方式,一間屋裏安置幾個銅壺取暖,但能否保證熱水隨時更換,是豪門才有的能力。


    可麥園不是豪門,蔡氏決定省錢,讓書劍睡在她的屋裏,理由十分充分。


    可書劍不自在,她一人獨床習慣了,雖接受蔡氏的安排卻覺得不正常,麥園雖不是豪門,但這點熱水錢還是有的。


    她不知蔡氏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帶著疑問一早起床,來到院內發現第二件不正常的事,林韻寧竟沒起來練功。


    這是一件十分稀罕的事,林韻寧竟連續兩天早晨沒起來練功。


    昨天早晨她理解,林韻寧喝醉了。


    可今早沒起床練功她就不理解了。


    書劍覺得不正常,急急忙忙地走進主屋,進門就聽陳恪的聲音傳來,“昨晚你保證不動手的,怎麽咬我?”


    聽這話書劍一驚。


    再聽林韻寧的聲音傳來,“你把我弄痛了。”


    聽這話書劍更驚,撩開珠簾走進裏屋,隔著床幔看見兩道影影乎乎的身影抱在一起。


    見到這一幕書劍的臉紅了,正要轉身離去,聽林韻寧的聲音傳來,“書劍、我不喊你不要打擾我倆。”


    林韻寧的聲音很奇怪,帶著一股嬌氣、又含著一道羞澀、一道喜悅......這道聲音很複雜。


    書劍沒法明確其中的意味,答應一聲往外走去,卻聽陳恪說道:“我還要去書院講學...”


    隨即被林韻寧打斷,“去什麽去?在家老實待著。”


    林韻寧還是這麽霸道,可語氣卻沒以往的硬氣,竟帶著一股撒嬌的味道,讓書劍升起一股衝動,很想衝過去掀開床幔仔細看看林韻寧的神態。


    她覺得自家小娘子肯定被人替換了,與陳恪抱在一起的不是林韻寧。


    這股衝動升起,隨即被她強行壓下去,大步走出屋去,找到蔡氏說了屋裏的情況。


    她想獲得蔡氏的支持,兩人一起衝進屋去拯救小娘子。


    可蔡氏卻笑道:“很正常,等你成親之後就知道了。”


    聽到這話書劍一怔,成親這事她沒想過。


    然後仔細想想,放下這事練功去了。


    她放心了,蔡氏覺得正常,她就沒必要覺得反常,隻管專心練功就是。


    書劍安靜了,可張孜來了,李禎找陳恪進宮議事。


    律軍於前日淩晨突襲黑水城,被張亢擊退,又被曹儼伏擊。


    正在兩軍激戰時突然刮起狂風,風向正對律軍鐵騎,將數萬兵馬吹得睜不開眼、騎不住馬。


    曹儼趁機發起全麵進攻,律軍大敗,死傷三萬餘人,俘虜一萬餘人,逃走數千人。


    這場大捷讓李禎開心,但有個問題讓他煩惱,曹儼在打掃戰場時發現了律國雄鷹王的屍體。


    得到這個消息李禎有點懵,興律兩國雖然戰事不斷,卻沒損耗雙方的皇親貴戚,這次竟把律國的皇子給幹掉了,這事有點大。


    李禎擔心兩國發生全麵戰爭,詢問陳恪是否做好準備?


    而陳恪迴道:“黑水城本是我國領土,律軍突襲已失去道義,雄鷹王被殺更是臉上無光。”


    “所以我們不知道,他們也就不知道,這事不再提起,請皇上安排一名官員前去與律乙辛交涉即可。”


    他不認為律國因此會發動全麵戰爭,推斷道:“從律軍突襲秦關城,到前日突襲黑水城的種種跡象看,律帝好似受到某些人的蠱惑。”


    他說話講藝術,不會直接揭開底牌。


    而李禎兩眼一亮,低聲說道:“律帝身邊有陰謀組織的人?”


    見他輕輕點頭,李禎就在殿內來迴踱步。


    走了兩圈,站在陳恪麵前低聲說道:“應該是個和尚,以神仙法術迷惑律帝,讓律帝以為突襲秦關城後一定拿下安定城。”


    李禎混淆了神仙體係,神仙法術是道家的,與佛門沒關係,但他不在意這一點,繼續說道:“安定城大敗讓他們無法自圓其說了,於是誣陷你是蛇妖,以此來解脫自己。”


    他明白了,可還有一事不解,疑問:“為何是蛇妖?”


    陳恪給他解惑,“臣在辯論中提到了蛇。”


    李禎想起這事,笑道:“這就對了。”


    然後繼續說道:“他們用這件事來繼續蒙騙律帝,如攻占黑水城,就證明他們說對了,得到律帝的繼續信任...”


    說到這李禎頓住,沉吟一下突然說道:“他們已失去律帝的信任,加上謀刺失敗,律帝會在第一時間清理他們,還會將雄鷹王的死因落在他們的頭上。”


    通過這番言論李禎徹底明白了,再次來迴走動起來,然後停下雙腳,站在陳恪麵前低聲問道:“那片失地...”


    他想趁機奪迴北方失地。


    而陳恪低聲迴道:“不是時候。律國鐵騎暫無克製之法,對我軍的攻擊十分不利。”


    他說了實話,在兩軍武器裝備差不多的情況下,多是步兵的興軍隻適合防守。


    李禎明白這個道理,輕輕點點頭,走到禦案前拿起一份奏折遞給他,鄭重說道:“範仲淹上書,提出解決‘三冗’之策......”


    聽李禎說話,陳恪接過奏折低頭看去,他知道,曆史的車輪不會因為兩個世界而有所改變。


    兩個世界在這一點是相同的,大興王朝為鼓勵文風,創造出光輝燦爛的金榜題名,然後就要麵臨“冗官”的問題了。


    針對這個問題,範仲淹的解決之策還是先向冗官開刀。


    對此策陳恪絕對反對,範仲淹想改革的心是好的,但第一刀砍向“冗官”卻是極大的錯誤。


    改革之初就陷入到內部的爭鬥中,這場改革必然失敗。


    陳恪的想法與範仲俺不同,這些“冗官”都是知識分子,解決冗官的問題不應簡單地實施裁撤。


    他有自己的辦法,官員可以再學習,大興王朝需要行政、軍事、金融、工業、農業、商業等各類官員,特別是廣大的農村,官府隻設到縣一級,管理漏洞極大。


    聽他介紹新型官員的職責,李禎在心裏默默計算著,按陳恪的說話,朝廷裏的官員不僅不多,還嚴重不足。


    因為“冗官”的問題出在官員崗位太少太單一的問題上,與人數無關。


    得出這個結論李禎高興。


    他想解決“三冗”問題,但對掄起大刀狂劈猛砍的方式卻有抵觸,而陳恪的方式和風細雨,還解決了管理不到位的問題,李禎自然接受。


    “冗官”是個硬骨頭,解決這個問題“冗政”問題就一並解決了,下麵就要考慮“冗兵”問題了。


    對這個問題陳恪還是有辦法,軍墾的方式非常不錯。


    這是最好的辦法,軍隊不同於普通百姓,一聲令下立刻開拔,再讓他們帶著老婆孩子去,給一塊地安家,積極性會更高。


    這是人性問題。


    人們喜歡繁華地帶,更喜歡撿現成的,住在興京府、江寧府這些繁華地區也容易生存。


    這種心理讓人口大量集中在少數都市內,而那些偏遠的地區沒人願去。


    但軍墾就不一樣,以集體的方式走進偏遠地區,就不會有那麽多的顧慮。


    而朝廷的大力支持和政策上的傾斜,就會讓這份顧慮徹底消失。


    陳恪舉出一個例子,像崖州這樣的地區,可安排十餘萬大軍進入開墾。


    他說的比較保守,可聽到這個數字卻讓李禎的雙眼發出星光,他隻有一百多萬軍隊,陳恪一句話就解決了十分之一的“冗兵”。


    這個辦法十分穩妥,不僅解決了“冗兵”問題,還強化了對偏遠地方的管理。


    李禎對這個建議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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