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燈影,暗淡戲場。


    煌煌人影,驟化惡靈。


    台下的看客終於發現自己不是人了。


    而台上的惡靈豈會讓那些人靈逃竄。


    戲院當中,惡嚎聲陣陣,惡靈亂舞,惡靈中間,女花旦用陰氣遮掩住了徐元的人氣,匆匆而過,沒有任何的多餘停留,看著那些無辜的看客,徐元有心無力。


    這個惡靈boss的實力比自己想的要厲害的多,怕是已經趕得上聯邦推出的三階惡靈了。


    之前時候,對付一隻二階惡靈黃皮子,耗了兩年陽壽。


    如今三階惡靈出來,怕是自己就算發動刺青圖騰,也得丟半條命。


    反正青龍實業集團的董事長和夫人已經離開,現在離開是最好的時候。


    女花旦臉色匆匆,一邊道,“過了這個迴廊,就是後院了,你離開之後朝著北走,很快就能出去了。”


    徐元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去?”


    女花旦搖頭,“走不了的,我被德川齋一下了符種,離開戲院就會被發現。”


    就在這時,後院的門退了開來,剛一推開,暖意燈光照耀麵頰,未看清院中景象,卻是聽到熟悉的赤伶歌聲傳奏。


    台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台上人唱著心碎離別歌。


    情字難落墨她唱須以血來和,


    戲幕起戲幕落終是客。


    你方唱罷我登場,


    莫嘲風月戲莫笑人荒唐。


    也曾問青黃也曾鏗鏘唱興亡,


    道無情道有情怎思量,


    道無情道有情費思量……


    燈火微醺,人影孤單,一個身著小生武旦戲袍的男子,拿腔作勢,站在院中正唱赤伶。


    他若意識到來人,背後戲旗烈烈,抬手跺腳之間,殺氣凜然,“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徐元想要問花旦,這是誰?


    可當徐元看到花旦身軀顫抖,手不住的哆嗦,眼神裏滿是恐懼。


    徐元明白了,麵前小生武旦模樣的戲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戲院掌控者扶桑陰陽師,德川齋一。


    此刻直播屏幕上,一片唱衰。


    “臥槽,主播這點兒,真是背啊!”


    “終於還是被人堵了後路,主播危!”


    “陰陽師惡靈,還是個大boss,誰能告訴我,這個惡靈多少級別?有三階沒有?”


    “肯定有!這麽大的惡靈結界,以我專業道士的看法,支撐的結界越大,惡靈數量越多,惡靈boss的法力道行越強大!主播危……”


    “……”


    此刻,徐元也心裏感歎。


    這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徐元是一個體麵的人,二十三年來,徐元從來沒有說過因為害怕就失禮數的。


    徐元衝著那殺氣凜然的陰冷小生抱以殺拳禮,煌煌而喝,“百年之後,華夏之裔!”


    小生錯步,神采奕奕,“喔,東亞病夫的後裔?真是有趣。”


    徐元笑道,“德川齋一,扶桑的軍隊已無條件投降了,按照昭和傳統,閣下是不是應該切個腹,為這件大喜事助助興?”


    此言一出,直播屏幕上瞬間高潮。


    “哈哈,昭和爺們,切腹一個啊!這可是你們優秀的傳統啊!”


    “敢不敢切腹是看你是不是正統昭和爺們的分水線,來,切一個!我們可以當介錯人!”


    “……”


    德川齋一步踏出,聲音轉而陰柔戲腔,“昭和的傳統不容外族指點,那些馬鹿的失敗,與我德川齋一有何關係?我隻是一個喜歡唱戲的陰陽師而已,你可知我唱的這一曲是什麽嗎?”


    徐元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德川齋一道,“你若是能迴答正確,我就放你走,若是迴答錯誤,那你就留下來和小花旦一起給我唱戲如何?最後一次問題,這一曲是什麽?”


    徐元道,“這一曲雖叫赤伶,可它的本名很少為人所知,它叫桃花扇。”


    “民國舊年,槍聲響起,全國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之中。”


    “此時,那座小縣城大海市還未被戰火波及,安遠的縣城內仍一片祥和。”


    “燈火通明。”


    “裴晏之便是這戲裏的主角。也是這“戲”中的主角。李香君他不知演過多少遍,一曲《桃花扇》唱便整個縣城,無人不知他那悠揚婉轉的腔調唱哭了多少人。隻是……情不知所起。”


    “你方唱罷我登場,但不知這戲裏戲外唱的是誰的悲歡,誰的離合。方才見他水袖柔婉,昆腔曼妙,在一眾叫好聲中,生生演活了那敢愛敢恨,不惜血染桃花的李香君。”


    “台下大叫著:“裴老板”。他莞爾一笑,邁著小步緩緩入相。”


    “然……家國破碎,山河飄零,孰能幸免。”


    “不久,戰火便綿延至此,扶桑人早知道縣城中有個會唱的,哪怕是孩童聽了都會為之所同情。


    他們想聽。”


    “為首的叫來裴晏之,逼迫他單獨演唱一曲來慰問日本士兵。”


    “他不語。”


    “若是膽敢拒絕,便燒了整個戲院乃至縣城,你可想好?”


    “他明白,自己的任性會使所有人難逃一劫。”


    “裴老板沉默了一會兒,而後笑了笑,沒有拒絕,轉身坐到妝台前,描起了眉目。隻不過……這次的胭脂是從未有過的濃鬱。從眼角劃至眼尾,一大片腥紅像極了李香君血染的桃花。”


    “從此這桃花扇,也就叫赤伶了。”


    鼓掌聲響徹。


    德川齋一鼓掌著,看著徐元,“說的真好,迴答的正確無比,這赤伶本名就是桃花扇。”


    一側的女旦急道,“那,可以放他走了嗎?”


    德川齋一看著徐元,“他說的太好了,本君有惜才之念,還是留下比較好。”


    女旦氣急,“德川大人,您怎能言而無信?他隻是無辜者,他不該留在這的。”


    “可是!”德川齋一聲音冷戾,“他的同夥打傷了我的守衛,帶走了兩個富貴命!”


    女旦還想說話,一側的徐元道,“別費勁了,和德川齋一這種有小禮無大義的昭和野鬼,有何信譽可言?他們說的話,我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德川齋一笑了起來,“我喜歡有骨氣的人,女花旦之前比你還要有骨氣,現在比狗都聽話。”


    徐元臉上笑容滿麵,“我就喜歡你們這種往死裏作的昭和野鬼,殺起來痛快淋漓,毫無心理壓力!報仇雪恨,酣暢如癲!”


    德川齋一踱步起來,“年輕人,不要以為會一點法術,就可以到處亂來,你從進來的那一刻,就被我發現了,我之所以不動你,是因為我有把握留下你,明白嗎?”


    徐元走了上前,“老東西,別忘了,你們的那玩意,說到底還是徐福東渡傳過去的,陰陽道什麽垃圾,你真以為你學的那些中土玄門丟掉的糟粕玩意就能和我中土玄門正宗相比嗎?”


    德川齋一道,“這麽說來,今天是避免不了一戰了嗎?”


    徐元抬手,“今日黃道吉日,送閣下上路,無量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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