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種報應,畢生的陰暗都給了喻黎,卻愛上了他的姐姐。


    在最肮髒的時候,遇見了最美好的人。


    每一次對視,都是人格上千萬次的淩遲。


    所以他心虛、他逃避、他慌不擇路、他隻想要把喻黎從他們的二人世界裏剔除得幹幹淨淨,他不想也不敢讓人發覺那段並不光彩的陰暗的心裏路程。


    他其實也嚐試過跟喻黎友好相處,嚐試過忘掉那段過往。


    可是後來他發現了……喻淺好像並不愛他。


    或者說不夠愛他。


    站在她麵前的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任何人,隻要能幫她還清那筆撫養費,幫她離開喻家那扇大門,那麽無論站在她麵前的人是誰都可以。


    誰都可以。


    她最愛的甚至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弟弟。


    “我不知道別人的愛是不是這樣,但那一刻我明白了,我對喻黎年少時的情感從來不是愛,而是強烈的嫉妒,因為在發覺自己被利用的那一刻,我想的是挺好的,我對淺淺來說還有點作用,我也很開心她會問我要錢。”


    “你知道嗎,她是個分的很清的人,不太喜歡欠別人的,總惦記著還迴去,所以她問我要錢我真的很開心。”


    “所以我真的很嫉妒,嫉妒得發瘋,我想不明白我這輩子怎麽就擺脫不了喻黎的陰影?”


    “如果當時知道你跟他在談戀愛,我一定會想方設法為你們清路,哪怕跟你哥顧九京對著幹,我也會強行把他送到你身邊,讓你一輩子看牢他,別再惦記著迴去找他姐姐……”


    “可世上的事就是這麽陰差陽錯,就是喜歡差那麽一點點……”


    “明明可以擁有更好的結局,不是嗎?”陸臨風神情絕望而又可笑地看著他,“你、我、他們,我們離幸福就差了一點點,就一點點……”


    世上多的是與幸福失之交臂的人,遺憾充斥著大小街道,也籠罩過高樓大廈。


    而釋懷是人生的必修課。


    陸臨風轉頭,迎著晚風輕輕閉眼,像在感受著風裏熟悉的溫柔與寧靜,愛人的發拂過麵龐的感覺。


    在長久的寂靜過後,他睜開眼,語氣恢複了原來的平靜,淡淡道:“我以前總是恨他,我覺得他但凡有淺淺一點點的溫柔,也不至於是這樣的結局。”


    “從前他被我所嫉妒的肆意張狂,在後來成了我理所當然怨恨指責他的最佳借口,但其實他不囂張、不跋扈、不把整個京圈踩在腳下,他們姐弟的日子也未必會好過。”


    “一個人想你死,總是會給你找出千萬條理由來。”


    “淺淺離世後,我思考過很多原因,想過很多解決辦法,總是在每年的生日許願迴到過去,所以我拚了命去找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拚了命去找挽救悲劇的方法。”


    “我想過是喻黎過分張揚,想過是淺淺總是沉默,想過是我心胸狹隘……好像隨便改變其中一個因素,事情就會朝著好的方麵發展……”


    “我們在最錯誤的時間相遇,如果晚上幾年,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在最沒能力的時候,卻妄圖擁有整個世界。”陸臨風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苦笑,“狂妄自大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露台上風聲漸止,像是一場無聲的告別,就如同那年一樣。


    當時在別墅裏的爭吵其實並不算多激烈,陸臨風在貶斥完喻黎後,直接就挨了喻淺一巴掌,那是他第一次被喻淺打。


    迴頭時,還能看見她眼裏尚未消退的怒意,漸漸暈紅了眼角。


    有震驚,有意外,有不甘有嫉妒。


    還有幾分他自己都覺得離譜的開心。


    喻淺從前就差把相敬如賓擺到台麵上來了,讓他把喻黎留在家裏住,就仿佛欠了他多大人情似的,硬是在夏天提前給他織了條冬天的圍巾,又覺得不夠,手抄了長長一封經書給他祈福。


    幼稚、真誠,又讓人覺得哭笑不得。


    ——而這樣的喻淺居然甩了他一巴掌,結結實實,沒收一點力道。


    扇完巴掌喻淺轉頭就走,她氣的昏了頭連離婚協議書都沒有拿,上了車就要迴京城去。


    那時候陸臨風的公司剛好找到契機,也就是那個千載難逢的契機,才有了後來近乎比肩顧家的陸氏軍工集團。


    陸臨風沒有送她迴去,而喻黎也沒有等到喻淺迴來。


    “我知道淺淺的死並不全是他的錯,也知道我自己更是脫不了幹係,我應該親自送她迴去才對。”


    陸臨風迴頭看向顧沉欲,忽然笑了下,蒼白的麵容在燈下有種病態而麻木的瘋狂,他說:“我不是什麽高尚的好人,顧沉欲,你今晚其實不應該過來見我的。”


    顧沉欲微微皺眉,看了眼圍欄外的茫茫夜色,他很難不懷疑陸臨風是想把自己推下去。


    雖然這個想法真的很離譜。


    “這些年京城裏關於淺淺死亡的傳言,一直都很統一,很多說她是因為我出軌跟她吵架,最後被我失手推下樓梯意外身亡的。”


    “也有說她是難產而亡,說她本來身體就不好,其實根本生不了孩子。”


    “不過正如你所說,圈裏的傳聞總是假大於真。”陸臨風看著他,緩緩道:“顧沉欲,我不想他自責,但又不想他以後完全釋懷,很矛盾對麽?”


    “所以我想讓你替他承受一部分本該屬於他的自責。”


    當初從喻家搬出來後,因為知道了陸臨風不答應自己搬進去一起住,喻黎想了很多辦法找事。


    最嚴重的一次,是把辱罵詆毀他姐姐的某家族少爺打成重傷,直接進了icu重症監護室。


    後來的結局是他真的以此為借口,以自己總給他們添麻煩為借口,搬出了陸臨風跟喻淺的小家。


    他也沒有再管那些人……


    陸臨風看著明顯怔住的顧沉欲,神色平靜:“當時他們因為破產已是窮途末路,喻黎打傷他們兒子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你是他們,你會怎麽做?”


    “淺淺是被殺的。”


    —————————————————————


    關於喻淺的死,京城有各種傳聞,但就是沒有被殺,因為陸臨風知道,喻淺甚至可以死在自己手裏,但絕對不能間接死在喻黎手裏。


    喻淺是真的會死不瞑目。


    他守了這個秘密好幾年,守不下去了,所以他要讓無辜的顧沉欲也難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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