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怎麽又不說話了?”朋友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阮棠?你在聽嗎?”


    手機放在地板上,屏幕上顯示正在通話,那個牛油果大抱枕被放在旁邊,軟墊上已經沒有人了。


    阮棠站在房間門口的玄關處,聽著外麵傳來的門鈴聲。


    緩慢,遲疑,像是帶著猶豫。


    他抬起手,將手掌輕輕貼著房門,低頭像是在安靜地思考,可其實心裏一團亂麻,一顆心仿佛再次迴到昨天橫衝直撞的時候。


    明明以前都是很果斷的人,現在不明白是怎麽了。


    究竟在別扭遲疑擔憂期待什麽?


    響了一陣,門鈴忽然停了,沒有再響。


    阮棠整個人一頓,腦海裏還在怔愣茫然的時候,身體已經迅速做出本能反應——


    他猛地拉開了門。


    正要去尋找,一抬頭,就被人狠狠拉進了懷裏。


    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將他全部包圍。


    從來沒有過的安心,沒有人這樣抱過他,這樣用力恨不得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


    大睜的眸子很輕微地顫了幾下,阮棠垂在身側緊握的手,慢慢的、一點點放開了。


    “是我的步驟不對是嗎?為什麽要跑?”林放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再是記憶裏的嘲弄冷笑,而是很認真地在問他,“戀愛、約會、承諾、接吻、上床,是因為沒有按照這個步驟來,是這樣嗎?所以才會生氣?”


    他以為昨天阮棠推開他是生氣了。


    可能連剛剛一直沒有開門,也以為是在生氣。


    不知道為什麽,阮棠心裏忽然有了一個他覺得很離譜的猜想,但放在林放身上又毫不突兀。


    安靜了會兒,阮棠問他:“所以你覺得我之前打你,我昨天推開你,都是因為我在跟你生氣嗎?”


    “不是嗎?”


    “……那你覺得我為什麽會跟你生氣?”


    “因為你以為我要跟寧言結婚,以及我沒有征得你的同意就吻你,所以你生氣。”


    阮棠這次沉默的時間格外長,但他沒有掙開對方的懷抱,所以林放也沒有催促他,隻是用手輕輕揉捏著他的後頸,指腹摩挲著後頸細膩的皮肉,摩挲著淺淺泛起紅暈。


    終於,阮棠開口了,輕聲說:“所以你一直覺得我在跟你吵架、生氣、鬧別扭?”


    “沒有嗎?”


    猜想一點點被驗證,阮棠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甚至開始沒來由心跳加速。


    他啞聲問道:“所以……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


    林放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用一種匪夷所思,又理所當然的語氣反問道:“不是情侶嗎?”


    “……”


    阮棠忽然一把推開他,低著頭深唿吸了好幾下,林放這才發現他耳根紅的幾乎滴血。


    愣了下,皺著眉正要上前,阮棠猛地後退一步,然後伸出一隻手,示意他別過來,抬頭說:“你是不是有毛病?”


    林放沒說話。


    阮棠一副生氣的模樣,仿佛氣的頭昏腦脹,胸腔劇烈起伏,生氣地說:“誰跟你是情侶?你告白了?我同意了?睡一晚我就成你對象了?我都沒有答應你誰跟你是情侶?”


    “你誰啊你?你以為你是誰?”


    “你憑什麽覺得我跟你睡一覺就一定是你對象了!”


    “阮棠。”林放看著他,語氣平靜:“你臉好紅。”


    “……”阮棠立即伸手去摸自己臉,似乎是感覺到了明顯不正常的溫度,使勁拿手搓了搓臉,把臉都搓變形了,嘴裏還在嘴硬,“還不是你突然抱我,熱死了。


    “別揉了,更紅了,耳根也紅。”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阮棠轉身,從一開始的麵對變成了側身對著他。


    不聽勸地更用力去搓臉,搓耳朵,就像是像把上麵的紅全部擦掉似的。


    可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子落在林放眼裏,有多欲蓋彌彰。


    就像個被看破心思的別扭的孩子,在試圖用流於表麵的憤怒去掩蓋自己的羞澀與感動,好像不懂如何去正確處理感情,不懂如何去正確建立親密關係。


    “阮棠,是不是從來沒有人好好愛過你?”林放看著他,輕聲說,“不然你怎麽會這麽惴惴不安。”


    “你禮貌嗎?”阮棠突然迴頭,看起來更生氣了。


    被戳中心窩的惱羞成怒,似乎從側麵印證了林放剛剛的話。


    “沒談過戀愛對嗎?”


    “說的好像你談過似的!”


    “沒談過,也沒感覺到什麽愛。我父母以前經常不在家,小時候好幾年才見他們一麵,跟同學發生矛盾,對方家長找來學校直接罵我是沒有爹媽的野孩子。”林放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似乎沒覺得有多要緊。


    但阮棠愣住了,怔怔地看著他,然後露出自責的神情,似乎在愧疚剛剛自己對他的差勁態度。


    “別聽他們胡說……”


    “嗯,後來我家管家來了,對方父母哭著跟我道歉。”


    阮棠顯然沒料到這個展開,一臉地驚訝地看著他,聽他用習以為常、甚至是輕飄飄的語氣說:“他們所在的公司,是林家的產業,我猜他們可能是不想在背著房貸跟車貸的情況下中年下崗失業吧。”


    “……”


    阮棠麵無表情地想,我剛剛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他可憐。


    “你剛剛是心疼我嗎?”林放並不是會看臉色的人,或者說他從來不需要去看人臉色,所以連兄弟幾個都是想懟就懟,但現在他捕捉到了阮棠短短幾十秒中的所有情緒變化,問他:“如果剛剛說那些話的是別人,你也會心疼嗎?”


    阮棠還在氣頭上,沒好氣道:“我會讓他滾!”


    “那為什麽要心疼我?”


    “……”


    阮棠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握了握,眼睫顫了好幾下。


    “你不僅缺愛,還缺錢,卻來心疼衣食無憂生來富貴就隻缺了一點點愛的我?”


    “……”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嘎吱作響。


    這個王八蛋!


    林放說:“你應該心疼你自己。”


    阮棠迴頭,大聲道:“要你說啊!我特麽不知道多心疼我自己,我特別不知道多少人愛,我要你可憐我嘲笑我!你煩不煩啊你!”


    吼完後,等著林放跟他生氣大吵,然後兩個人不歡而散。


    但是等了半天,等著阮棠的唿吸從一開始的急促,到漸漸平息,林放都沒有皺一下眉頭。


    目光安靜平和地落在他的身上。


    等他完全恢複冷靜,甚至在過分安靜的環境裏,都有點尷尬的時候。


    林放說:“我沒有體會過愛,你也沒有,所以我覺得你可能分不清什麽是愛。”


    阮棠又來火了,“你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好像看不出來我愛你,就像是你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臉紅一樣,你像個把自己縮在殼裏、捂著耳朵、害怕被陽光灼傷的膽小鬼。”


    “阮棠,這算不算你要的遲來的告白?”


    “如果不算,那我可以更直白點——”


    “我愛你,我想跟你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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