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方明聞言,整個人都抖了幾下。這些年他報喜不報憂,李故樂哪裏知道他早已和祁疏玉交惡,要是讓他聽到自己剛才說的話,非把自己的皮扒了不可。


    齊方明縮著脖子轉身向後看去,小算盤一聽是爹爹的聲音,迫不及待就衝了上去,一把將來人的脖子鎖住,甜甜地叫了起來:


    “爹爹!爹爹!小算盤想死你啦!你為什麽去了那麽久呀?金豆子都不夠數了!”


    李故樂此番去外邦跑商販賣彩布,一走數月,又怎麽會不想他呢?此刻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小人兒,簡直恨不得把他揉進骨血裏才是,父子倆親熱了片刻,這才把小算盤安撫好。


    李故樂抱著小算盤快步走到了院子中央,他望著如今孤僻又癲狂的祁疏玉,怎麽都無法把他和當年那個樂嗬嗬的大傻瓜聯係起來,隻是紅著眼握住了他的手。


    可那觸感跟多年前洗個衣服都會破皮的嬌嫩完全不同,李故樂難以置信的將他的手抬起來在光下細看,粗糙臃腫就算了,在腕間居然還有著數道猙獰的傷疤,最長的一條居然貫穿了整個手腕,周圍都是新長的橫肉。


    “元元,怎麽……怎麽?”


    祁疏玉有些難堪,他一把將手抽迴,又請他們父子二人坐下。


    當年齊方明和李故樂做了南洋合盟的主使,借著南洋的東風,將那些先進技藝製作出來的物件運往了各國售賣,賺的是缽滿盆盆滿。


    齊方明負責在各國聯絡,李故樂就負責建廠製作,看起來是齊方明掌舵,但他向來懼內,家中事務還是李故樂說了算的。祁疏玉便有意從他這裏入手。


    說起近日的生意,李故樂眼睛都亮了,他們帶了整整一個商隊出去,還沒有走多遠就賣了個精光。祁國的絲綢聞名天下,深受各國皇室追捧,在富饒的瀾國,你甚至可以拿著上好的絲綢去換黃金和寶石,因此早就被朝廷管控。


    絲綢上想不到路子,他們就另辟蹊徑,利用祁國的紡織技藝,製了棉布售往他國。前兩年南洋那位奇人還研製了一種五彩的棉花,種出來的棉花自己就是五彩斑斕的,他們連染色的工藝都省了,這次將拉出去的貨物就是五彩棉花製出來的,顏色純正,在光下更是流光溢彩。


    因此雖然不比絲綢暴利,但正因為麵向的是普通人家,薄利多銷,最後的利潤也是高的嚇人。他們這次迴來就是想著再購置些良田,好多種些五彩棉花。


    祁疏玉一聽簡直是喜出望外,就要與李故樂商談合作的細節。如今正是盛夏,待水稻一割,他便有八十畝良田空了出來。


    聽李故樂說,這種棉花不僅高產,種植的條件還非常的簡單。尋常的棉花都是四月播種,九月才吐絮,雖然周期算下來隻有半年,但播種和結鈴都有固定的時節,因此一年才能勉強一收。而這種五彩棉花不拘時節,有的地方甚至能達到一年三收、四收。如今正好能接的上秋收。


    李故樂自然沒有意見,一旁的齊方明臉都快急紅了,他二話不說直接將李故樂和孩子瀾了過去,就要離開。


    祁疏玉有心阻攔,齊方明卻沉下臉了,嘴上隻推辭說是李故樂和孩子累了,要休息,那語氣裏卻滿是警告和威脅。看樣子祁疏玉要是繼續堅持,他就要將祁疏玉意圖複活長公主府眾人的打算和盤托出。


    祁疏玉這才退後了幾步,沒再說話,隻立在原地,目送著他們一家人離開。


    金管事剛把今年秋收的入賬理好,見祁疏玉出神,也隻把賬簿捏在手裏靜候一旁。按往年的舊曆,收上來的新糧留夠府內需要,多餘的都要趁著新糧價高,讓糧店的人一並收了去。


    祁疏玉迴過神來,將賬簿接了過去細看,又吩咐金管事,今後收上來的糧食都不必再拉去賣,專門找幾間屋子好好把糧食屯起來,日後還有大用場。


    小算盤走了,安安又沒了玩伴兒,他也不會鬧脾氣,隻怕打擾了爹爹的正事,便一個人默默蹲在地上,專心看樹下的螞蟻。


    祁疏玉歎了口氣,附在金管事耳邊,讓他將糧食囤好之後,要想些法子時常帶安安過去,讓安安知道這些糧食的位置。


    交代完這些後,祁疏玉也一起蹲了下來,摸摸安安的頭,柔聲道:


    “安安,這幾日和大牛哥哥他們玩的還好嗎?”


    安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重重的點了點頭,“很好的!爹爹也要一起嗎?”


    祁疏玉被他逗笑了,迴他道:“我有我自己的事情,就像大牛哥哥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情一樣。”


    “大牛哥哥他們的事情就是種田嗎?我覺著他們好厲害,能把田地侍弄得這樣好。”


    祁疏玉望著安安,安安的眼睛幹淨得像是一彎清泉,能讓世間的所有不堪都無處遁形。祁疏玉本能的將目光收迴,又問道:


    “那若是大牛哥哥他們有一天挨了餓,安安願意和他們共享自己的飯菜嗎?”


    安安聞言不疑有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當然了!”


    祁疏玉欣慰地笑了起來,“是的,沒錯,安安,不止如此。若有朝一日,你富有四海,更不要忘了如今尚能予他人溫飽的決心。”


    安安有些聽不明白自家爹爹的話,但這並不妨礙他做爹爹的應聲蟲,連忙又將頭點個不停。


    秋收一完,又要準備下一季的耕種了。祁疏玉有心去討齊方明的五彩棉花種子,誰知齊方明不知跟李故樂說了什麽,一家人第二日就沒了蹤影,祁疏玉又托人去他們的商號打聽,照樣是石沉大海。


    可農時不等人,農戶們急得嘴上都長了燎泡,日日托了金管事來問,祁疏玉被問得無法,隻好還是讓他們種了冬小麥。


    他這頭四處打探齊方明沒個章法,另一頭齊方明就在京都弄了個好大的動靜。


    齊方明有意將棉布生意做大,先是在京城的邊郊購置了許多畝的良田,都種上了五彩棉花。又在京都內花費重金收購了許多家繅絲作坊進行改建,還從江浙一帶聘請了許多的繡娘們給那些五彩斑斕的布匹繡上花樣。


    這一番大動作下來,自然被京都的權貴們盯上了,眾人又是暗中打聽,又是四處盤問。不管心中是怎麽想的,嘴上都沒少潑冷水。


    誰想三個月一過,京都的郊外竟然真的開出了五彩斑斕的棉球。有黃色的、綠色的、棕色的、紅色的,甚至還有祁國都很難染出來的紫色。最神奇的莫過於齊方明新宅附近那一片地上的,一朵棉球上居然同時有四五個顏色。


    齊氏織坊的大師傅們也是心思獨特,幹脆就著棉球的花色紡織,織出來的布匹更是五彩斑斕。


    繡娘們再根據上頭天然的花色進行創作,顏色雜糅得厲害的幹脆就繡成一個彩球,顏色道道分明的就是彩虹……


    不到半年,齊方明的商隊們又要出發了。夥計們把那些流光溢彩、妙趣橫生的布匹抱出來時,眾人眼睛都要被亮瞎了,忙上前詢問夥計,是否能在京都內銷售一批?


    齊方明笑而不語,隻推說這些都是有主的,又承諾了明年一定弄出更多的彩布來供大家挑選,眾人這才放過他。


    商隊的旌鈴再次響起,駿馬們馱著彩布一步步遠離故國。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這些五彩斑斕的布匹,將在京都掀起怎樣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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