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林衍此行終於可以見到闊別十三載的親人。


    壞消息是林衍此行最後一次見親人大有可能是永別。


    林衍頓了頓心神,原本他還好奇自己竟然如此順利的加入了千機宗,未曾料到千機宗自始至終都未接納自己。


    但按照常理來說,之前加入千機宗的那幾名弟子自幼在千機宗內長大。


    身份背景應該沒有問題才對,卻也一並要跟著自己去前線送死,這其中恐怕多有蹊蹺。


    “龍興之地?龍興之地為何沒有長老之類的斷塵境修士坐鎮,反而需要我們這群煉海境的修士上陣搏殺?”


    林衍心中生疑,並不解其中真意。


    “哎,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他修為太低,無法在這種種上層人物的詭譎計謀中窺破真相,隻能悻悻地往二十二峰與一眾師兄會合。


    林衍頓了頓心神,將靈泉旁邊的所有靈藥收歸儲物袋後,驅使著萬丈梭化作一道流光飛向二十二峰。


    二十二峰百事堂外,身著黑袍的七人縮在角落氣息平穩一動不動,與周邊的嘈雜格格不入。


    ‘真是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呐...’


    林衍暗自感歎一聲,這幾人出現在此處在他人眼中也是為了接受任務而來,即便是被其他長老弟子看到了也了無所疑。


    從百事堂外出後再行隱匿之事,自然也不會引起他人懷疑與跟蹤。


    林衍神識一動,發現這群人身上似乎有什麽隔絕探查的寶物在身,讓他分辨不出這群人的修為。


    “在下青柳村林衍!”林衍雙手作揖,緩緩說道。


    “青柳村也有林姓後人?”


    當中有一名男子愣了愣,有些不太相信林衍的身份。


    正等林衍要解釋之時,其中一名男子打斷了那人的疑問:


    “最後一人已至,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動身前往‘伏龍川’吧!”


    七人點了點頭,隨後拿出一件多餘的黑袍丟給林衍。


    “此袍叫做‘匿靈袍’,能隔絕斷塵境初期修士以下的神識探查,穿上後事不宜遲,此次行動殺雞儆猴,先端掉擅長煉製法陣的‘廣澤派’布置在伏龍川據點,殺人之後立即分散逃走,勿要戀戰!”


    陣法在大規模戰鬥中,能造成難以想象的殺傷力。


    在一片喧囂聲中,男子冷冰冰的聲音迴蕩在眾人神識中。


    “傳音秘術?”


    林衍頓了頓心神,身形也立時隱匿在黑袍之下。


    七人不管是麵容還是身形都被藏於黑袍之下,林衍原本還想跟他們敘個家長裏短,可這七人出奇的冰冷,似乎沒有感情一般,他也就此打消了這個念頭。


    “看來為首之人便是此次的修為最高者了,也是青柳村最先出去的一批修士。”


    隊伍擴充到八人,八人身形隨即一動,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百事堂。


    戰事再起,百事堂內外人員龐雜喧囂,他們這番動作甚至沒有引起一人注意。


    眾人順著傳送陣轉了好幾次,終於是在一處地界停了下來。


    餘燼早已消散殆盡,眾人所處的地界靈氣稀薄,渺無人煙,看起來並不適合修士修行。


    林衍神念一動,兩千丈內的所有都被林衍納入感應之中。


    “嗯?閣下修行的功法很是不錯,煉海初期的修為神識竟然與中期修士相差無幾!”


    林衍龐大的神識引起了為首之人的注意,使得其他黑袍弟子也為之側目。


    “小伎倆罷了,與師兄比起來還差得遠。”


    林衍笑了笑,隨後未再言語。


    “此處是距離伏龍川最近的傳送陣,接下來的行程一路向北盡量繞地而行,切莫驚動其他修士,哪怕是宗門師弟!”


    “是!”


    話落,那人身形一動,渾身黑袍立時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北邊的樹林之中。


    林衍立時心念一動,身形也化作一道流光,隱匿在黑暗中。


    他們是煉海境的修為,光靠自身的靈力就可翱翔飛行。


    貼地飛行七個日夜,幾人繞過稍有人跡的村莊,繞過無人修繕河流,甚至繞過了一處簡陋到無人打理的墳塚。


    周圍的景色對林衍來說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林重七之墓、容成氏之墓。”


    林衍停下身來,眼前正是自己雙親的墳塚,而他們墓前遙遙相望的便是青柳村。


    他心念一動,但所處位置與宗澤長老交予自己的完全不吻合,若不是有雙親墳塚在恐怕他永遠都找不到青柳村的方位,這一切不由讓他陷入了片刻沉思之中。


    至親之人近在咫尺,以自己如今的修為不消幾息的時間就可見到養母劉芷。


    “道友勿要誤了大事,請快些跟上隊伍!”


    容不得林衍繼續糾結,前方一位身形稍快的弟子似乎察覺到了林衍異樣,迴過頭來找到了躑躅不前的林衍。


    宗門要事在身,林衍不能迴去也迴不去。


    “不論前途多麽兇險,我都得活下去!”


    林衍握緊了拳頭,往墓前深深一拜之後,立時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村子布下了‘迷蹤陣’,即便是煉海境的修士自外向內看去就如同一處荒原一般,自然無法分辨出具體方位。


    ‘按照之前那些人的反應來說,他們應該不知道青柳村的方位。’


    林衍疾馳在地間樹林,心中如此想到。


    但他內心深處又沒個底,因為他們幾人自始至終都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一般,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情感。


    又過了大約月許時間的行程,眾人貼地而行,總算是來到了一處宛若裂穀一般的地界。


    “這便是‘伏龍川’麽?”


    裂穀足有千丈之寬,延綿千裏之長,波瀾壯闊,浩然長存。


    裂穀深不見底,兩側峭壁陡峭,宛若大地裂縫一般,橫亙在天地之間。


    裂穀之內,怪石嶙峋,古老巨樹參天而上,煙霧繚繞,望之奧妙盎然。


    若是自高空中往下觀之,足可窺見千裏真龍形體殘存。


    中間若是沒有一條足有百丈大小的河川流淌,看起來是‘伏龍穀’而不是‘伏龍川’了。


    而在兩側伏龍川兩岸邊緣,數之不盡的戰船高懸,即便此時已然入夜,伏龍川內的一切也被照的透亮。


    “隱匿身形!”


    一道光束襲來,為首的男子吩咐了眾人一聲,隨即消失在了暗處。


    戰事陷入焦灼,雙方都不想就此徒增傷亡,低階弟子們便能借此享受難得的片刻安寧。


    所謂戰爭,求得便是利益瓜分,隻要有一方不願意接受所求條件,便隻能再起戰事。


    再起戰事之前,另一方必然會因為對方未能答應自己的要求,做出些許殺雞儆猴的殘暴事情出來。


    而林衍所在的小隊,幹的就是這種髒活。


    遠處,廣澤派一處據點內,幾位弟子蹲坐在地上打著哈欠交談道:


    “師兄,你說咱們和千機宗的弟子打來打去有啥意思,咱們與他們之前連麵都沒見過,咋就突然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死戰了,老祖們有仇就讓老祖們打去,派咱們這種弟子過來送生送死的是啥道理嘛!”


    一位看起來隻有十來歲的修士,對著身邊的中年修士說道。


    “哎!你可別再說了,要是被執事長老聽到可是要被拉去後方監禁起來的!”


    中年修士連忙捂住了年輕修士的口鼻,示意他慎言。


    “什麽?還有這種好事?監禁那也比在這種鬼地方送死好啊!”


    年輕修士心中一喜,連忙掙脫了中年修士大手,有些興奮的說道。


    “這次在下權當沒有聽見你們二人的話語,若是還說出這樣話來,在下真的要將你們監禁起來!”


    陣法內的幾名低階弟子聚在一起擺弄著石子打發時光,聞言不由心中一冷,這也太傷士氣了。


    在陣法內的弟子訓斥過之後,陣法外的兩位弟子便再也沒了聲響。


    “以後就得對他們嚴厲點,不然總是口不擇言引起長老責罰!”


    他們並不知道,陣外的兩名弟子此刻喉嚨已經被暗夜中的幾道身影劃開,立時氣絕身亡。


    林衍看著眼前倒下的屍體心情複雜,宗門的上位者一番決定,他們這毫無話語權的弟子就隻剩下一個結局:‘死’。


    這群隻有通脈境三四層的弟子是如此,如今不得不殺人的林衍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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