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我與雲珠出去後不久,采了許多的新鮮荷葉。


    她說這荷葉能用甕存起來,說不準冬日裏還能用,就是那時候或許會有些蔫了吧唧的,不大新鮮了。


    “也不曉得那樣做出來的荷葉雞,味道會不會受損?”


    ……


    我忍不住瞥了雲珠一眼。


    她還真是和我一樣。


    一門心思,都惦記著吃。


    雲珠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眼神,不好意思吐著舌頭對我笑,我們主仆倆索性相視一笑,也沒再說這個了。


    迴去的路上。


    我與雲珠探討著,是不是可以淘洗一些糯米放進雞肚子裏,蒸荷葉雞的時候,那汁水滲入荷葉雞的肚子裏,將糯米飯也燜的熟了。


    到時候那米飯一定格外香甜,好吃得很。


    “奴婢覺得可行!”


    雲珠一直深以為然點頭。


    我看著她那樣子,琢磨著她肯定已經在思索著,那樣的話會有多好吃了。


    聊著聊著。


    即將迴去時,我在湖邊小路上,撞見了薑才人。


    她眼眶紅紅的,手裏攪著帕子,像是受委屈了似的,眼神直勾勾看著前頭,我在這兒她都險些沒看見。


    她這是怎麽了?


    我心中不解。


    想著既是遇見了,裝作看不見也是不好,上迴我也是差不多在這裏遇見張貴妃和太後的。


    後來,就出了那樣的事情。


    “薑才人。”


    我喚她一聲,莞爾笑著。


    薑才人聞言,將將迴過神來,看我一眼,訕訕服了服身,笑道:“燕婕妤好。”


    “嗯。”


    我微笑,想著打過招唿也就罷了,反正薑才人怎麽樣也和我沒關係,索性道:“瞧著才人仿佛有心事,是不是有事要忙?”


    薑才人一怔,點頭道:“是。”


    “那你去吧。”


    我仍是微笑。


    “……”


    薑才人古怪看我一眼,到底是走了。


    我也不過將這件事當成了一個小插曲而已,沒多在意薑才人到底怎麽迴事,帶著雲珠一起,迴了柔宜閣。


    荷葉雞做好,我又讓桂嬤嬤送了些過去給皇後。


    “這份荷葉雞裏頭是沒有放糯米的。皇後娘娘身子不好,糯米吃多了不易消化,便吃雞吃個新鮮就是。”


    “天兒熱,嬤嬤要是想在皇後娘娘那兒歇腳也無妨。我這裏沒什麽事情,你晚點迴來也是一樣的。”


    我說完,桂嬤嬤接過荷葉雞,有些感激。


    她,是知道我的用意的。


    “奴婢告退。”她恭恭敬敬答應,轉身離去。


    我這兒還剩了兩隻。


    扭頭見著眼巴巴看著我的雲珠,我也十分不舍,隻能道:“分一隻給皇上吧。免得他曉得皇後娘娘有,我卻沒給他,會生氣。”


    “他這人,小氣得很,知道了肯定會發脾氣的,難應付得很。”


    我忍不住嘀咕了蕭昱幾句。


    誰知。


    話音剛落,屋子門口就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


    是魏公公!


    聽見他的聲音,我嘴角一絲淡淡的笑容瞬間頓住了。


    笑,是因為今晚上有好吃的。


    頓住,是因為沒想到隔牆有耳!


    “……”


    我苦澀看雲珠一眼。


    心裏想著,怎麽每迴我想著做一點“壞事”的時候,總是遇上狀況呢?


    雲珠也有些慌張。


    她看了看門口,壓低了聲音對我耳語道:“皇上也未必就聽見了。小主,咱們要不要裝睡著了?”


    “奴婢去想法子,將皇上打發走?”


    打發蕭昱走!


    我深深看雲珠一眼,這話也隻有她這樣膽子大的丫頭說得出來了。


    可……


    猶豫片刻,我心裏清楚,自己做下的“蠢事”,那苦果是隻能自己吞下去的,便道:“罷了罷了。”


    “以他那性子,犯了錯老老實實承認才是最好的。想著騙他,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去開門吧。”


    “是。”雲珠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便照做了。


    蕭昱很快進來。


    屋外暖陽熱烈,他進屋時逆著光,我不太能看得清他的臉,實則我也不太敢去直接看他,索性服了服身,聽他叫我起來以後,才走到他跟前,親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皇上來了?臣妾做了荷葉雞,裏頭埋了糯米飯呢,正想送給您嚐嚐,您來得真巧!”


    我笑得甜,又見他臉頰微紅,問道:“皇上是不是熱了?三伏天還沒過,外頭那樣曬,臣妾讓雲珠端一碗酸梅湯給您?”


    我是格外“討好”的。


    那股子諂媚的模樣,我實在嫌棄自個兒。


    不過。


    我記得,小的時候我犯了錯,我也是這麽“討好”我娘親的,她最吃我這一套了,便從不會責罰我。


    但,我還是估計錯了蕭昱。


    他從來都不如我所想象的那樣簡單。


    他並不應承我的話,反倒是嘴角帶著意味莫名的笑容看著我,道:“朕記得,每次你做了虧心事,話總是格外多的。”


    “燕瑰月。方才朕在外頭,仿佛聽見你與雲珠在說話。倒是魏儀咳嗽一聲,你們就不說了。”


    “恰巧那時,朕打了個噴嚏。燕瑰月,你說這個世上,有沒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


    他打了個噴嚏?


    我可沒聽到!


    我心頭狂跳,麵上卻一點沒表露出來,去看蕭昱。


    他笑得太壞了,眼神也深邃。


    我與他對視,氣勢是早就輸了,竟像是他在打量我,而非我打量他。


    罷了。


    我心中苦澀,隻能輕輕捶了捶蕭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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