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重點一中。


    一所初高中一體,早早被評為“管理先進學校”,“現代教育技術先進學校”的明星中學。建設的比很多一般大學還大、還漂亮、還先進、還全麵。學生人數超過叁萬五千。教師隊伍俊彥雲集,名師薈萃。是各名牌大學的優秀生源基地。


    校門邊左右兩邊各有一棵已近百年的巨大茂盛楊樹。楊樹前兩邊又各有一棵同齡的嬌豔海棠。


    沿著高高桐樹裝飾的道路來到校園中心,這裏有綠樹成蔭的花園。曲徑漫步時,抬頭仰望,高大茂密的各色果樹,或吐芳綻蕊或展露香甜。低頭俯視,腳邊的花叢或翠翡爭榮或對日淺笑。側耳傾聽,鳥兒婉轉輕唱。極目遠眺,青山霧靄雲繞。花園牆壁上各種曆史故事,名人名言的浮雕,讓人們經常流連其間。


    池塘裏肥胖的錦鯉在亭亭的荷葉下搖擺著。課間時這裏常常圍滿女孩子,用小賣部買的烘米花和烤肉幹換小魚來親吻自己的手指。這時又往往會引得同池的小龜妒心熾烈,衝過來搶小魚的零食。


    上學時的表哥被舅舅為和舅媽過二人世界而扔在這裏住校,可憐的整整的六年。放假時到舅舅家玩的我也被表哥帶到這裏逛過花園,喂過小魚。


    設置在市一中的營救安置點。


    這是我近年來,表哥畢業後第一次到一中,到宿舍區。


    經過半小時的集中等待和簡單的登記,我見到了表哥和舅媽。親人重見的喜悅在五分鍾後陷入沉默。


    舅舅“沒了”。


    看看舅媽立刻紅了的眼眶和鼻頭,搖搖欲倒的瘦得明顯的身軀,表哥拉著我出了房間。坐在宿舍前的小花壇邊,聽表哥給我講了末世後舅舅家所經曆的一切。


    舅舅已經退休快兩年時間,但因舅媽還要等兩年才能履行兩人去世界雙飛的約定。不甘退休後的“寂寞”,舅舅放下身段,也在老同事的關照下,到了離家最近的派出所,成為一名真正的“臨時工”,做一些文案窗口招待工作。但作為一名老幹警,他的經驗閱曆也成為年輕警員們常常來“上課外班”的原因。


    灰雨當天,因為不斷有同事在發燒的情況下還堅持工作而終於倒下,舅舅不僅隻能獨自接電守所,最後還要配合需要出警的落單同事,直到淩晨三點才在最後剩下的兩位同事的勸說下,在自己也燒起來的情況下,迴了家休息。那兩位同事也是一老一少,一醒一燒,隻能咬牙堅持守崗。


    第二天,末世真正降臨,那樣迫不及待的張開它貪婪的巨口,將無數生命吞噬。隻在家休息了四個小時的舅舅,在接到原單位一個老同事的電話後,馬上給現單位又打了一個電話,背著舅媽表哥在陽台上說了好久,最後表情嚴肅地出來跟舅媽說,有個任務,沒人了,他必須頂上去。


    就這樣,清晨不到八點,再三叮囑了還有低燒的表哥,給還在發燒的舅媽擦了把濕毛巾,將幾個暖壺灌滿,將藥物放在兩人的床頭,舅舅離開了家。當表哥再見到他時,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中老年帥哥了。


    等表哥完全清醒,想起找手機聯係親人時,已經是兩天後,此時手機早就被他在發燒前玩得沒了電,周圍社區已經開始全麵停電、停水。


    此時表哥那不放心姐姐的小姨,在多次打電話都沒人接的刺激下,熬過最初的驚懼,駕車帶著兒子、丈夫躲著已經變了麵貌的鄰裏、同事,衝過滿街撞毀的汽車,全家三口整整齊齊的殺到舅舅家,希望和姐姐全家合力渡難。


    小姨一家原本除了擔心姐姐外,就是認為姐夫能是大家的主心骨,希望姐夫的能力與閱曆能帶領全家走出危難。可她們在慌亂中忘了,姐夫的“本性”。


    姐夫的失聯讓他們在大受打擊的同時,又慶幸自己及時趕來。但看到表哥家來了人開了門,而立刻跑來求助的鄰居一家,又讓初涉末世的兩家人,早早體驗了一把驚險、驚懼、背叛與出賣。


    在末世第四天,表哥與表弟兩人仗著年輕的體魄,“略懂”的武術技巧,靈活的應變能力,在姨夫的帶領下,他們三人在小區外的小超市裏不斷往返,取迴大量食水,隻留下自家幾天基本保障,其餘的都如我解救蘇姐一樣,將幾家熟識的,隻有老人在家的鄰居解救後,分給了他們。


    這世界支持有些人的不講理的意識是:


    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們不管你和受益人的關係是什麽,不管你拿出來的東西是你曾付出了怎樣的辛勞冒過怎樣的危險,不管他們是否也同樣是年輕力壯,不管他們自己原本與你是怎樣的“陌生”,甚至原本可能“不對付”。他們隻認為:


    既然你可以給別人,那就也可以給他們!


    既然你有這個能力,那在這非常時期,就應該承擔起“保護、供養”大家的責任。


    於是,一些在門縫裏、窗簾後看到表哥三人運迴了食水還分給周邊老弱的鄰居。再看到樓下遊蕩的喪屍或被消滅或被暫時引走,便紛紛跑出門、跑下樓、跑上樓的來到表哥家敲門,要求分食水。


    開始多人的騷擾,表哥他們因為對方有幾個年輕人而能夠不予理睬。等半天後,男人、年輕人在罵罵咧咧中逐步離開,剩下樓上一家的女人在門口哀求時,舅媽和小姨破防了。


    破防了的兩個老阿姨也並不想讓別人進入家中,她們收拾了兩包食水,想著打開小半扇門遞給對方,可門剛開一近手寬的縫時,女人被人大力推開,兩個一直靠在牆邊隱藏著的男人撞開門闖了進來。


    這闖進來的兩個男人,是旁邊單元的一對兄弟。前一天他們也是仗著年輕有力,和另一個年輕人一起出發,占了小區邊的一個小超市。


    沾沾自喜的三人,到底缺乏末世的經驗,沒想到超市那不足兩平米的衛生工具房裏還藏著一個早早變了喪屍的店員。於是在他們忙了半夜好不容易將超市裏三、四個喪屍清理幹淨,將超市門窗堵好,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好好享受超市裏的美食美酒時,該發生的事就發生了!


    那個年輕人,被咬不到十幾分鍾完成變異,兄弟兩個一個直接受傷,一個間接受傷。也就是一個被剛變喪屍的同夥抓傷,一個在混亂中被喪屍血、腦漿沾染的武器刮傷。


    拚盡力氣幹掉了新、舊兩個喪屍的兄弟,喘著粗氣互相瞪視,待氣喘勻了也想清楚、想明白了,就是死也得死在家裏吧,死在舒適的床上。兩人各拿了一小袋食水,返迴樓裏。


    剛進樓區想迴家等死的兩人就可可的看到了圍堵表哥家幾人的撤離,知道了原因,強烈的不忿和對天道“不公”的怨念,就那樣轟然燒將起來。就像那些票昌得了艾滋的人,不反思自己行為的不檢點,不去找感染他們的人,卻去襲擊那些還在生存底層咬牙堅持的,身心幹淨的工廠夜班女生。


    他們攔著最後兩個女人,用手裏的食水讓她們喊門,想著哪怕自己就是隻能等死也拉著幾個“強者”一起走,似乎這樣死他們就是不白死了。


    我到覺得他們心底的怨念是在怨表哥他們為什麽不早點站出來,告訴大家表哥他們會去找食水,找到食水就可以分給大家一些,他們也就不用去冒著危險了,不出去冒險就不會有現在這結局了。


    所以他們的處境、他們的結果,表哥他們,有責!


    所以“有能力的、成功了的”表哥他們,該死!


    兩個人突然撞門衝進來,將在門口遞東西的舅媽狠狠撞倒摔在地上,手裏的食水散落一地。後麵的小姨也被門撞到,手裏裝有食水的塑料袋甩迴大廳。因不放心一直站在廚房與玄關相連的門柱邊盯著的姨夫,此時衝了過來,猛撞向被大開的房門,將第二個欲闖入的男人撞到門框上一下後又被門拍了出去,大門在第一個闖入的男人身後關上了。此時表兄弟二人也各拎著手邊能摸到的可做武器的東西撲了過來。


    隻不過是一個照麵,表哥手裏的折疊著的靠背椅腿已經掄到那男人臉上,將他直接打翻在地。緊隨而至的表弟高高舉起的舅媽一直在沙發前用來墊腳多年的,家傳老硬木小板凳,在看到對方抬起的擋住頭部的手臂上那已經開始發黑的傷口時停滯了。他呆呆地看著對方,一秒後尖利地喊了出來:


    “爸、哥,他有傷!黑了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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