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秦都尉覺得麵前這人眼生,他瞧莫罔不卑不亢、謙卑有禮的模樣,猜測是王侯將相或者世家出身的兒郎。他問這個問題不全是為了挑起話題,更是為了探究莫罔的出身之謎。


    知道秦躍什麽意思的莫罔樂嗬嗬的道:“秦都尉作為邊城將士的統帥不會不知外頭愈演愈烈的風波,文賢雙王向東齊借兵聲稱‘清君側’,劍鋒呢直指穩坐都城的良王,秦都尉不如猜猜發生了何事以至兄弟反目?至於我?名不見經傳的好人而已。”


    他掌心抓著一枚臨時做成的‘討伐令’遙遙舉給秦躍瞧,那枚‘討伐令’上刻畫著武王府的府紋,秦躍見狀臉色驀的凝重起來,莫罔信手一拋,留有溫度的‘討伐令’翩然落於秦躍掌間。


    “你是何來意?”秦躍久居邊城,除每逢年冬的慶春宴迴朝述職,一年到頭離不開這裏幾次。他那侄兒的府紋他認得,所以不做懷疑,他隻好奇這人的目的。


    叫邊城邋遢慣了的乞兒送信,就不怕他置之不理?


    “秦都尉投靠良王你的愛護之心過得去嗎?武王之死可是良王一手造成的,秦都尉愛武王愛得人人皆知,這樣的你會甘心效忠害死愛侄的始作俑者?”秦躍是否投靠尚揚,莫罔不得而知,然而即便有一半的可能猜錯,他也會將所知之事當作籌碼和盤托出。


    秦躍沉默,他年過五十卻身無一子,和他早年練武傷了根本有關,因為沒有孩子,他當疼愛親子般疼愛尚修。尚修的死他生氣過,傷心過,這些年他寄托在尚修身上的感情遠勝琴貴妃給予尚修的薄愛。如今尚修死了,死得那樣淒慘,他有想過報仇,但報仇無路,他甚至不知誰殺的尚修,別無他法隻得按下仇恨,放任時間撫平傷痕。


    而現在,他有了目標,報仇心切的他隻想宰了那人血祭武王的在天之靈。


    “我怎知你不是騙我的。你拿一枚刻有武王府府紋的令牌來見我,安知其真假。”


    挺聰明的,確實,是假的,可莫罔不說又有誰會知道?


    莫罔聳肩,他指著秦躍指尖摩挲的令牌鄭重其事的道:“賢王府大火當日,我與夫人聽聞有人唿救便奔至火場想著搭把手,我親眼看到與武王死法別無二致的護院侍從鋪滿了整個賢王府,可惜的是,我們沒能救下武王。”


    “據說那日三王齊聚賢王府,為什麽一夜過後武王身死,賢王‘失蹤’,而平庸的良王卻橫空出世、獨攬大權?秦都尉就沒想過其中的彎彎繞繞?拾人遺物到底不光彩,令牌是從武王腰間配飾的夾縫中摘下來的,保真。”他一段話一口氣說不完就幹脆分成兩段,喘口氣再說。


    尚修:有假我也說不了話啊!!!


    “好,我且問你,你想讓我做什麽,你既知道我已任由良王調遣,你就不怕我帶人包圍?”


    白弋:嗯嗯,我也想知道他哪來的勇氣?


    莫罔掏了掏自己的袖子從中摸了把鑲玉的華貴折扇出來,慢悠悠的搖擺,不是一般的自在。


    防備心起的秦躍動作一滯,他都做好開門叫人的準備了,然後?


    秦躍:誰懂啊,掏了半天,掏出一把中看不中用的折扇?!耍誰呢?


    “你都不怕,我怕什麽?秦家有自己的皇子要扶持,雖說皇子死了,可哪怕在存活皇子裏重新選擇一個也好過扶持心狠手辣、對兄弟痛下殺手的良王。不消我多說,福與禍秦都尉應該清楚的~”莫罔的身側,白弋清辭倆人都難逃灰塵撲麵的命運,興許這就是莫罔的臭屁帶給身邊人的不幸吧……誰知道呢?


    秦躍:……討不討厭?


    還謙卑有禮?他怕是被泥糊了眼……


    “問我想讓你做什麽,我想想……殺了良王安插在邊城的領頭羊,你敢嗎?”莫罔笑道。


    秦躍差點蹦起來,他指了指莫罔又指了指自己不咋壯碩的手臂,滿臉‘你認真的’的表情。


    莫罔點頭,他還不夠認真嗎?


    “你可知良王有多少人駐紮在邊城?你小子輕描淡寫的一句殺了有沒有想過做這事的人能不能辦到!”不對,他幹嘛要和這小子爭論,莫名其妙!


    “哎呀,別急。你看呐,文王良善,忽略掉他的蠢笨還是有可取之處;賢王重視感情,從文王落馬賢王一力保下一事上便可見一斑,你想挑哪個扶持?”莫罔象征性的哄了哄在暴躁邊緣不停徘徊的秦都尉,不待他緩過氣來,莫罔個黑心肝的又道。


    秦躍:我尋思我也沒答應你加入文賢雙王的陣營吧?是不是有點子冒昧了……


    “最最重要的是,文王性子軟弱,賢王已無母族幫襯,都是頂好拿捏的繼位人選,想想看,屆時的你將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不,是萬萬人之上的中流砥柱,就連皇上也拿你沒辦法,百官避讓,多舒坦!”莫罔像是民間騙人買神水的神棍,上下牙齒一磕碰,哎呦,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就沒他說不出口的。


    別說秦躍了,關係好到穿一條褻褲的白弋都險些被他擾了吃喝玩樂的‘道心’。


    秦躍懵了,這麽一聽好像還行……


    秦躍是半道出家的武將,並不正宗,南域史書記載,秦家至今為止總共出了一位皇後、三位首輔以及兩位太子少師,一眼書香門第。到了秦躍這裏,弱冠之年的某日他突然放下了治國論策轉而看起了兵法秘籍、學起了行兵打仗的東西。少時未經開筋的秦躍哪能擺出那些高難度動作,秦躍也是倔,就要練,後來的一次意外徹底讓他學了乖。


    秦家邪乎著呢,秦家本家人崇尚以文治國,而後記名在秦家的秦躍、母族秦家的尚修卻偏好以武興邦,不怪秦躍寵尚修,整個秦家,懂他的隻有尚修了,他不寵誰寵?


    “買定離手,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看時間還挺充裕,那咱們來談談良王會對邊城做什麽吧,安排他信任的武將接管邊城以奪取秦都尉你手頭上的權力,使喚你麾下馳騁沙場的老兵,嘶……可能性非常大,要不你假意聽從良王的安排,再伺機陰他一手,怎麽樣?”


    秦躍:你小子憋點好屁吧,你一開口天都黑了……


    不知不覺被莫罔牽著鼻子走的秦躍又問:“我聽命他也得信啊,他不信我怎麽陰?”


    莫罔合扇擊掌,向他尋求意見好啊,他有一籮筐的餿主意沒處用呢。他笑盈盈的挑了個比較容易接受的主意講:“沒主見的人會因他人的話而左右自己的想法,通常這類人更好取得有權有勢之人的信任,那麽就委屈秦都尉裝一裝,就當是為以後添磚加瓦。”


    “對了,記得在文賢雙王得勝之時表明身份,別稀裏糊塗的死了,很虧的。”一句不算建議的建議給猶豫不決的秦躍最後一擊。


    跟著良王,大軍兵臨城下,東齊光是玩人海戰術都足矣埋了邊城,何不安心隨了文賢雙王,能活一日是一日。


    一想到尚揚能順順利利地坐上皇位他就氣悶,憑什麽?憑什麽他幾個兄弟死的死、傷的傷,他就能一點代價不付,健健康康?


    既然東齊有心助文賢雙王推翻尚揚,他不介意順水推舟,真的!


    暢所欲言夠了的秦躍哼著民間小曲兒走出柴房,迎著暖陽步入了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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