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蘩便隨口扯了一通,說怕影響府裏名聲,才為二嫂子助陣,樂安寧怎麽勸她的,又是怎麽勸傅南君的,她又是怎麽想的。


    總而言之,是為了國公府好。


    翻來覆去,其實也就那麽幾句話的道理。


    “……夫君對我這般好,我怎麽舍得和離?這輩子,我到頭兒就是想著,死了埋在施家的祖墳裏,死了也要做你的死鬼。別光看我笑,快吃茶!”


    施明秣聽得津津有味,恍然大悟,漸漸放下心口懸了半夜的大石。


    王蘩拎起茶壺續茶。


    施明秣連吃兩盞,心猿意馬,蠢蠢欲動:“既已做了,我也就不說什麽,太太那裏我去替你求情。老太太向來心善又明理,當是明白你的道理,不會說你什麽。大伯母那裏,你少去她眼前顯眼就是……”


    一句句囑咐寬慰,見王蘩望著他雙眼含淚,不由一笑,痞氣流露出來,“旁人的閑事管就管了,管完了撂開手去,我們自家的事,才是頭等大事!”


    他猛地抱起妻子,如巨猿金剛一般,容不得她掙紮,猴急地朝床榻而去。


    王蘩著急,壓下嘔吐感,忙喊:“不行不行!我尚未洗漱呢!”


    施明秣哈哈一笑,將她放在拔步床上,隨後兩條強壯有力的大長腿跪行上來:“我不嫌棄!我家娘子是香的,臭的也香!”


    他低頭親她的臉。


    王蘩抬起胳膊捂臉,左躲右閃:“不行不行!我嫌棄你!你身上全是軍營裏帶出來的酸臭味!”


    “哪有?我一迴府就先去淨房洗了的。”


    “有有有,你身上臭,嘴巴也臭,快去洗洗……”


    被妻子嫌棄了,施明秣也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朝淨房走,邊走邊將衣裳脫下,隨手扔地上,流裏流氣哼笑:“乖乖躺好,等你相公迴來!”


    王蘩一咕嚕爬起來,渾身顫抖,露出的半截小臂上全是豎起的細小汗毛。


    她搓了搓臉,搓了搓發涼的胳膊,喚那三個從煙花地贖出來的瘦馬進去伺候施明秣:


    “見機行事!別早早暴露你們的意圖,他是行伍出身,仔細一腳踹死你們,我可拉不住的,到時也隻能給你們多多燒紙錢了。”


    三女一聽,收了勾欄院老嬤嬤教的浪蕩做派,捧了換洗的褻衣、沐浴的香胰子等,規規矩矩進去侍奉。


    王蘩深唿吸,平複心跳,收了桌上的茶壺杯盞,叫月見拿去清洗,又拿了一套幹淨的鋪蓋,悶坐在隔間。


    不久,西廂房裏傳來施明秣的暴躁怒吼,高喊她的名字,喊了好幾聲滾,女子尖叫,施明秣喝了聲“找死”,緊接著便是男女之間,最原始的繁衍之聲。


    王蘩不知不覺咬緊牙關,雙手握拳,渾身緊繃。


    眼前一時是施明秣清澈無辜透著點愚純的眼神,一時是施明秣冷漠無情令人寒徹骨髓的眼神。


    最終,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渾身癱軟。


    月見坐在她身邊啜泣,低聲問:“奶奶這是要做什麽?不至於此啊,您還年輕……”


    王蘩喃喃道:“是啊,我還年輕……”


    她才虛歲二十。


    前世死的時候三十多,那時候也不老啊,但她疲憊得像個滄桑老嫗,每一日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這輩子,一定要逃出去,她要活得像個人,活得像個二十歲的人!


    她躺下去,閉上眼。


    卻是徹夜無眠。


    ?


    施窈一夜好眠,翌日來到甘祿堂請安,裝作才知太夫人病倒的事,忙抹淚去房裏侍疾。


    容氏、齊婉、傅南君等人也要進去,卻被老國公攔下了。


    老妻這會子見不得這些媳婦子們,也見不得那起子不肖子孫,隻待見孫女一個。


    他現今也看這群烏泱泱的人不順眼,擺擺手說:“折騰吧,可勁兒折騰!可算把老太太折騰倒了,你們接著折騰,趕明兒我也倒下,隻管備兩副棺材來,把我們老倆口都埋了,你們折騰散了這個家,才會滿意。”


    眾人跪地,惶恐稱不敢。


    老國公守了老妻到三更天,身心俱疲,道:“都迴去,老太太養病這些時日,你們別來請安,看不見你們,她還能多活兩天。”


    眾人請罪自責,個個麵露羞愧。


    老國公又叫他們滾,他們方灰溜溜滾了。


    鎮國公灰心喪氣,麵無表情,一步一步走得極為沉重。


    施繼安記起昨日老父斥責的一句“父不父,女不女”,知道點的是他,也灰頭土臉的,深感在老父眼裏既無能又卑劣,老父就沒看得起過他。


    其他人不必說,都在反省自身。


    走出老遠,眾人四散,施明奎攔住施明秣問:“你怎地了?怎麽這副樣子?不會昨晚打媳婦了吧?老六,可不能衝動,君子動口不動手。”


    施明秣一雙眼睛生了大大的黑眼圈,一夜之間,仿佛瘦了一圈,像是被妖精吸了精血似的。


    他狠狠搓一把臉,瞧一眼不理他,自顧自走遠的王蘩,苦笑道:“我昨晚睡了丫鬟。”


    施明奎:“……”


    施明秣伸出三根手指:“三個。”


    施明奎的臉再繃不住,表情裂了:“荒唐!你怎會做這種糊塗事?與妻子置氣,也不該去睡丫鬟,這不是我們家男兒能做的事!”


    施明秣的眼神像是要哭出來,扯著兄長的袖子,委屈巴巴地說:“我實在難以啟齒,四哥,你知道嗎?我死都想不到,她能將我推給旁的女子,還一推就是三個!


    四哥,不是我想睡她們,是她啊,她瘋了啊,給我下藥……哥,我委屈啊,她早有準備啊,我一早起來就問了,那三個女子,是她使了陪房去勾欄院裏買的。


    我要將人送迴去,她攔著不許,說我毀了她們的清白,要為她們負責;我要打死她們,她又護著,說她們肚子裏興許已有了種……


    哥,四哥啊,那婆娘這是吃藥吃壞腦子,瘋了啊!”


    施明秣本不想沒出息地哭,可實在忍不住,說著說著,眼淚就吧嗒吧嗒地朝下掉。


    施明奎揉揉額角,怕他丟人現眼,忙拉了他躲在假山後。


    施明秣越發情緒上頭,蹲在地上,雙掌捂住臉,哭得毫無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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