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奚看著雲中月的笑臉,由開始的看穿一切的笑,逐漸變成嘲諷式的笑,好似漫不經心般的,輕啟紅唇。


    “認識仙姑?關門弟子?引薦嚴師爺拜入仙姑門下?嗬嗬,本仙怎不知,何時收過你這樣的徒弟?又何時收過嚴師爺當了徒弟?”


    雲中月剛才確實被褚奚的笑嚇到了,以為他看穿了一切,在聽她這麽詢問,隻道是自己過於敏感了,對方對自己依然是一無所知。


    “你本就不是仙姑,自然沒有我這個徒弟,又怎麽會有嚴師爺?”


    “哦?既然你我都不承認對方說的是事實,不如各自拿出證據出來,證明自己所言事實如何?”


    雲中月不知褚奚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既然她主動提出證據這個問題,正中他的下懷,自然沒有拒絕道理,他早就準備好了所謂的證據。


    “好。”


    褚奚見雲中月答應了,首先提出了自己的證據。


    褚奚能有什麽證據?


    她想了想,隻有在張言禮身上做手腳了,她放出了小黑,讓他去找洛闐。


    很快,洛闐就帶著張言禮出來。


    由於洛闐不知道現在的情況,隻以為讓他帶張言禮過來揭穿雲中月的,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褚奚開了口。


    “白眉,將你的張師弟帶到我身邊來,讓為師看看。”


    別說褚奚為什麽要稱唿洛闐為白眉,因為洛闐從假扮白眉開始,就一直是白眉道人的打扮,不是他不想卸妝,而是根本就沒時間讓他去卸妝,隻能一直頂著白眉的造型到處跑。


    洛闐不知褚奚用意,隻道聽的準沒錯,何況現在還是她的弟子,師命難違,就把張言禮送到了褚奚麵前。


    張言禮已經從昏迷中醒過來,醒過來他就一直處在比較呆滯的狀態,也不反抗洛闐,乖乖地跟著他來到廣場。


    褚奚看著張言禮,伸手摸了摸的他頭,趁人不備,一股粉末落在他的頭皮上,很快滲入道皮膚裏,這是迷藥。


    作為巫蠱師,褚奚自然能夠煉製一些不用吸入的迷藥,隻需要接觸皮膚就能讓人中藥。


    張言禮中了藥之後,在看眼前的褚奚,好似真的看到神仙一樣,隻覺得她周圍金光閃耀,非常的亮眼。


    褚奚知道張言禮已經中藥,鬆開手,轉而看向廣場的大眾,說道:“此人是我於一年前救下的癡人,雖有點癡傻,好在極具慧根,本仙便將他收入門下,後來聽白眉所說才知道,他名叫張言禮,是春香縣人氏。本仙的徒孫杜容昭正是他的發妻,特地前來吊唁,也好讓他們夫妻見最後一麵。”


    褚奚的話剛說完,就聽人們傳來一陣抽泣聲。畢竟這一年來,對於張言禮的傳言就沒聽過,有說他已死的,有說他跟王貴一樣成仙了,有說他被林中猛獸吃了,各種傳言,如今聽到眼前這個全身發紫的紫人,誰能不震驚。


    當然也有人存在質疑的,畢竟張言禮誰人不識?


    他長的可不是這樣的。


    褚奚並不管其他人的反應,她主要還是想看看雲中月的反應,如果她對雲中月的身份猜想沒錯的話,在看到張言禮的時候,必定會有所反應。


    正如褚奚所料,雲中月在看到張言禮的時候,確實是震驚了,他沒有想到褚奚能夠找到張言禮。


    看到雲中月的反應,褚奚很滿意。


    她開口,對著張言禮問道:“徒兒,你可知你的姓名叫張言禮,乃是春香縣人氏?”


    張言禮聞言,點點頭。


    褚奚繼續問道:“本仙可是你的師父?”


    張言禮點點頭。


    褚奚對聽話的張言很是滿意,但這並不完全具有說服力,他必須讓張言禮開口。


    她看了看躺在棺材裏的杜容昭,又想到張言禮在幻境中,為了救心愛的女人,而犧牲了自己,說明他對杜容昭必定印象深刻。


    褚奚指了指棺材,“裏麵是你的愛妻杜容昭,去看看吧,送他最後一程。”


    張言禮聞言,抬眼看向褚奚,不明白他什麽意思,其他他並沒有中褚奚的迷藥,當然林中那裏除外,林中本身具有致幻作用,加上褚奚特別煉製的迷藥,那時他確實中藥了。


    如今出了林子,他卻是不會中藥的,他之所以聽褚奚的話,主要在他眼裏,他覺得褚奚真的就是仙人。所以,他才會這麽聽她的話。


    既然仙人讓他去看,他就去看。


    張言禮走到棺材前,一開始並沒有認出杜容昭,看了一會兒,他突然發出“啊啊”的聲音,就是開不了口,神情看起來非常的焦急。


    他竭力讓自己能夠發出聲音,但隻有嘶啞的“啊啊”聲,焦慮讓他忍不住流出了眼淚,淚水低落在杜容昭的臉上,他伸手撫摸她的遺容,終於一聲“容容”脫口而出,這聲蓉蓉聽起來非常的嘶啞,卻包含著極深的情義。


    當他喊出一聲“蓉蓉”的時候,有人高喊一聲:他真的是張言禮。


    隨即就是各種不敢置信的聲音。


    “天啦,他怎麽會變成這樣?全身就沒有一處是正常顏色。”


    “他不是死了嗎?怎麽還活著?”


    “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整個人看起來有點不正常。”


    “仙姑剛才不是說了嗎?他有點癡傻。”


    “他這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怎麽會變成傻子?”


    “我怎麽知道?你去問仙姑,仙姑肯定知道。”


    人們七嘴八舌的說著,說什麽的都有。


    褚奚隻想趕緊解開雲中月的麵目,打斷人們的嘈雜,問道:“如今你們是信我,還是信雲中月?張言禮就是我最好的人證。”


    大眾如今自然是褚奚所說的,不帶一點猶豫的齊聲迴道:“信仙姑,仙姑萬福。”


    褚奚滿意眾人的反應,別說她在沒有任何證據下,冒險請張言禮出來,主要是她想先占先機。第一個出場,如果表現良好,可是很加印象分的,後麵就算雲中月的證據有說服力,人們也會質疑一二,這就叫做先入為主。


    褚奚看向雲中月,說道:“該你了。”


    雲中月自然也看出褚奚目前的趨勢,也能猜到自己拿出證據後的處境,他還真小看了褚奚這個女人,果然如傳說一樣,相當的難搞。


    “有了仙姑的證據,我的證據就不拿出來的獻醜了,既然大家認定你就是仙姑,我有一事可否詢問仙姑?希望仙姑解惑。”


    褚奚要看看雲中月月要如何化解現在不利的局麵,便應了下來,“可。”


    “仙姑剛才說白眉道人師徒三人是您的徒子徒孫,那您是如何看待他們師傅三人殺害杜容昭一事?別說杜容昭之死,與他們無關,當日小人可是帶著眾人去了現場,當場抓了個人贓並獲。且,小人當日就檢查了杜容昭的臥室,除了被白眉三人破壞的房門,其他門窗皆全。如果說他們不是入室殺人,叫人如何信服?既然仙姑公平公正,何不將此事當眾解決?”


    褚奚眼神一凜,忍不住暗道:好家夥,在這等她呢。


    褚奚想了想,說道:“自然。如果真的是他們師徒三人殺人,本仙自然公正處理。”


    說著,褚奚看向洛闐,“當日是何情況,你且說給為師聽聽,為師今日也好做個決斷。”


    洛闐便把當日情況一字不落的當眾說了出來,包括他們為什麽要去張府,又怎麽發現杜容昭死在密室裏的,以及雲中月突然帶人過來抓他們都說了,他說的非常詳細,因為他知道褚奚這麽問,主要是想通過他的嘴巴說給大眾聽。


    褚奚聽完,裝模作樣的掐指算了起來,“為師剛才算了一下,你命中該有這一劫。不過,也不要害怕,你們師徒三人會轉危為安。”


    褚奚繼而又看向雲中月,“依我徒剛才所言,尊下以此就判斷他們殺人,可是過於大意了?”


    雲中月猜到褚奚會有這一問,早已有了應對之策。


    “自然是有的證據才會這麽判斷的。早前這三人打著白眉道人的名義進入城內時,我就已經派人跟蹤他們,觀察他們的一言一行,這才知道他們三人得知本縣被仙姑選中,作招徒之地,便也想來分得一杯羹。我擔心他們因為私心,會有害人之心,不敢懈怠,一直讓人觀察他們的行動。得知他們進了張府,就知道一定會出事,便帶人前往保護杜容昭,還是晚了一步,親眼看到那三人殺了杜容昭於榻上。”


    “雲某所言真假,當日前去的眾兄弟皆可為證。”


    不等雲中月說完,那黑大牛,就附和著大喊:“雲師爺所言極是,當日那師徒三人殺了杜容昭,都被我們兄弟看的一清二楚。”


    隨著黑大牛的話,其他幾個衙役也附和著他的話,這確定了雲中月所言都是真的。


    雲中月見此,並沒有得意,因為他知道,事情不會就這麽結束,隻聽他繼續說道:“敢問仙姑,隻因為白眉是您的徒弟,就不曾懷疑他的為人?也不曾懷疑他真的是你的徒弟嗎?”


    雲中月這一問,褚奚還真一時不知道怎麽迴答,隻能選擇沉默,等他後麵的動作。


    果然,雲中月還有下文,又聽他道:“其實,想要證明這白眉是不是你的徒弟,也很簡單,隻要隨機選擇一個人,去檢查一下他是否偽裝即可。”


    雲中月這提議,立刻得到了眾人的認可,想要確認真假,最好的辦法就是大家選出一個代表,去檢查一下那白眉是否做了偽裝。


    雲中月不給褚奚反擊的機會,直接對著眾人喊道:“誰願意代表大眾去檢查白眉道人?”


    人群中立刻有人站了出來,“奴,願意一試。”


    站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明的母親,她的想法很簡單,如果這個白眉道人是假的,仙姑是假的,那他的兒子去哪裏了?


    有江明母親去驗證,再適合不過,其他人都沒有意見。


    雲中月立刻讓黑大牛帶著江明母親去洛闐麵前 ,示意洛闐配合檢查。‘


    洛闐如今也很煎熬,是逃是留,不知道如何抉擇,看了褚奚一眼。


    褚奚心中一緊,這麽一檢查,洛闐肯定就暴露了,他暴露了,就等於她暴露了,然後整個計劃就流產了


    這雲中月果然厲害,這招用的最是時候,在她取得大眾的信任時候,給她來這麽一刀,也是她疏忽了,忘記了這茬。


    如今他們就在油鍋上麵,硬著頭皮也得把這油鍋給過來。


    看到洛闐求救的看著她,她輕微的點了點頭,示意他配合檢查。


    有了褚奚的首肯,洛闐也不等婦人檢查,直接解開頭套、胡須、白眉,露出原本的麵目,把東西往邊上一扔,一副吊兒郎當的看向雲中月。


    “嘁嘁嘁,厲害,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沒錯,我不是什麽白眉大俠,你們又要奈我何?”


    在褚奚決定讓洛闐暴露的自己的時候,她也做好了主動暴露自己的準備,不給雲中月的再次開口的機會,她要化被動為主動。


    這要怎麽做?


    自然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到了今日這一步,她要冒險賭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所以,等洛闐話音剛落,褚奚就一步上前,對著大眾搶先開了口。


    “沒錯,他不是白眉道人,而我也不是什麽仙姑,他……”褚奚指了指鄞槿,“他也不是清虛道人。但我們也不是什麽江湖騙子,至於我們的身份……”褚奚故作深沉,抬眼看向看著她的大眾,用一副不得不說的表情,繼續說道:“原本我的身份是要保密,如今為了自證清白,不得不暴露了。”


    “其實,我們是皇上派來此地調查修仙一事的官差,本來這一趟是秘密,但是有人要構陷我們,隻能亮出身份。”


    褚奚說著,立刻看向鄞槿,“鄞大人,亮出你的腰牌吧,如今這局麵也不用藏著掖著了。”


    鄞槿從懷中取出一塊腰牌遞給了褚奚,那是象征他禁軍統領身份的腰牌。雖說殷皇明著降了他的職位,成了保護褚奚的護衛,其實並沒有收迴他象征他禁軍統領的腰牌,他其實還擔著禁軍統領一職。


    這是,除了他和殷皇之外,絕無第三人知道,褚奚是怎麽知道的?


    鄞槿目光深沉的看著褚奚,好似要看穿這個女人一樣。


    褚奚接過鄞槿的腰牌後,當場亮給了眾人看,“看清楚,這是皇上親賜的腰牌,世界僅此一塊。錢大人,你來驗貨吧。”


    褚奚說著,就把腰牌遞給了錢元。


    錢元其實也懷疑過褚奚三人的身份,她本就覺得三人不一般,如今知道他們居然是皇上的人,非常慶幸自己醒悟的早,配合他們的計劃,不然最後不但丟了管,說不定連累家族也不一定。


    錢元顫巍巍的接過腰牌,反複檢查了幾次,確定這是真的皇帝禦賜之物,立刻嚇得對著鄞槿跪下。


    “下官拜見統領大人。”


    眾人一看錢元這般操作,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自然就信了褚奚的話,在想到他們此前要拿這三人獻祭,現在又懷疑三人身份,全都嚇得跪了下來。


    “大人饒命。”


    褚奚突然亮出身份,是雲中月沒有想到,畢竟根據巨口村一事,他就看出褚奚他們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用鄞槿身份說事的。


    看來,他這是把她逼急了啊。


    雲中月想到此處,不但不怕,反而笑了起來,他覺得他還是有點厲害,能夠把傳說中的褚家人逼成這樣。


    褚奚現在懶得看雲中月,等會兒看他還能不能笑出來。


    “此次,統領大人奉皇上之名,攜我二人一起來春香縣調查修仙一事。本打算暗中調查,卻被百般被這雲中月從中阻擾。如今既然亮了身份,那就趁著今晚大家都在,把修仙的事情說道說道,我們也好早點迴去向聖上交差。”


    褚奚說著,臉色忽然大變,眼神淩冽,在火光的襯托下,不禁讓人敬畏幾分。


    “大膽刁民,不辨是非黑白,不辨真偽,聽信他人讒言,為了成仙,利用祭祀之名,草菅人命,該當何罪?”


    鄞槿聽褚奚這一番話,立刻配合上前,拔出手中的劍,劍光被火光照耀的刀光一閃,眾人一看,嚇的大氣都不敢出。


    褚奚也不為難他們,剛才主要是立威用的,一個巴掌後在給甜棗的道理,她還是懂的。於是,語氣軟了下來,話鋒一轉,“這也不能怪你們,我知你們是被人蒙蔽。但那麽可知,你們做祭祀的仙姑是何許人?”


    大眾一聽,不懂了,仙姑還能是誰?不就是月光森林裏的森瑤仙姑嗎?這是自古就有的傳說,不可能有假吧。


    褚奚似乎是看穿了他們想法,繼續說道:“森瑤仙姑的傳說不假,但不影響有人利用她來欺騙你們殺人。”


    眾人一聽,全部倒抽口涼氣,如果有人利用仙姑讓他們殺人,那江明不是去做神仙了,而是真的死了,死了也就算了,如今屍體在哪裏也不知道,而他們都成了殺死江明的兇手。


    怎叫他們不害怕?


    褚奚看到他們總算害怕了,總算舒了一口氣。


    能害怕,就說明還有救。


    褚奚看向錢元,錢元如今已經嚇得腿軟了,站都站不起來。


    “你可知,你所見的仙姑,乃是你的師爺雲中月所扮?”


    褚奚的話,震驚了所有人,除了雲中月。


    雲中月早就知道了這個結局,他並害怕被揭穿身份,反而出乎意料的坦然麵對。


    隻見他,手中折扇一甩,慢慢搖了起來,笑看著眾人,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沒錯。我就是仙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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