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染幹巴失落的眼眸陡然濕了,他不是在質問尊上,而是寒心:“所以,那些冤死的子民,在你心中,都不如他一個洪謹嗎?”


    尊上兩瓣嘴唇微微張開又攏,眼皮子眨了眨。


    不知不覺中他自己都有些不勝傷感。他不想讓尊上開口,忙地阻止:“王權,你聽我講完,講完後,出了大門,我便將這一切忘掉!之後無論你是打算繼續做魔尊,還是選擇做迴王權勿君帶走紅塵和洪謹,我都會是你兄弟。”


    他依戀,與王權勿君當魔兵的那段時間。


    “那天,若水動蕩,鳳虞瀕危,為何你,偏偏是最後一個趕到?”


    他看著尊上答不上來的模樣,勉強苦笑給自己順氣,竟要滾下第一顆淚水來。


    他見尊上這般為難的樣子,他也不忍心再逼問,苦笑抹掉這不爭氣的眼淚。他道下一句話:“堂堂男子,掉什麽眼淚,是我唐突了!”


    話罷,他轉身出了這寢殿。


    ……


    魔尊屹立若水河畔。


    傾盆大雨眷顧他身,白發飄逸,眼中有地獄,雨水大肆經過他五官,黑黝黝沉夜,無底無邊的涼,於蒼穹變色下唯他一人。


    頃刻,他沒有喊,沒有動手,是不可言喻的憤怒,一徑敞開手,將整張臉朝著雨水滴落的空中,企圖以這樣的方式洗滌怒火!他張手彈指間,雖無聲,巨大魔氣朝他自身傾巢而出,萬重朝劍般,卷土飄雨,四周任何一個人都能成為他的敵人般。


    ——地麵上的雨是血紅色的,偏叫那些魔氣化作近乎一百個怨靈,不,還要再多,行屍走肉般傀儡圍在空地上,聽不見一絲氣息,散發出難以形容的邪惡,眾傀儡做了王權勿君的陪襯,淋濕了雨。


    哆嗦,怨靈好叫聽話,頭兒是魔尊。


    “精彩,真精彩!”一個高音很是欠揍地冒出來突進王權勿君的耳中,鼓著掌——慕容珘,身側還有玄伯伎。


    王權勿君一麵沉重唿氣,一麵擺正頭,眼珠子橫掃一下,又挪迴來,不迴頭他也知道是誰,挑明了道:“這一子,精打細算了,看來你們沒少在本尊身邊安插奸細。”


    奸、細!


    慕容珘、玄伯伎愈是聽他這樣講,足見陰謀得逞,嘴唇勾得不要不要高,收斂有當不失前輩穩重。


    王權勿君轉去身子,小小螻蟻,不過爾爾。他正麵敵人,霸氣五指勾勒,唯我獨尊之感,怨靈紛紛受他號召,侵他身,供他魔力。


    但見他道:“五千勾魂日,縛萬累傀儡,日月囚籠,哀聲為伴。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隻當漂流在異鄉。”魔尊的話很是死寂,舉手投足間已經行屍走肉,什麽都不在乎般要同人搏命!


    他昂眉。


    慕容珘同等還迴:“王權,”這聲將大雨定格,手還未動嘴先放狠話來。


    “四海八荒,秋去春來,浮生一闕,覆天下,一場繁華,終有一天會叫你眾叛親離。蒼生不仁,早早棄了這一界之尊、男歡女愛、骨肉親情又何妨,拂衣去,蒼穹之巔,做這怨靈之王,何樂而不為!”慕容珘的聲音不大,那份淡定和威逼,簡直比周遭的森寒之氣還要可怕!


    魔尊眸色又冷幾分,大雨磅礴,三道身影襲雨碰撞。他不單單是一個人對戰兩個人,一體數魂,怨靈隱秘加持,王權勿君的招式更要戾氣衝衝,角度刁鑽,一招是暗紅怨靈,一招是魔族功法,黑色大皰是地獄的爪牙!


    玄伯伎與慕容珘不是王權勿君一個人的對手,淩空翻下,死盯著王權,此刻的他像極了走火入魔,襯出他一身命煞孤星又閻羅王的氣質,與其說是傀儡怨靈,倒不如說是比怨靈更血色,更有霸道。


    他換上不同往日神情——藐視敵人,眼睫微微眨,唇瓣上下挪動:“把君骨雙花交出來。”一開口,便覺得這是他最後的拚搏,也受了傷般。


    慕容珘二人想的是活命,但慕容珘很會打算,知道自己身上還有他想要的東西。因為怨靈的助攻,現在的王權勿君當然要比往日強得多,即便知道這些,但被一個晚輩打成這樣,很難不讓人生氣。


    慕容珘一麵撫著胸口,一麵支撐著身子,硬朗道:“哼——王權勿君,你若把我二人殺了,這輩子都別想找到流照君。”


    ……


    魔尊來到地牢,沒有進去,隻是在外頭看著,一看便是一天過去。


    正巧碰上無氿北來看望紅塵。


    見了便是惱火,持劍朝他刺來。


    側身的魔尊施法攔下,劍落下,無氿北當然知道這殺不了他。


    無氿北質問道:“把君骨雙花交出來!”他現在的眼裏已經不是把他當做魔尊對待,而是一個是黑不分的敵人!


    魔尊側臉旁冷厲,越是這樣,無氿北才越是與他著急。未料,他轉過身,等來迴話的是這麽一句:“君骨雙花的事情,是本尊疏忽,讓它落入奸人手中。”


    魔尊知道無氿北心思仔細,聰明膽大,這一路他陪伴紅塵左右,很多事情是他在一旁出謀劃策,知曉他對紅塵的情義。凡界仙寧山時,想必紅塵定同他講了自己來過,而君骨雙花也一定知曉是自己帶走,以無氿北的見識,怕是君骨雙花之效已經在他腦海中。所以,他根本不必隱瞞。


    這詞何其刺:“疏忽?他是紅塵喜歡的人,無氿北想想就覺得滑稽可笑,用手斂去一點,放下,接著道:“我現在終於清楚你在搞什麽鬼了。你先是利用君骨雙花偷換紅塵記憶,為的是讓她喜歡你;再接二連三傷害她,為的就是以相思入骨,喂養雙花,待相思成執那天,你再把你二人血脈來個偷梁換柱,好讓她替了你這受兩界眾矢之的的身份!”


    他怒轟中燒,食指怒指地麵,麵紅耳赤的看著魔尊,在等他接話。


    魔尊臉骨聳了一下,凜然道:“本尊做的事,不需要旁人評頭論足。”


    “你說得對,恐這四海八荒,你也聽不進任何人的話!”


    這一刻,無氿北似乎明白了紅塵傷心的理由。他的眼珠子盯著魔尊,幾乎整個身後的石壁都站在他這一邊,每個字宛如是曆經重重感悟而出,淒婉道:“你是尊上,體內流淌著魔族的血,是這魔界千千萬萬子民的支柱,私事便是整個魔界的大事。你一直都知道,天魔血脈對你來說是一個雷,因為隻要它爆了,魔界會再次陷入人心惶惶的危機中。”


    他頓了一會,唿口冷氣,是怒氣,是替紅塵不值,手都開始跟隨語動,怒喝道:“可我們與你不一樣,我們隻想守護我們想守護的人,蒼生無虞。你說,你為什麽要選擇紅塵,為什麽?”


    這一聲喊得他橫眉立目,一瞥一目全是他對紅塵的在意,他恨不得能一語將魔尊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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