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隻睡了兩個時辰的聞茵又和陸景一道趕到大理寺,提審馬一惟。


    那少年見相隔一晚幾位大人物再次提審他,不由得緊張起來。


    大理寺的審訊室比欽天監靖歲司和皇宮內獄都好得多,既沒有各種嚇人的蛇蠱犬蠱,也沒有陰森恐怖的刑具。馬一惟手腳戴著鐐銬,坐在問訊的凳子上。那凳子叫做“螞蚱凳”四腳是尖的,犯人若是心裏有鬼,擔心害怕,便會坐不穩摔下來。由此,問訊者便能洞悉。


    眼下,少年馬一惟坐在“螞蚱凳”上,雖然緊張,卻沒有心虛的樣子。


    聞茵問:“馬一惟,今日提審你,是因為案情有疑點。待會兒問你的話,你要如實迴答。”


    馬一惟點點頭:“小人不敢有半分隱瞞。”


    “我問你,你說人是你殺的,六月初七那晚,你是什麽時辰出門的?”


    “迴縣主,我是亥時之後出門,具體時辰不記得了。”


    聞茵皺了皺眉。案發時間對於推導本案真相至關重要,但每到關鍵處,馬一惟便說自己不記得了。


    “你從鑼鍋巷到案發的劉家巷,要走五裏路,平常人步行需要大半個時辰。這一路上,可曾遇見更夫和巡城的差役?”


    馬一惟搖搖頭:“我不記得了。當時一心想著殺人,並未留心路上情形,隻記得那一晚月色很暗,有些看不清路。”


    聞茵和陸景相視一眼。六月初七是朔月,夜半行路,沒有月光,這倒是說得過去。


    聞茵又問:“那被害者你認識嗎?”


    “不認識。”


    “那你為何決定要殺他?”


    “不記得了。”


    “你難道是臨時起意?見誰就殺誰,那又為何要走五裏路去劉家巷殺人?就在鑼鍋巷附近找個人殺了不就行了?!”


    “我不記得了。”


    “馬一惟!”聞茵拍案而起,“你可知昨夜我見了你祖母,她對我說了什麽?”


    馬一惟一怔,屁股下的螞蚱凳瑟瑟搖晃起來。


    聞茵秀眉緊蹙,沉聲道:“你祖母說你是冤枉的,她盼著你早日迴家。”


    馬一惟忽然將臉埋在雙手中,嗚嗚大哭起來:“我殺了人,你們快將我就地正法吧!我再也不想殺人了!”


    聞茵又看了身邊的陸景一眼,隻見他微微皺著眉頭,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正在親自做筆錄的管翊不由得停下筆,憂心忡忡地看著那嚎啕大哭的少年。


    陸景命人鬆開馬一惟手上的鐐銬,還給他換了一張椅子。待馬一惟情緒平複,聞茵給了他一根繩子,和一個不大不小的布人偶。


    “你說人是你殺的,那你便用這根繩子,模仿當日的情形,將這人偶掛在那根木梁上——”聞茵指了指牆角的一個架子,“就像那日你將人倒掛在柳樹上一樣。”


    馬一惟怔了怔,站起身來,用右手將那人偶倒掛起來。


    “打結。”聞茵又命令道,“像那天一樣,打一個一模一樣的結。”


    馬一惟聞言,便雙手打了一個結。


    聞茵細細看著他的動作,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皺。


    她又扔給他一把木刀:“將這人偶從腳底到主脈割開,就像你那天做的一樣。”


    馬一惟囁嚅道:“縣主,我犯案的細節,已經說了好幾次了。為何您要如此……”


    “別說話,照做。”陸景淡淡道。他已經猜到聞茵的真正目的。


    馬一惟抿了抿唇,右手上的刀子顫抖著,從那人偶的左腳割起,一直割到左側脖子的主脈。


    “你確定你當日割的是左腳到左側脖子這一線主脈?”聞茵冷冷的聲音在問詢室內迴蕩。


    馬一惟怔了怔,點了點頭。


    聞茵緩緩站起身,走到那人偶前,指著人偶說:“六月初七當晚,死者被割破的是右腳至右側脖子這一條主脈,再加上打結的方式,是左側繩子在上,因此我們推斷兇手是一位左撇子。”


    馬一惟怔了怔,手中的木刀忽然墜下,他蹲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頭,一副痛苦萬分的樣子。


    “不對,不對……”少年痛苦地沉吟,“你說的不對,人是我殺的,是左邊,是左邊脖子……”


    陸景唯恐少年發狂傷了聞茵,走上來護住她,低頭看著那少年,冷冷道:“你所‘看見’的景象,與真實發生的景象,是左右相反的。隻有一個原因能解釋這一切。”


    管翊不由自主地站起來,緊張地問:“什麽原因?”


    陸景斬釘截鐵道:“馬一惟不是兇手,他所看到的景象,是鏡子的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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