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鬆麵色如常,倒真是個楊沂中一般的人。


    不是說他們哪裏相像……其實兩人身上那股子倔勁兒,好吧確實是像。


    腦袋頂上擺著的,就是當今天子的佩劍……而且這次罷官緣起兵部尚書之死,朱鬆理應知道,皇帝能殺了尚書,就能殺了他這個侍郎。


    是的,他應該知道。


    所以,他就更不應該,讓自己下不來台了。


    “臣禮部侍郎朱鬆,今特向皇帝陛下請辭,望官家恩準。”


    麵對著皇帝的要求,朱侍郎也又一次重複了自己的請求。


    “你不怕死嗎?”


    “自然是怕的。”


    項光世心裏記著表現,此時見皇帝發了脾氣,哪裏肯放過。


    上前便怒喝道:“豎儒無禮,是要抗旨嗎!”


    劉邦瞅了他一眼,老小子見風使舵的本事還是有的。


    “你非要辭官,是因為朕殺了吳表臣,你覺得朕做錯了,是嗎?”


    “官家沒錯,官家也不會錯;錯的是臣,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就算您不遵天理行事,那也是做臣子的未能及時進諫的緣故。”


    頓了頓,劉邦把劍鞘拔了下來,讓禮部大堂裏充滿了寒意。


    “朕覺得,你可能……還是不太相信……朕真的會殺人。”


    他出宮來,就是想要讓這些斷了脊梁的人,老老實實地做他們的官,別想著用這種方式來威脅自己。


    麵對金人唯唯諾諾,麵對自家皇帝重拳出擊,這個道理,放在哪兒都是說不通的。


    但現在,一開始就遇到了一個朱鬆這樣的人……


    劉邦想著,自己是不是考慮得簡單了一些。


    龍生九子尚且個個不同,這些個學儒的當中,有那麽幾個骨頭硬的,應該不足為奇。


    心中暗自感歎道:可惜啊,若是個個都像這人這般,這宋國的皇帝真就沒什麽意思了。


    不過話說迴來,要是個個都是這般,宋國又何至於此。


    朱鬆沉默了一會兒,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些……這姿勢,旁人看了去,都替他累得慌。


    “臣朱鬆,請辭!”


    劉邦蹲下了身來,他看著這人的臉……就一普通模樣,很符合他對儒生的印象。


    “若換個其他時候,你這樣的人,朕當好好地用起來,當作寶貝一般才是。”


    “但現在……”劉邦搖了搖頭,“不殺了你,個個都學著你,朕便什麽都做不了了。”


    說著,他把劍調整了個角度,劍尖剛好對著這人的喉嚨。


    隻要向前用力,這位朱侍郎,很快就會去見他的孔子去了。


    不知道是被這姿勢給累的,還是被皇帝的話給嚇的,一滴汗水從他的右鬢滲出,從側臉滑下,最後連在了他的下巴上。


    朱鬆這人的想法,適合每一個統治者,他對自己的要求,正是每一個皇帝對自家百姓的要求。


    但還是那句話,現在是爭天下的時候,用治天下的那套來做,行不通。


    “臣禮部員外郎陳峴,向官家請辭!”


    原本大夥兒心裏麵都怕得緊……他們禮部這群人,平日裏沒什麽權力,但每當議和的時候,第二個受到天下百姓的唾罵就是他們。


    第一個,自然是秦相爺了。


    連蘇符這種他爺爺名聲極高的人都避免不了,更何況是他們這些人。


    但與此同時,他們也可以說是宋國最為堅韌的一群人。


    你當賣起國來,真就那麽舒服了?


    你得替皇帝挨罵,你得受金人的氣,迴到家裏,你還得忍受自己內心對自己的詰問。


    說他們是大宋最為憋屈的衙門,恐怕很難有人會反對。


    但他們為什麽要這麽憋屈?


    除了原本就想要議和的人之外,還不是因為忠於他趙官家。


    可現在,皇帝把劍都抵著朱鬆的喉嚨了……


    不知道是害怕唇亡齒寒,還是真的死了心覺得沒意思了,反正第二個讓皇帝下不來台的人出現了。


    這陳峴一出來,倒是提醒到了眾人……


    他們罷官的最大理由是什麽?


    不就是法不責眾嘛!


    現在已經有人帶了頭……


    “臣禮部郎中宋之才,向官家請辭!”


    宋之才,名字倒是不錯。


    很快地,這禮部大堂,就跪倒了一片人。


    就連一些個吏人,不管是真心的還是隨大勢的,也跟著叫嚷了起來。


    項光世瞪眼這個又罵一聲那個,可依舊阻擋不了這些人的動作。


    劉邦站起了身來,朝著周圍的人掃了一圈,除了頭頂還是頭頂,他什麽也看不到。


    “原來,大夥兒不是沒有血性呐。”


    皇帝說了這麽一句話,讓諸位大臣俱是有些臉紅。


    但更多的,依舊是咬著牙,不願妥協。


    作為劉邦,他很喜歡這個場麵。


    但作為皇帝,還是這宋國的皇帝,他厭惡極了。


    “罷了……”


    把劍收迴了鞘中,他轉身欲走,卻又迴頭看了眼禮部大堂上掛著的牌匾……


    字兒很潦草,他看得也很吃力。


    也不知看了多久,但好耐是讓他給認了出來。


    無怠無荒。


    這詞兒他知道,後麵還有四個字:四夷來王。


    無怠無荒,四夷來王。


    真要是這麽簡單,那就好了。


    剛才對著郭藥師有多驕傲,現在他被打臉得就有多狠。


    一跨出禮部的大門,他便朝著項光世道:


    “把他們都叫迴來吧。”


    眼瞅著立功的機會沒了,項光世哪裏肯幹,急忙勸諫道:


    “官家,禮部這兒都是些腐儒,咱們換個地方,去兵部,兵部的人骨頭軟。”


    自己親自來,這兒的人都這般堅決。


    可以想見,楊沂中他們幾個遇到的,該是多麽大的壓力了。


    劉邦擺了擺手:“老子不說第二遍,你動作快些。”


    言罷,便自個兒跨上了馬,理也不理眾人,朝著皇宮而去了。


    而在禮部的大堂裏,大夥兒像是凱旋得勝歸來的兵士,在鬆了一口大氣之後,便急忙搶著把朱鬆給扶了起來。


    卻看到,這位剛才麵對皇帝不卑不亢的朱侍郎,此刻卻是紅了眼。


    “喬年兄,你,你這是怎麽了?”


    “官家醒悟,我等該高興才是啊,你怎的這般模樣?”


    麵對著好友的詢問,朱鬆擠出一絲笑容:“官家是醒悟了,但我等這般行徑,豈不是在逼迫著君上?”


    “這哪裏,是一個為人臣子該做的事情。”


    “諸君剛才……”朱鬆笑容變成了苦笑,“實不該學我。”


    “此番,我當以死明誌才是。”


    他說得依舊很平淡,但大夥兒卻都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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