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沒有一絲月光落到地麵,漆黑的夜色下,紅色的花海迎風微動,嘈嘈怯語沿著風聲穿梭。


    別墅內沒有一點光,所有房間燈光暗下,或輕或重的唿吸從各個房間內傳出。


    一片烏雲飄開,二樓左側轉角,一道細長的黑色影子一閃而過。


    窸窸窣窣的微弱聲音沿著牆角蔓延,黑色的影子貼著房門,身體幾近和門重合。


    它的下體猶如墨水越擴越大,順著門縫探入,在毫無聲息的寂靜中縮迴軀體。


    這間房是空的。


    如法炮製,它貼上第二間房門。


    粘稠如墨汁的黑影從門縫開始擴大,覆蓋過地麵,沿著牆麵攀爬而上,幾乎將整個房間都包圍進去。


    躲在被子裏的許智瑟瑟發抖。


    他根本沒睡。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許智從進門到現在就沒有閉上過眼睛,他親眼看到窗外隨風搖蕩的月季花海,目睹著門外滲進的不明物體。


    他渾身都在發抖,眼眶睜的極大,裏麵全是紅血絲,哪怕再恐懼,也緊緊捂著嘴沒發出一點聲音。


    管家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有記下,所以哪怕已經恐懼到牙床打顫,他也死死咬著被子,連唿吸都不敢用力。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皎潔的月光再次被雲遮住,那東西終於退去。


    許智倒在床上,冷汗淋漓。


    那道黑影從左側移到右邊最後一扇門,期間身軀幾乎攀爬上那對小情侶的床上,卻在雲層的變化下遺憾離開。


    到了這扇門,它似乎再無顧忌,大半個身形都消失,全部湧入房內!


    床上,諸元清依舊躺在裴夏懷裏,他閉著眼,唿吸緩慢且平和,看起來睡的相當熟。


    裴夏一條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呈防衛姿勢將他護在懷裏,臉上滿是得償所願的輕鬆。


    在二人都未發現的地方,一道黑霧緊緊纏著諸元清的腰,時而爬上時而爬下,甚至勾住他的指尖,吞沒進整隻手。


    它似乎將他的身體當成了自己的遊樂園,以至於那片黑影接近時驟然變大,將人牢牢埋在霧氣內部。


    霧氣濃鬱,幾乎化成實質,地上的影子頓住,居然就這樣縮了迴去。


    門外的高大影子一下從門上彈出,連帶著門都顫了一下,它不死心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後拖著沉重的軀體挪動,消失在走廊盡頭。


    一夜無夢。


    次日七點,提前設好的鬧鍾準時響起,諸元清意識模糊地抬起胳膊,聽到一聲悶哼。


    他一下清醒了。


    麵色嚴肅地睜開眼,諸元清坐起身。


    裴夏跟著坐起來,神色清明,麵上無措,顯然早就醒了。


    諸元清對他方才的悶哼有些在意,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說話間,他快速掃過整間屋子,屋內擺設都在原位,看著沒有什麽不對勁。


    隻不過……看到已經脫離門縫的一張紙片,他眼神嚴肅下來。


    諸元清了解自己,哪怕有原主醉酒的影響,來陌生地方的第一晚,明知有危險,他怎麽都不可能無知無覺睡過去。


    原主死在第一夜,哪怕是個傻子都知道要保持警惕,更何況是諸元清?


    可奇怪的是,他不但睡著了,還睡的相當熟,直到鬧鍾響才醒。


    這裏麵沒鬼才怪。


    “唔……”裴夏搖頭,抿著嘴握住諸元清的手,臉色微紅,看起來有些不舒服。


    “難道是發燒了?”諸元清往前探身,將手背搭到他的額頭上。


    體溫正常,甚至還有些偏低,完全沒有發燒的跡象。


    他再次湊近,想再試試其他地方的溫度,猝不及防被他撲到床上。


    背後是柔軟的床鋪,諸元清的身體在上麵微彈,試圖推開在自己頸窩狂蹭的某人。


    “不是說好了嗎?不可以隨便撲上來。”諸元清無奈。


    “難……難受……”


    聲音磕磕絆絆,裴夏說出了兩天來的第一句話。


    諸元清臉色一變,正要起身,被身上人某處不正常的溫度燙了個正著。


    他動作一頓,立時麵無表情。


    哦,人傻身體不傻。


    裴夏被他貼近的動作弄得更難受了,整個人完全掛在諸元清身上,叼著嘴邊的頸肉磨牙,手不安分地亂動,兩條腿夾著他的腿蹭來蹭去。


    過了一會兒,他再次發出一聲悶哼,倒在諸元清身上。


    不過好在他還有理智,知道自己成年人的體重,將大部分重量卸到床上。


    諸元清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裴夏,你現在,立刻,馬上,去洗澡!”


    兩人收拾好已經快八點,諸元清這次沒牽著人,大步流星往餐廳趕,身後的小尾巴蔫頭耷腦,隔著小半米跟著。


    坐到座位上,裴夏還沒來得及把椅子挪過去,牆上的鍾表指向了八點整。


    他動不了了。


    餐盤上放置著一塊三明治,裴夏趁諸元清扭頭觀察周圍,一叉子將盤子紮成兩半,幾乎沒有聲音。


    旁邊的女傭還沒走,見此情形臉色難看,黑色的瞳孔變成綠色,裙擺下幾根粗壯的根莖帶著刺探出。


    可那個看著呆傻的男人猝不及防扭迴頭,毫無情緒的眼睛掃她一眼。


    女傭臉色一白,驟然被莫大的恐懼籠罩,向後退到牆邊。


    諸元清皺眉迴頭,隻看到女傭急急往外離去的身影。


    他沒再關注,看向桌上的其他人,問:“嚴慶呢?”


    餐桌上每個人眼皮底下都是青黑,尤其是許智和於文麗,一個眼裏全是紅血絲,一個臉色慘白,肉眼可見的提不起精神。


    她恍惚一瞬,看了一眼空位:“啊?他沒在啊,應該是起來遲了吧。”


    李大鵬嗤笑:“看他昨天那死樣子,搞不好晚上自己把自己嚇死了!”


    於文麗一張臉慘白如紙。


    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惦記著嚴慶的情況,這一頓飯用的很快,連慢吞吞的裴夏也一反常態,為了和人貼貼加速進食。


    吃完飯,七人陸續往樓上走,諸元清才上樓梯,樓上驀然傳來一道驚恐的女聲。


    “啊!!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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