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大晚上返迴時,張春雪在車上不停地問道:“昆子……你到底把你二舅怎麽了……”


    “吃飯時候不是說了嗎,沒什麽。”


    “沒什麽你倆吃飯吃一半沒蹤影?”


    “他看上一個磨盤,我力氣大,給他扛家裏去了。”


    “……誰信?”


    “真的!你也不看看,他迴來時沒傷吧?臉色也不差吧?”


    張春雪還是不信,副駕駛抱孫子的秦滿貴冷哼:“張永旺喝點酒就抽瘋,習慣就好。”


    娘家人被數落,張春雪不滿道:“我二哥咋抽瘋了?”


    秦滿貴撇撇嘴:“年前張波訂婚宴,咱們去你大哥家道喜,張永旺就喝多了。晚上愣是把你大哥家看門的狼狗給背迴去了,這次買個磨盤有什麽的。”


    秦昆笑的方向盤差點打歪了,一車人也合不攏嘴。


    秦雪捂著肚子,笑道:“二舅……他……他還有這事?”


    秦滿貴點了根煙,吞雲吐霧道:“你二舅奇葩事多著呢。還有一次來咱家跟我拚酒喝多了,出門非得拉著彩票店的老李拜把子,倆人還喝了血酒,別提多丟人了。老李手指被你二舅強行割破的,那幾個禮拜給人打彩票都打錯好幾次。”


    張春雪臉上也掛不住,看見大家都笑了,她也跟著笑了。


    其實把磨盤送到張永旺的家裏,還真不是秦昆有意安排的。


    下午在石匠坡時,秦昆把那個石靈打了個半死,但靈這種東西似鬼非鬼,打不死,除非毀了磨盤。秦昆有解決他的打算,但那石靈卻說他根本沒害人,就是覺得張永旺氣息熟悉,才給他身上留了點記號。


    當時秦昆詢問後才知道,石靈是張地主的長工,清末老鬼,他說張永旺就是東家的後人。


    這奴隸是張地主家的莊園被破後,給土匪幹活累死的,所以他對東家的後人不僅沒怨氣,還心存感激,畢竟東家曾經對他非常好。


    於是下午從石匠坡出來,秦昆就讓老頭拿卡車把磨盤拉到張永旺的家裏,並且囑咐張永旺,把這磨盤好好供著,能保家辟邪。


    “對了媽,你們家祖上是地主啊?”


    秦昆挑了個話題好奇問道。


    張春雪點點頭:“你二舅給你說的吧?沒錯,我聽我爺爺說,清末那陣子還有大堡子,張家一圈都是土牆,裏麵是磚地,有城門,還有槍,可富裕!隻是後來打起仗,家道就不行了。”


    秦滿貴點點頭:“我也聽我爺爺說過,她們張家那陣子是陰川縣的大族,白麵饃每頓管飽的大戶,後來就落魄了。”


    秦小汪仰起頭:“爺爺,什麽是白麵饃?”


    “你吃的就是白麵饃啊。”


    “吃這個就是大戶嗎?”


    秦滿貴一笑,然後唏噓:“你以為呢。爺爺以前小時候,都沒頓頓吃過白麵饃。小汪,要好好學習!”


    “好!”


    “那你長大了準備幹什麽啊?”


    “我要給大家做白麵饃!”


    秦滿貴一愣,和秦昆對視了一下,哈哈大笑。


    ……


    年初六,秦雪、鄒井犴要返迴上班了,秦昆、杜清寒開著車,帶著孩子、妹妹、妹夫迴到臨江。


    “小汪,有時間來姑姑那裏玩啊~”


    機場,秦雪捏著侄子的臉蛋,然後親了一口,秦小汪有些為難道:“不行啊,我爸爸說讓我迴去學習啊。這樣,我學完了就去看你和姑父。”


    秦小汪一口老氣橫秋的口吻聽的秦雪愣住,然後笑著抱了一下他,和秦昆作別。


    秦雪兩口子走了,從機場迴到白湖鎮老街,秦昆狐疑地看向孩子:“我什麽時候讓你學習了?”


    秦小汪道:“我敷衍一下她,姑媽邋裏邋遢的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我就不去了。還是跟著姨娘好。”


    秦昆哭笑不得,秦雪果然在家務方麵是被嫌棄的主。


    店裏,照常營業。


    高影今年收入不錯,去無妄國看望她師父了,店裏隻剩下顧大姐、金六子。見到秦昆迴來後,顧大姐笑盈盈道:“杜爺,秦爺,小秦爺也迴來了啊,這是紅包~大吉大利。”


    好像年關時小孩子都比較受歡迎,給他們紅包就像是能換來福氣一樣,顧大姐、金六子都送上一遝,秦小汪拿著紅包準備磕頭還禮,二人急忙托住:“小秦爺,使不得!”


    “可是在老家都得還禮的……”秦小汪看向秦昆。


    秦昆對此也無所謂:“沒事,禮數而已,應該的。”


    “不行!磕頭就是折煞我等了!”


    顧大姐態度堅決,金六子說不出話,但看架勢也絕不讓秦小汪磕頭。


    秦昆隻好道:“那就鞠躬作揖。”


    秦小汪雙手笨拙地作揖鞠躬:“謝謝顧嬸,金叔,大吉大利,身體健康!”


    二人喜不自勝,這份尊重,他們非常開心。


    炸雞店還要換班,二人出門了,沒一會,一隻背著荷包的肥貓走了進來。


    肥貓跳在桌子上,從架子角落刁來三個紅包,朝著秦小汪招手喵喵叫著。


    杜清寒去後院忙了,秦昆納悶,看來這畜生收入也不錯啊?


    秦小汪又收了紅包,非常新奇,原模原樣地朝著肥貓鞠躬作揖,肥貓很是受用。


    秦昆好奇:“怎麽是仨紅包?”


    這肥貓一下就給出三遝,秦昆驚訝於這廝的闊氣,肥貓指了指前台,指了指狐狸窩,表示一份是高影的,一份是狐皇的。


    “呦,還替狐狸給了,沒想到你挺會來事啊!”


    秦小汪有了錢後跑去找杜清寒了,秦昆摸著肥貓腦袋:“狐狸呢?”


    肥貓刁出一張紙,是留言,狐皇說她要去尋找青丘遺址了,具體在哪她還不知道,但是會尋找一下的,這段時間不用擔心她的安危。


    狐狸不會寫字,貓也不會,其實顧氏和金六子也不識字,店裏唯一會寫字的就是高影,但這字跡可不是高影的。顯然狐皇用了附身或者幻術,讓別人代寫的。


    秦昆有些無奈。


    犯忌了啊……


    算了,狐狸剛來陽間,這些規矩也來不及學,但願此行尋找青丘遺址,別惹出什麽事就好。


    靈異小鎮依然火爆。


    大過年的,因為人流量穩定,也帶動白湖遊樂園熱鬧了起來。


    原本冷清的遊樂園裏,好多遊樂設施開始翻新了,想必過不了多久,又會重獲新生。


    杜清寒和秦小汪從後院出來,小汪得了好幾萬的紅包,讓杜清寒陪他買東西,杜清寒便放下手頭的事,騎著摩托準備出發。


    “喂!幹嘛去!”


    “買點玩具。”


    “不許買玩具!”秦昆擺出一家之主的架子來,“我小時候就沒玩具!”


    秦小汪笑嘻嘻道:“不行,姨娘說她小時候有好多好玩的玩具,我也要。”


    杜清寒認真地點點頭:“小孩子玩一玩玩具,是好事。”


    二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意見,揚長而去,秦昆覺得世道變了,自己沒權威了。


    店裏無聊,門口一堆鞭炮紅紙沒人打掃,秦昆便拿出掃把清理了一下,垃圾傾倒後,迴來時店裏忽然多了一人。


    “咦?小妹妹,大過年的跑這裏來幹什麽?買果子酒?”


    秦昆看見一個似乎上中學的小姑娘,悶悶不樂地坐在店裏。


    小姑娘看見秦昆後淚眼汪汪:“叔叔,我記得這裏以前有個算命的姐姐,她在不在啊?”


    秦昆想了想,楚千尋好幾個月沒出攤了。


    她卜算純粹是消遣,現在靈異小鎮那麽忙,恐怕在印度街沒建好之前,都不會出攤的。


    “她即將突破……雲遊感悟去了。”


    “啊?”小姑娘一愣,“姐姐這麽厲害的嗎?”


    “嗯。叔叔我一樣很厲害,你遇到什麽問題了,叔叔給你卜算一下?”


    秦昆剛好沒事,從前台摸出楚千尋圓片黑墨鏡戴上,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小姑娘眼淚收迴:“叔叔既然很厲害,要不要算一算我遇到什麽問題了?”


    呃……


    秦昆覺得自己不該多那句嘴。


    不過牛逼吹出去了,秦昆索性給兩手吐了唾沫搓了搓。


    “不信是吧?接下來你看到的一切,可都不能說出去……”


    小姑娘還待迴答,秦昆忽然出手,二指在小姑娘眉心一掐,一根因果線被抽出。


    周圍景色瞬間出現變化,那是小姑娘因果線中經曆的片段,直接逸散映射出的虛影,好似把卷尺抽出,然後瞬間彈迴一般。秦昆剛出手就結束,時間不到一秒,小姑娘瞬間做了夢一樣,驚得站了起來:“剛剛怎麽迴事?”


    秦昆用因果線的時候,並不會障眼法,所以對方會看見,這次時間雖短,但小姑娘明顯眼花了一下,不過就因為時間太短,秦昆才肆無忌憚坐在那裏道:“那是我卜算時的異象,別怕,都是你經曆的事,你當是催眠好了。”


    小姑娘心生佩服,剛剛周圍樣子確實變了,似乎正是自己腦海中某些場景碎片,雖然沒怎麽看清,不過她已經對秦昆佩服的五體投地。


    接著,秦昆道:“你傷心,應該是你媽媽撕了你的海報,還扔了一些雜誌和玩偶?”


    剛剛秦昆也隻看了一瞬,記不了太清,不過話音一落,小姑娘立即點頭。


    “沒錯!哥哥,我媽去找算命的卜算我爸財運,最後算出我房間的海報、雜誌、玩偶堵了我爸財路,最後把它們全扔了……”


    小姑娘又哭了起來:“那是我愛豆的海報和雜誌!我攢了好久的零花錢才湊齊的……還有公仔,都是簽名限量版,有愛豆哥哥的祝福的!”


    秦昆無語。


    小姑娘擦著眼睛:“哥哥,我該怎麽勸我媽不要迷信?”


    秦昆唏噓:你媽可能隻是單純的想讓你別追星、好好學習而已……懂事點吧……


    “嗯,這事不難。你學習成績怎麽樣?”


    秦昆有模有樣地倒了兩杯茶,開始醞釀規勸的話語。


    小姑娘開口道:“語文、英語全年級第一,總分全年級第二,第一有特長加分30,要不然我能比他高24分。”


    秦昆一口茶險些噴出來。


    這誰家當媽的這麽狠心啊!女兒追星有什麽不好!人生能有幾次這麽傻的青春年華?


    “叔叔……怎麽了?”


    “沒事……你把我計劃打亂了。”


    “什麽計劃?”


    秦昆頓了頓:“這樣吧,你媽找誰算的卦你問清楚,我和那算卦的談談……那人可能算得不準,我倆地說道說道。”


    小姑娘一喜:“謝謝叔叔!這是30塊錢。聽說是那個姐姐的收費。”


    小姑娘鞠了一躬,開心地跑了,秦昆搖了搖頭,青春,多好。


    小姑娘走後,沒一會,摩托聲傳來。


    杜清寒把摩托推到後院,秦昆端了杯茶走了過去:“哼!就知道慣孩子,玩具買迴來了?”


    “嗯。”


    秦昆皺著眉:“小汪,你姨娘給你買玩具了,怎麽還臭個臉。”


    秦小汪嘴巴抿著,鼻涕流出,顫顫巍巍從一個磨得發白的軍綠大包裏拎出一把……洛陽鏟。


    “爸爸!這不是我想要的玩具……”


    秦小汪一邊哭一邊掏著包,鶴嘴鋤、頭戴礦燈、指南針、夜行衣……每拿出一樣,秦昆嘴角就抽一下。


    拿到最後,秦小汪嚎啕大哭:“明天姨娘要帶我去試驗玩具,我能不能不去啊……”


    秦昆吹著茶沫,忽然覺得孩子挺可憐的,但也隻能給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你,好自為之。”


    院子裏,停好車的杜清寒疑惑地看向秦昆,悄聲道:“孩子怎麽了?這玩具他不喜歡嗎?”


    普通孩子不會喜歡這東西的吧!


    秦昆一臉無奈:“你小時候玩這個?”


    “嗯。沒現在的高級,但當時我爹爹給我送了一把新的洛陽鏟時,我高興壞了。”


    “杜行雲?他不搬山道人嗎?還用這個?”


    “搬山卸嶺同氣連枝,以前不會踏靈關的時候都用這個。你瞅瞅,我買的全是好的!”


    秦昆是無奈又好笑,看到杜清寒親昵的把礦燈戴在秦小汪頭上,教他組裝洛陽鏟時,秦昆覺得這地方待不下去了,他要笑瘋啊。


    活該!


    還是太年輕啊小子。


    “對了,錢花光了,你給我點。”杜清寒忽然看向秦昆,“我的錢之前借人了。”


    秦昆瞪大眼睛,搞笑吧?


    剛剛他們給秦小汪的紅包都是一遝,道家講三六九,按照規矩,裏麵不是6千就是9千,加起來四五萬綽綽有餘啊,這些破玩意就花光了?


    “啊?就買了這些?”


    “還給他訂了輛小型的越野摩托。”


    “……這就不必了吧。”


    “不行,摩托才是行頭。”杜清寒態度難得的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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