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密密麻麻的喪屍一個個扭頭過來,空洞的眼窩深黑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莫離靠著硬直的椅背,眯起眼睛,已經沒法通過目測計算跨河大橋上有多少隻喪屍。


    拋錨的汽車撞在一起,幾十道黑影越過車頂,聞到活人的氣息,發瘋一樣地飛撲上來。


    哐——


    青黑皮膚的喪屍撲向車頭,少了一半的腦袋裏露出內裏黑色的大腦,眼球突出,血肉腐爛。


    尖利的爪子眼見要劃上玻璃,一簇火苗突然燃起。


    柔和的橙黃色光暈掃開一小片黑暗,緊接著,喪屍身上破爛的衣服燃起熊熊大火,尖利刺耳的哀嚎聲劃破長空。


    張文海低罵一聲,打開駕駛座的門,一腳踹開撲上來的喪屍。


    分不清男女的喪屍群蠕動一般地襲來,他連忙弄走車前燃燒的喪屍,嘴裏罵著“秦禦你瘋了嗎”!


    啪的一聲脆響。


    秦禦打了個響指,走下車,掀開衛衣的帽子,黑色的碎發隨著微風搖晃。


    車前的喪屍熄滅,緊隨其後的是一顆顆突兀亮起的火苗,倒映在他那雙漆黑的眼眸中。


    哄!


    火苗燃起,連成巨大的火浪,照亮半截大橋。


    劈裏啪啦的燃燒聲伴隨著尖利的慘叫,灼熱的火光舔舐著空氣,熱浪一陣陣翻湧過來。


    莫離站在車門旁,眼底映滿搖晃著的明亮火焰。


    正在點火的秦禦餘光往這邊一瞥,一道敏捷的黑影從青年左後方竄出,利爪閃著冰冷的寒光。


    “讓開!”


    他臉色一變,手心燃起一團籃球大的火焰,不穩定的能量晃動著,像是要炸開。


    莫離腳步輕巧地往旁邊挪了一步。


    嘭——


    壓縮過的火焰幾乎貼著耳畔炸開,大腦嗡鳴,還算完好的猙獰腦袋猛地炸開。


    腐爛的碎肉和膿液飛濺,落在白大褂上,莫離抬手摸了摸濕潤的臉頰,摸到一片灰白色的腦漿。


    “……”


    唉。


    他正欲找東西擦擦臉,胳膊突然被人拽住,一股大力往後拉扯。


    “別在這裏搗亂!上車!”


    一位沒有武器的柔弱醫生麵對一隻敏捷的喪屍,下場昭然若揭——他白皙的臉蛋會被利刃毫無阻礙的割破,劃開,瞬間倒在地上,失去生機。


    莫離肩膀撞進結實的胸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剛剛被人吼了。


    抬起眼睫,看到秦禦一臉懷疑他智商的惱火眼神,他硬是咽下喉嚨裏的人身攻擊,拍開人胳膊。


    “多管閑事。”


    他冷著一張臉鑽進車裏。


    車門關上,秦禦站在門外,冷肅的表情差點氣得笑出來。


    大橋上的慘叫聲已經結束,連綿的火牆也慢慢熄滅,隻剩下幾道爬上車輛殘骸的火光還在燃燒。


    眼裏的惱火漸漸消散,他皺了下眉,冷淡地掃了一眼車門,轉身離開。


    繞到裝甲車另一邊,他鑽進副駕駛,重重地拉上車門。


    “嘭——”


    巨大的關門聲連累著車身晃動兩下,滋滋響的火苗幽幽燃燒。


    秦禦拉上帽子,雙手環胸,半垂下腦袋,隻留一截下巴在外麵。


    得,算他多管閑事。


    秦禦輕嗤一聲,有點氣不過,抬眼望向頭頂的後視鏡。


    後座膚色蒼白的青年靠在椅背上假寐,白大褂黑一塊綠一塊,白皙的臉頰上沾著汙痕和腦漿,髒兮兮的。


    ——


    順利越過大橋。


    裝甲車逐漸駛入繁華的市區,破爛不堪的街道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洗禮,路上喪屍稀少。


    晨曦的微光刺穿黑暗,照亮大地。


    按照原定的路線一路行駛,中間停下來處理了一下個人問題。


    秦禦和張文海靠在車邊交談,餘光瞥見套著單薄襯衣的瘦削青年站在小水池旁邊,獨自一人搓著髒兮兮的白大褂。


    組織和爛血沒法洗幹淨,莫離從冰涼的水池裏撈出外套,擰幹,拎在手裏迴到車上。


    沒有半點被孤立的反應。


    秦禦目光追隨著人上車,關門,心髒像是被關門的聲音敲了一下。


    ……那件破衣服就那麽重要?


    他微微蹙起眉頭,心情有點別扭。


    昨天的氣消了大半,他若有所思地走過去,拉開後座的車門,沒注意到隊長好奇的視線。


    上車,坐下。


    他裝若不經意地偏過頭,額發滑落,遮住半截眉眼,優越的眉骨上綴著一縷紅色。


    “……你冷嗎?”


    盯著人單薄的襯衣半晌,他緩緩開口。


    低沉的嗓音有些嘶啞,震顫著空氣,秦禦喉結滾動,有些口渴,卻也知道自己的水已經喝完了。


    春末的天氣本應算不上冷,可不知道為什麽,體感氣溫還是很低。


    他無所事事地轉動視線,望見昨天分給莫離的水杯還剩大半杯水,基本沒怎麽喝。


    “不冷。”


    莫離平靜地望過去,與人對視,聲音沒什麽起伏,“沒事不要跟我搭話。”


    “……”


    窸窸窣窣的響聲傳來,秦禦輕哂一聲,在空間不算太寬敞的後座調整起姿勢,末了垂下眼,指了下莫離的水杯。


    “我能喝嗎?”


    “嗯。”


    修整結束,裝甲車繼續行駛。


    時間從早到晚,車內氣氛沉悶,沒人說話,後座兩個人一個闔著眼假寐,一個戴著帽子,隻露出下巴。


    都不吭聲。


    駛過一段較平整的路段,連環追尾的車禍現場映入眼簾,與此同時,占地麵積超過兩百平的綜合商場漸漸露出全貌。


    英文花體字的標牌已經熄滅,破損,沒有燈光。


    黃昏之下,沉寂的商場像是一隻趴伏著的巨獸,幽深黑暗的大門冷冷地注視著街道。


    “裏麵很大,我們可能要分開搜索,你帶上耳麥。”


    下車前,張文海示意。


    秦禦骨骼偏大的手指掀開衛衣的帽簷,露出半張慵懶的臉龐,眼底浮現出似笑非笑的情緒。


    像是在看熱鬧。


    莫離眼睫垂下,摸索著放好位置,尖頭抵上柔軟的耳垂。


    細微的刺痛感傳遞到神經,他沒怎麽猶豫著壓下耳釘光滑的表麵,直直刺入。


    血液沁出,在耳後凝聚成小小的血珠,他眉毛都沒皺一下,擦了擦血液拎著外套下車,披上晾幹的白大褂。


    秦禦有點意外揚了下眉梢,隨即收斂眉眼,下車關門。


    ——


    綜合商場,冷藏室。


    改造過的太陽能發電機仍在工作,柳書亦瑟縮在角落裏,眉眼染著寒霜。


    唿吸微弱,白霧彌漫,意識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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