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裏傳來水聲,宋輕躺在床上畫畫。


    浴室門可以隱隱窺見裏麵的肉色,隻是被隱藏在水霧裏。


    宋輕寥寥幾筆,一個裸著上身淋浴的少年緩慢浮現。


    手指插進沾濕的發絲,頭微抬,水順著喉結流過胸膛,滑進隱私處。


    “輕輕我洗好啦”寧隨意下半身裹著浴巾,拿著白毛巾擦頭發。


    “輕輕頭發都沒幹呢”一點水珠順著發梢浸潤白色睡袍,寧隨意拿過吹手機耐心搗鼓宋輕的頭發,手指撥弄宋輕的頭發,突然親了宋輕。


    隨後指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輕輕要不要幫我呢”


    宋輕習慣了寧隨意不時的突然襲擊,接過吹風機開始搗鼓。


    可是效果不怎麽理想。


    她看著寧隨意原本酷酷的發型變成爆炸頭,忍不住笑出了聲。


    “輕輕笑我”


    懷裏鑽進一隻大狗狗,宋輕放下吹風機,將他抱緊:“嗯,笑你”


    宋輕的話讓寧隨意直接炸毛,她被撲倒在床上,視線全被他占據。


    “輕輕想笑就笑吧”


    他隻是將臉埋在她的脖子裏,貪婪地汲取她的味道。


    “不笑了”宋輕手指撥弄他的頭發,當真沒有笑了:“穿衣服,會著涼”


    薄薄的布料阻擋不了對方灼熱的體溫,相接觸的地方無法克製的開始變色。


    宋輕感覺自己好像缺氧了,腦袋有些昏沉,直到身上的人離開才好了些。


    寧隨意當著宋輕的麵套上衣物,優越的身體展現在她麵前。


    “輕輕我的身材是不是很棒”


    宋輕看到他驕傲撲了迴來,不過翻了個身,這次她趴在他的胸膛。


    “嗯,很棒”她一向不說謊話,對他,也沒必要撒謊。


    “輕輕誇我了”


    寧隨意抱著宋輕親了好幾口,柔軟的唇瓣擦過鼻尖,滑過側臉,抵達脖頸。


    熾熱溫度夾雜情意盡數藏在持久的親吻裏。


    “睡吧”寧隨意翻身坐起,將宋輕裹在被子裏,起身去浴室,解決自身兄弟。


    宋輕捂著被子,睜著灰溜溜的眼睛。


    本想等寧隨意出來,可沒想到他進去的時間竟有些久。


    她蹭了被子,將人偶塞進被窩,沒等寧隨意出來就睡著了。


    “哢嚓”


    寧隨意帶著一身冰涼的水汽出來,窩進被子裏抱著宋輕相擁而眠。


    第二天醒來時宋輕睜開眼,臉下的胸膛平緩的起伏,她眨了眼睛,有些透不過氣。


    伸手推拒寧隨意,他緩緩睜眼,神情迷糊。


    “輕輕怎麽了”他嘴裏啞聲嘟喃,手臂倒是一點鬆開的意思也沒有。


    “我喘不過氣了”


    宋輕皺著眉頭,現在不僅喘不過氣,還有些熱。


    獲得解放後的她拉著寧隨意走進浴室洗漱。


    一大一小拿著同款牙刷,左刷刷,右刷刷,喝口水,咕嚕咕嚕吐光光。


    兩人洗漱好後,宋輕在浴室裏換衣服,出去後看見寧隨意正在穿襯衫。


    後背的疤痕淡了許多,卻無法磨滅它存在的事實。


    “輕輕怎麽了”


    寧隨意穿好衣服就看見宋輕站在浴室門口看著他,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沒事”


    宋輕坐在床上穿襪子,剛穿好,一雙手拿過鞋子幫她穿上。


    寧隨意朝她燦爛一笑,迅速穿好鞋子,牽著宋輕到飯桌解決早飯。


    “輕輕抱緊我,我要加速嘍”


    寧隨意樂嗬的蹬著自行車向學校出發,比往常還早到了一會。


    兩人走在紫藤長廊裏,風輕輕搖晃紫藤樹,一串串紫藤花星星點點落於地,一場紫色花雨沙沙奏響。


    宋輕看著身旁的紫藤樹,紫藤花開的似乎更加旺盛了,滿樹紫藤垂掛在宋輕和寧隨意的頭上,偶爾抖落幾片花瓣。


    這條路清幽,久長,從這裏走,需要更長的時間到教學樓。


    “輕輕我背你”


    紫藤花飄落在寧隨意肩頭,地上是紫藤花海,他微微屈膝,一切似乎順理成章。


    宋輕低垂著頭,鞋尖在花地上隨意畫圈,花瓣碾碎,花痕四起。


    她俯身趴了上去,虛摟著寧隨意的脖子。


    “走咯”


    寧隨意起身向前走,背著宋輕穿過紫藤長道。


    她胳膊收緊,兩人的背影在白鳥眼中化成了黑點。


    寧隨意側目看向宋輕,此刻的他比那驕陽暖春更勝三分。


    眉眼彎似月,唇角笑如鉤。


    清風一掠花千,紫藤飛,白鳥聞聲,驚得雨裏歸。


    紫藤花未散,滿樹招搖,正得春風意。


    一路走到教室,時間還早,教室隻有他們兩人。


    寧隨意拂去宋輕發絲上的花瓣,它飄落在攤開的書上。


    “低頭”


    宋輕摘下寧隨意頭上的兩片紫花,隨意放在桌上攤開的書本上,又拂去肩膀的殘花,點了點頭。


    “輕輕真好”


    寧隨意俯身親了宋輕的臉側,輕輕淺淺的吻,似乎殘留著紫藤的清淡甜香。


    宋輕垂眸,隨手翻著書本,三朵花瓣夾縫其間,被困在書縫裏,不知何時,那一頁會再次被翻起。


    她靠坐著窗靜靜看書,寧隨意正在睡覺。


    時間過去了,教室裏又來了人,腳步聲打擾此處的安靜。


    宋輕不為所動,仍舊看著自己的書。


    在上課時倒是聽了些課,一下課又有寧隨意這個粘人精纏著她。


    “程夢退學了,這是你做的吧”嚴震壓低聲音詢問寧隨意,語氣肯定。


    “是我做的”寧隨意攪著糖果,二郎腿翹得很是歡快。


    嚴震一陣唏噓,又單方麵和寧隨意嘮了會嗑,見他一門心思在宋輕身上,不再自討沒趣,又做迴自己的事情。


    “輕輕,我們去看櫻花怎麽樣,櫻花街的櫻花還開著呢”


    這時很多地方的櫻花早已盡數凋落,但是櫻花街道那兒還開著。


    嚴震剛才的話寧隨意還是有聽進去一點的,一放學,就迫不及待的詢問宋輕。


    “好”


    寧隨意載著宋輕穿過綠蔭,騎了一段路程,拐了個彎,櫻花街到了。


    今年的櫻花空前盛大,經久怒放,滿樹花瓣零落大半,將路遮掩,粉白色世界近在眼前,盡收眼底。


    車來往行駛,悠悠晃晃,跑過的路掀起陣陣粉浪,誤染擦肩而過的行人一身花塵。


    寧隨意牽著自行車走在宋輕身旁,側目看著她,臉上的笑在風花裏張揚。


    宋輕偏頭看了眼,繼續低頭戲弄鞋邊的櫻花,踩著櫻花鋪滿的白線,滿身櫻雪。


    “寧隨意”宋輕剛剛開口,嘴唇還張著。


    一瞬間天旋地轉,等迴過神時,她正趴在寧隨意的胸膛上。


    他的手緊緊將她禁錮在懷裏,將她保護得很好,她沒有受到一點傷。


    可他落了滿地傷。


    她的耳朵緊貼他的胸膛,他的懷抱很溫暖,可是心跳微弱的幾乎聽不見。


    她起身蹲在寧隨意的旁邊,心又開始疼了。


    很疼,揪心的疼。


    她緊緊抱著懷裏的人偶,垂眸伸手一探,他沒有了鼻息。


    街道長風吹,滿城風雪,櫻花紛飛。


    十七歲的寧隨意,在櫻雪裏長眠。


    “他睡著了嗎”


    宋輕戳了戳寧隨意的臉頰,柔軟有溫度。


    “嗯”


    人偶冰冷微小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在櫻花街響起,一小片櫻花瓣落在了它的頭上。


    “為什麽”


    宋輕沒有心思糾結,她一向不在意這些事,隻是幫人偶拂去頭上的櫻花,冰涼涼的,金屬的觸感。


    “他困了”


    人偶轉頭看向宋輕,麵色蒼白,毫無血色。


    似那離人風雪中的一抹白。


    “我也困了,你要和我們一起嗎”


    宋輕和人偶對視,肇事者早已倉皇跑遠,櫻花街隻剩三人。


    一個活人,一個死人,還有一個人偶。


    宋輕躺在寧隨意的胸膛,懷裏緊抱人偶。


    有人途經櫻花街,不由得一歎。


    “這櫻花開得真漂亮”


    櫻花著染一點紅,漫天洋洋灑灑輕飛舞,席卷滿城。


    楊寧背著手在櫻花街緩慢行走,走的久了,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兩人,還有一輛空車。


    “什麽情況!”


    楊寧走近看到兩個人的麵孔,居然是寧隨意和宋輕,立刻撥打電話。


    “這裏是櫻花街,發生了車禍……”


    楊寧掛斷電話,站在原地等著救護車到來。


    一瞬風起,櫻花街的櫻花近乎凋零,餘留幾朵搖搖欲墜。


    風停了,花敗了,生命落下了帷幕。


    滿城櫻雪,悠長聲鳴,埋葬十七歲青春。


    櫻花待來年又開,時間緩緩不停留,下午的課還是要上。


    楊寧站在講台上,看著宋輕和寧隨意的座位,低頭一歎氣。


    “宋輕和寧隨意同學不幸去世了”


    楊寧語氣沉重,含著無限惋惜,原本還有些吵鬧的教室瞬間安靜。


    “老師,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嚴震艱難的扯著嘴角,楊寧最喜歡開玩笑了,這一定是他的玩笑。


    楊寧搖搖頭,翻開書開始講課,講的錯洞百出,卻沒人笑出口。


    嚴震看著窗外凋謝的紫藤,仍舊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今年的紫藤凋謝的好早啊”


    “對啊,不過真的很好看呢”


    花痕零落,隨風逝去。


    一朵紫花瓣漫無目的的飄著,飄進了一個窗戶裏,落到了年鬱南的身前。


    年鬱南清瘦蒼白的手指拈起花瓣,抬手輕撫心髒處,心裏有些堵得慌。


    自從那天起,他的心生病了,不受他的控製。


    “輕輕,我好想你”


    年鬱南碾碎指尖的花瓣,他似乎瘦了,襯衫在他身上竟有些寬大。


    風一吹,似乎就倒了。


    “叮”


    年鬱南打開手機,裏麵的內容讓他心瞬間一緊。


    他捂著胸口迅速撥通電話,花瓣被他捏的粉碎。


    “我可沒騙你啊,畢竟拿人錢財,我可不會虛報信息,還有,這是老寧告訴我們的,你可不能懷疑老寧吧”


    對麵男生說完話迅速掛斷,絲毫不知道這對年鬱南來說是多麽殘酷的事實。


    “輕輕”


    年鬱南手撐在桌子上,艱難的唿吸。


    窗戶吹來一股風,他偏頭一看,彎著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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