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黛準備了一肚子對鄧布利多忽悠的說辭沒有用武之地,她興致索然地提起羽毛筆,潦草批注著幾份作業。


    她翻開下一卷,歪歪扭扭的字符和斑斑點點的墨水漬飽脹地填充在整張紙麵,就連填寫姓名的地方都糊得一團糟,看樣子是被袖子擦過。


    不過還是能辨認出來模糊墨汁裏寫的是格拉哈姆·蒙太。


    斯黛不悅地皺起眉:“這種作業如果到我手上一定是迴去重寫的份,他居然還敢交給你。”


    西弗勒斯抽走那張軟塌塌的紙,在彎彎曲曲的鬼畫符裏找錯漏和加分點。


    “確實,蒙太的作業總是如此,他的吸墨紙好像永遠不夠用,但他還不至於蠢到一無是處。”西弗勒斯的聲音裏帶著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無奈與袒護。


    盡管他會抱怨分院帽這幾年總是在給斯萊特林分來一些歪瓜裂棗,但也早已習慣這些學生們“獨特”的風格。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我會因此降低標準。”他邊說著邊在論文上重重劃了幾道,標注出需要改進的地方,並扣除相應的分數。


    斯黛挨著他看著,唇邊徐徐綻放出愉快的笑意:“真是位既嚴格又對學生充滿期待的好教授呢。我都忍不住要懷疑,當年在我五年級論文上留下‘和轉印後花園的蝸牛爬行粘液沒有兩樣’這種刻薄批注的人,是不是你了。”


    西弗勒斯神色中閃過一絲意外。


    斯黛依舊在笑:“你不記得了?那時候,我可是滿心期待地交上論文,結果你卻用那樣的詞形容它,還說那是一堆黏連不絕、毫無邏輯的胡言亂語。”


    西弗勒斯完全不記得有這一迴事。


    “但凡你不是那麽愛假裝自己是個笨蛋……”他試圖為自己找借口開脫。


    “我才不是在假裝笨蛋,我隻是不想在作業和興趣平平的課上花時間。”斯黛振振有詞。


    ……


    從醫療翼迴來之後,阿納塔幾乎再也沒有離開過寢室,她甚至沒有離開自己的床,就連沙菲克都被她拒絕在床簾之外。


    下午的課她當然也沒有去,直到深夜時分,她才掙紮著下床。


    萬古殘酷的月光透過湖水和玻璃,投下薄薄一片醜陋得像是麻風斑塊的光斑,凍住壁紙上的曲線花紋和窗外被湖水磨蝕的石柱。


    在貝拉特裏克斯越獄之前,阿納塔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向家裏寄去想要暫時休學的信。


    這是一封很沒有尊嚴的信。


    阿納塔讓貓頭鷹將信送走,她的肚子終於睡醒了般咕咕蠕動起來。


    ——好餓啊。


    她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沙菲克在床頭給她留了份三明治,可已經被當時身處陰魂不散的噩夢念想中的自己摔在了地上。


    阿納塔準備去廚房碰碰運氣。


    至於夜遊被抓到會不會被扣分?管她呢,她都是準備休學的人了,誰在乎這個。


    平日清新的空氣此時變得陳腐,她行走在空蕩蕩的走廊內,腳步聲顯得格外響亮。


    前往廚房的路上她路過了院長辦公室,和剛開門準備出來的斯黛撞了個正著。


    “阿納塔?”斯黛還沒來得及關上門,“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斯黛的聲調很柔和,在聽見聲音的瞬間,阿納塔的眼淚立刻斷線似得往下掉。


    斯黛沒料到會遇見阿納塔忽然的情緒失控,深吸了口氣,急忙將小姑娘攬在懷裏。


    阿納塔沒有看見因為聽見動靜而走出來的西弗勒斯,她的頭埋在斯黛滑糯的鹿皮絨西裝馬甲裏,甜而穩妥的氣味勾得她哭得更厲害。


    “噢,親愛的,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了?我們先進屋裏來,好不好?”


    阿納塔抱著斯黛哭得死去活來,等她打著嗝停止啜泣時,已經是十分鍾後。


    斯黛倒出杯熱牛奶,遞給坐在寬大沙發內依舊努力挺直後背、整張臉都紅撲撲的阿納塔。


    “派拉在做黃油烤餅,你稍微等一會兒。”斯黛說。


    阿納塔點點頭,小聲地說謝謝。


    這幅溫馨畫麵還沒有持續幾秒。


    “塞爾溫小姐,我是否可以理解為,”西弗勒斯忍了很久才冷冷地開口,從表情和聲音都能顯示出他有多生氣,“你因為幾個上不了台麵的玩意兒,就打算荒廢學業,甚至愚蠢到在給你的家族寄去那封荒謬信件之前,都不曾想過要與我——你目前所在學院的院長,那個理應是你首要諮詢對象的人,進行片刻的商討?”


    阿納塔的身體一僵,牛奶杯明明是溫的,可此時卻燙得她指尖隱隱作痛,她緩緩抬起頭,隻掃過一眼西弗勒斯又迅速垂下腦袋。


    她看見了自己無法麵對的憤怒和失望。


    “教授……”阿納塔的聲音沙啞微弱得像是病貓的哭泣,她雙手緊緊抱著杯子,似乎想用溫度給自己一些力量,“我……我的確太懦弱了。一想到之後可能還會遇到這樣的事,甚至牽連到博傑斯……我無法麵對,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斯黛輕輕拍著阿納塔的後背:“阿納塔,恐懼是人之常情。”


    西弗勒斯沉默片刻,他在嚐試調整自己的聲音,讓它聽起來沒那麽嚴厲:“——那封休學信,我希望你重新考慮,現在離開霍格沃茨是個非常愚蠢的選擇。”


    “西弗勒斯的意思是,他關心你的安全,因為貝拉特裏克斯目前還是在逃狀態,離開霍格沃茨你可能會麵臨其她風險。”斯黛溫柔地說,“當然,現在的城堡因為一些蛀蟲的存在,讓你也沒有安全感可言。


    可是這裏還有教授、還有你的朋友們,你不必獨自麵對那些。最起碼,我向你保證,我和西弗勒斯一定會幫你的,隻要你自己不打退堂鼓。”


    斯黛對自己的手指施展失溫咒,然後將沁涼冰透的指腹貼在阿納塔的眼下,用這種方式為她哭紅了的眼眶消腫。


    微弱的刺痛像是燒斷的絨毛,乍然閃過後換來的是舒適涼爽的鎮定,阿納塔聞著斯黛身上的氣味,有些眷戀地又往斯黛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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