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介入,無疑給他的調查之路增添了重重阻礙。


    舅舅,您有何見解?太後此舉,究竟意欲何為?齊王爺詢問道。


    王尚書雖老謀深算,此刻亦是滿腹狐疑,沉吟片刻後緩緩言道:微臣猜測,此事可能與奕王的側妃蘇嬈有所關聯。


    蘇嬈,那個讓齊王爺頗感興趣的女子,話題一轉至此,他頓時精神一振:何以見得?


    王尚書透露道:太後先前對弈王側妃諸多不滿,處處設限。但近幾日,態度卻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不僅親自過問其母趙氏的案件——趙氏正是因這江湖大盜一案受累,一度被囚於詔獄,太後還特賜兩名宮女以示關懷與保護。


    王尚書消息靈通,宮闈內外的風吹草動,鮮有他不曉之事。


    齊王爺沉思片刻,太後對蘇嬈態度的驟變,確是耐人尋味。


    他心中隱隱有種不祥預感,莫非蘇嬈的身世隱藏著什麽秘密?


    舅舅,你去詳查奕王側妃,特別是她的來曆。齊王爺下達命令。


    王尚書領命,恭敬應答。


    至於那江湖大盜,我們的調查也不能停止。齊王爺語氣堅決,明的不行,我們就暗中行動。燕歸雙,我勢在必得!


    王尚書領旨,沉聲道:微臣遵命。


    ---


    夜色如墨,兩名身影在夜幕下疾行,步伐匆匆。


    突然,其中一人停下腳步,聲音低沉而急促:朝廷已放棄追捕‘江湖大盜’,詔獄中的人都被釋放了,你安全了,前方就是蘇府,快進去吧。


    月光灑在他的臉龐,棱角分明,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決絕。


    趙氏遲疑地邁出兩步,卻又忍不住迴頭望向那男子,月光下,她的眼中交織著憂慮與複雜的情感,旋即迅速收斂。


    燕兄,你一定要平安。她輕聲呢喃,聲音中滿是不舍。


    夜色中,他似乎輕輕點頭,又仿佛隻是趙氏的錯覺。


    平安,是為了年少時那份未曾言明的情愫,抑或為了在這龐大的趙家廢墟中,他們作為最後的幸存者能夠彼此守望?


    趙氏緊咬牙關,強忍著不舍繼續前行,但未行多遠,她的腳步戛然而止。


    轉身之際,數名黑衣人湧現,將燕歸雙團團包圍。


    這些黑衣人個個武藝高強,刀光劍影中,利器破空之聲與血氣彌漫,令人窒息。


    這一夜,成為她永生難忘的記憶,黑衣殺手的長劍,深深刺入了男子的胸膛。


    她心中那位無所畏懼的燕兄,此刻顯得如此脆弱無助。


    她欲衝上前,卻被對方淩厲的眼神製止。


    理智在那一刻迴歸,恐懼將她凍結在原地。


    她絕不能讓殺手察覺到自己與燕兄的關係。


    死亡,她並不害怕,但若因此暴露了女兒蘇嬈的身份,那是萬萬不可的,絕對不行。


    趙大娘含淚轉身,牙關緊咬,朝著蘇府的方向狂奔,不敢再有絲毫停留。


    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沿著她的臉頰滾落。


    往昔的迴憶在心頭翻湧,一幕幕重現眼前。


    那些以為已被時間塵封的過去,此刻卻異常清晰,曆曆在目。


    年幼時的她,孤苦伶仃,生活困頓,直到有幸跟隨了小姐,才告別了食不果腹、居無定所的日子。


    小姐英姿颯爽,偏愛舞動那杆紅纓槍,槍尖翻飛,風采不讓須眉。


    趙大娘走遍南北,侍奉過形形色色的人,卻從未遇到過如小姐這般獨特的人物。


    小姐身為趙家的掌上明珠,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無論是顯赫的家世背景,還是出眾的才情品性,都讓人無可挑剔。


    然而,命運似乎總愛開玩笑,偏偏有人與小姐格格不入,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道坎。


    他與小姐比武,每一次交鋒都讓小姐不得不承認技不如人,屢屢敗北;他用各種小伎倆逗得小姐杏眼圓睜,怒意橫生;甚至有一次,他把小姐心愛的風箏高高地掛在了樹梢,惹得小姐既羞又惱,卻又無可奈何。


    年少時期的燕無歸,就像是小姐命中注定的對頭,兩人一見麵,空氣中就彌漫著火藥味,爭執與鬥嘴似乎成了他們相處的常態。


    那時的燕無歸頑皮搗蛋,常常把小姐氣得直跳腳,趙大娘一度以為他們之間有著解不開的深仇大恨。


    直到後來,趙大娘才恍然大悟,原來在這個世界上,有人表達喜歡的方式竟是如此孩子氣——通過不斷地捉弄對方,惹其生氣,讓其在每一次的“鬥爭”中記住自己。


    這種看似幼稚的行為背後,藏著一顆渴望被注意、被理解的心。


    再後來,小姐的心被溫文爾雅的寧遠洲所俘獲,而燕無歸整個人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與光彩。


    趙大娘無意間撞見他獨自一人坐在月光下飲酒,望著少年俊朗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孤獨,以及那即使在落寞中也不失挺拔的身姿,她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慌亂,想要悄悄離開。


    卻不料,就在她轉身之際,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響起:“小魚兒,我真有那麽令你討厭嗎?”


    “小魚”是小姐為她取的昵稱,寓意著自由與無憂無慮。


    這個名字對她而言,既是珍貴的禮物,也是小姐對她的疼愛與認可。


    但當這名字從燕無歸口中輕輕喚出,卻帶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感受。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雖然很想逃離這份突如其來的尷尬,但看到少年眼中那抹不易察覺的哀傷,她終究還是停下了腳步。


    她緩緩走到他身邊坐下,靜靜地陪著他飲酒,聽他講述那些深藏心底、從未對人言說的情感。


    當她得知燕無歸對小姐的情愫早已深種,心中那剛剛萌芽的、關於自己的一絲幻想瞬間枯萎。


    她心疼燕無歸的癡情,更不忍看他如此痛苦,於是忍不住安慰他,告訴他愛情的世界裏總有轉機,讓他不要放棄希望。


    少年的眼神在聽到這話的瞬間,仿佛有星光閃過。


    第二天,燕無歸再次來找小姐,但這次,他不再是那個一見麵就惡作劇的頑童,而是帶著一小壇親手釀製的酒和精心挑選的糕點,讓小姐既驚訝又歡喜。


    燕無歸離開後,小姐卻顯得有些忐忑:“燕無歸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溫柔?他該不會在酒裏下了毒,想要害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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