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是舲才靠近,異瞳蛇尾的半獸人朝他發出恐嚇聲,安是舲無所謂,搗鼓著把鎖打開。


    安是舲直接走進去,站在兩隻獸人麵前。


    “說話,人,獸?”


    兩隻獸人麵麵相覷,不是很能聽懂這段話,安是舲隻好切換迴去。


    “你們說話用的是什麽語言?”


    明明是鳥叫,他們卻奇跡般聽懂了,能溝通就是好的,安是舲掩蓋住自己的惡意,朝兩人點頭。


    為防止被發現,安是舲還是將獸人的籠子鎖好,迴到自己的地方。


    “到時候我可能需要你們幫個忙。”


    下麵趴著的周覃玟聽懂了,目光落在兩隻獸人身上。


    能被挑選作為獸人的,皮相頂是要佳的,但對方這個改造獸人的手法並不是很好,這些看起來就是失敗品,破壞了皮相的美好。


    安是舲說完也不再言語,主要是對方渴望著能被拯救的目光,實在讓他消受不起。


    先不說他願不願意拯救別人,就算願意,他們都是被關著的籠中獸,誰拯救誰這很難說。


    團長辦公室裏的對話也不是每天都有,他們不能賭,他們所要等的就是在所有人睡著後,盡可能模仿那段語調,由獸人更全麵地講述這段話的內容。


    後半夜,輪到他們房間傳出奇怪的動靜了。


    ……


    孫野是一位才進入伯紀元不久的玩家,馬戲團之夜是他經曆的第三場遊戲,現在是馴獸師手下的助理。


    晚上睡得正香,係統突然發瘋,尖銳的警報直接將他從夢裏驚醒。


    【支線任務:動物休息室裏好像有奇怪的動靜,要去看看嗎?】


    孫野覺得奇怪,動物之間能有多奇怪,不就叫聲嘛。


    孫野思考一會兒,還是披起衣服往外走,才一會兒就走到動物休息室外,附耳在門上,裏麵用著奇怪的音調說著話。


    “你不也和我一樣……都是同類……你敢說小醜……和你沒關係……”


    孫野越聽越迷糊,他記得兩個小醜都是玩家扮演的,前一個失蹤了,後一個當著所有人的麵死亡了,莫非他們是幕後黑手?


    他越聽越覺得這個很有可能,悄悄將門推開一點,裏麵的動物比他敏銳得多,剛剛推開一條縫,裏麵就噤聲了。


    安是舲歪著腦袋看著小心翼翼推門的人,隱約記得對方是個玩家。


    孫野聽不見聲音,馬上警惕起來,貓著腰往裏麵探,和他預想中有奇怪的人完全不一樣,裏麵和他們之前檢查時別無二致。


    ——難不成在門後?


    孫野咬咬牙,鼓起勇氣,猛地推開門,跳進屋子裏,動物們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


    真的什麽都沒有。


    孫野有點失望,但還是不死心地問著這裏唯一一隻看起來正常且能說人話的鸚鵡:“剛剛你有沒有聽見什麽?”


    旁邊的獸人盡職地給安是舲翻譯。


    安是舲並沒有直接開口,反而先打量了一番孫野,睡眼惺忪卻沒有怒氣,隨便披了件衣服就出來,足以看出對方不是因為聽見了聲音出來的。


    孫野怕安是舲聽不懂,放慢速度重複了一遍。


    安是舲才迴應他:“有,關門。”


    他正愁沒有試驗品,這不就送上門了。


    孫野盯著鸚鵡看了一下,無語地拍拍自己腦袋,直接走出了房間。


    周覃玟笑擁了。


    他基本弄清楚了一部分真相了,他之前的以為是有些出入的,他們變成這樣不僅是因為失誤,還有那倆人的告狀。


    他被馴獸師搞小動作了,那前任小醜呢?


    不言而喻。


    接下來他們需要解析的是辦公室那段話,才開口,獸人表情一變,發瘋般地撞著鐵籠,她們臉上滿是痛苦。


    玩家都不傻,自然懂得這背後的原因,這段話很有可能和她們變成這樣有關。


    她們的動靜實在太大了,他們擔心會再次吸引人過來,周覃玟抬爪點在地上,黑色的霧氣從地上探出,猶如實體糾纏上兩隻獸人,沒一會兒,兩隻獸人昏厥過去。


    安是舲看不見下麵的情況,但大抵也能猜到誰出手了,目光穿透鳥籠仿佛能看見下麵的兔子。


    “沒大礙,就是讓她們睡一會兒。”


    周覃玟溫和的笑道,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就目前而言,他們對這兩隻獸人的感觀還不錯,更何況這個可是一條線索啊。


    安是舲不說話,把鳥籠打開,他要過去找自己的實驗品了。


    動物玩家已經習慣安是舲時不時的想法了,順從地給他開門,放他出去。


    ……


    孫野再次醒來,是感覺到胸口很悶,有股窒息感,夢裏被瘋狂追殺,迫不得已驚醒。


    正巧對上身上的鳥眼。


    綠豆大小的漆黑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這鳥怎麽自己跑出來了,而是它為什麽要盯著自己。


    鸚鵡比了一個噓的動作,率先走了出去。


    孫野實在看不懂這個副本裏的動物,它們都太有人性了,某些神情和人別無二致。


    他猶豫再三還是跟上了鸚鵡,重新迴到了動物休息室。


    工具動物小象自覺關上門,乖乖迴到自己籠子裏靠著籠子坐著。


    “我是,玩家。”


    安是舲開門見山,直球才是最有效的溝通。


    孫野滿臉不可置信,這種態度完全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孫野看看安是舲,又看看其他動物,不太確定地問道:“他們呢?”


    動物們大概知道在點他們,都點點頭。


    這幅場麵幾個玩家見過啊,倒吸一口涼氣,背上汗毛都豎起來了,腦子裏已經腦補了好多惡毒實驗了。


    躺平瞳孔渙散,顏色加深,末了朝著安是舲說了幾句。


    安是舲是不知道有人憑一句話,就能想這麽多,繼續說道:“需要,你,幫忙。”


    但凡獸人還醒著,他們也不需要這麽麻煩了,他要想表達好意思是相當費力的。


    周覃玟被莫名其妙地白了一眼,胡須朝前立起,啐了安是舲一口。


    這一幕落在孫野眼裏,有著巨大的衝擊力。


    他實在好奇,動物玩家找他是準備讓他幫什麽忙,明明隻要等到表演結束他們就能出去了。


    “明天,表演,出錯。”


    這話說完,孫野猛退兩步,規則上明令禁止他們表演出差錯了,還要他背道而馳,這不是要他命嗎?


    之前小醜之死還曆曆在目。


    安是舲知道他在畏懼什麽,別人可能不強求,但安是舲不一樣。


    金剛鸚鵡揮動翅膀站到男人肩膀上,原本彩色的羽毛間的斑駁痕跡已經長出了黑色的毛,整個身體像一隻雜毛雞,看著不難看就是很奇怪。


    他在男人耳邊說道:“不照做,會死。”


    鸚鵡不多說,飛迴自己的籠子裏,把鎖關好,所有動物安靜下來,就像剛剛的一切都是孫野的錯覺,隻有肩膀掉落的藍羽提醒著他。


    孫野還想問些什麽,鸚鵡卻開始閉眼休息了,這樣的熬夜完全在違背對方的生物鍾,他當然要趕緊補覺。


    孫野帶著羽毛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等到了第二天,獸人才堪堪醒來,安是舲不再強迫她們翻譯那段話,反而是問起她們變成這樣的原因。


    “我們是奴隸,”兩隻獸人互相看了一眼,滿目悲慟,“被那個男人買下,他將我們關在一個漆黑的房間裏,他就像那樣一直在我們耳邊念叨這些話。


    我們又餓又渴,真的很冷,不知道怎麽了,先是一個男生,他長出了魚尾,很漂亮,但真的太冰冷了。


    我們很害怕,都躲著他擠在另一個角落,沒過多久,大家陸續多出了異於常人的部分,我們都很害怕,終於,門被那個男人打開了。


    後來我們就被送到了那個地方,任由拍賣。”


    玩家中有共情力強的,當場抽抽搭搭起來,安是舲聽著有點心煩,縮在籠子的一角。


    獸人除了聽到這段話,沒吃沒喝的外,什麽都沒經曆,黑暗情況下也無法判斷他們和自己當時失去意識的狀況是否相同。


    他並沒有聽見聲音,說明從人變成動物有兩條途徑,他這一條顯然比較成功,完全做到沒有人類特征。


    “你覺得問題出現在哪兒?”


    周覃玟好奇地詢問,他一進來就是動物,本身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安是舲不一樣,他的經曆比較精彩,好歹當過人。


    安是舲想,問題大概率是出現在團長的辦公室裏了。


    整個馬戲團唯一具備藏人的地方應該就在那裏,他也隻有變成鸚鵡前踏進過團長辦公室,前任小醜不清楚,但情況應該區別不大。


    但這個條件肯定是不夠的,剩下的條件要看那個玩家的表現才能知道了。


    如往常一樣,訓練完就到了表演入場的時間了,動物玩家們緊緊盯著那位肩負重任的人類玩家。


    對方上台後有些不知所措,他就是一個打下手的,怎麽犯錯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躺平看他實在不行了,主動上去拿身子拱了拱他,現在是準備帶小象上去了,孫野心領神會牽著獅子上去。


    躺平技術不差,但台下的人寂靜無聲,一點動作都沒有,要不是看見過他們鼓掌,他們都快以為下麵的都是一群道具人。


    馴獸師滿臉陰沉,讓孫野下去了。


    安是舲滿不在乎,獅子踩球不比大象踩球新穎點?這群觀眾卻一點麵子都不給,還真是嚴苛。


    周覃玟環視一圈朝安是舲說道:“沒有人舉報。”


    畢竟表演中出差錯和搶了別人的表演時間還是有區別的,這種根本用不著舉報。


    這一次被難為的是空中飛人項目,三兄弟站在離地麵快三十米的高度,進行擺蕩表演,下麵沒有任何防護措施,但卻被拉起了幾根鋼絲。


    下麵站著的是學徒玩家,他們也需要同步進行著其他的雜耍,站在兩個布滿尖刺的圈裏行走,一上一下,一左一右。


    尖刺紮破腳底,鮮血往下淌,兩人臉色慘白。


    台下的觀眾卻極喜歡這一幕,爆發出激烈的掌聲。


    沒過多久,就輪到他們上台了,經過前天,基本上沒有特地去難為他一隻小鳥的客人了,但當魔術師從帽子拉出一條森蚺還要強顏歡笑的時候,玩家們還是替他默哀了一下。


    森蚺的攻擊性不容小覷,魔術師沒多會兒就被森蚺緊緊纏住,此時表演時間到了,安是舲他們被帶下去,徒留魔術師一人在台上,下台後他們還聽見了觀眾席的叫好。


    安是舲莫名想起之前那句話,馬戲團裏的每個人都不隻是主導者。


    他們還是受害者,困在掌聲裏的可憐人。


    他們迴到休息室的時候,裏麵已經多了一個新兔子,周覃玟迴到自己窩的時候,對上旁邊兔子求救的視線,無奈地趴下。


    “啊啊啊啊,為什麽啊,我怎麽變成這樣了!”孫野扯著嗓子嚎叫,實在吵鬧,“我的任務也變了,啊啊啊,到底怎麽迴事啊!”


    周覃玟無可奈何,朝上麵大聲喊著:“烏鴉!”


    烏鴉這個詞在伯紀元的影響力,相當於國際巨星在追星人麵前,孫野立即噤聲,但他又想起來這上麵是鸚鵡的鳥籠。


    安是舲本來就覺得吵,好不容易捋清點思路讓他們吵得都要散了。


    “有屁放。”


    周覃玟拿耳朵打了呆滯的孫野一下,放低嗓音:“你有什麽想問的,找罪魁禍首去。”


    提議是安是舲提的,罪憑什麽他周覃玟來受?


    安是舲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直接問道:“離開團長辦公室的路上暈倒的?”


    孫野還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很顯然,兩人都是一樣的步驟進來的,團長辦公室絕對有問題,那麽接下來,可以直接把目光放在團長辦公室就可以了。


    孫野還想嚷嚷,周覃玟一爪給他按住,根本開不了口。


    “安靜。”


    周覃玟鬆開他,孫野立刻委屈地縮起來,旁邊獸人看著還覺得有點好笑。


    但是這群動物自那兒時候就不搭理她們了,她們充滿了不安。


    “你們……還會帶我們離開嗎?”


    玩家們看向頂上的鳥籠,安是舲不知道,他沒有拯救任何人的想法,他是個天生的壞胚,不會拯救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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