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還是不殺?


    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月無辰孤身一人重傷沉睡,所有高手皆不在近前,大軍正在與天陽騎兵麓戰絕魂穀,函穀關守衛空虛不堪一擊,可以說是千載難逢的絕佳機會,她隻需要動動手指就能將眼底下這個讓她如今恨之入骨的十三殿下,殺之而後快,而且可以全身而退不用擔心會搭上自己的性命,可說是天賜良機!


    可若是這次錯失了機會,要等下一次再有這樣的機會可就不知何時了,月無辰生性謹慎,這一次完全是為了解決掉陽炎這個讓他如鯁在喉的宿敵,方才讓她有了可趁之機,以後可能再也不會有了。


    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理智告訴羅刹應該立刻痛下殺手,當斷不斷必受其害,可當她下定決心欲動手時卻又猶豫了,她真的能夠下得了手麽?


    即使心中再恨,再怎麽把青水鎮裏遭受到的屈辱記恨到月無辰身上,可他畢竟是她曾經仰慕多年的男人啊,真的要不顧一切殺了他麽?


    她之所以心態扭曲從仰慕轉而對月無辰恨之入骨,無非因他之故間接導致自己被玷汙了清白,這清白本就是為他留的,若是殺了他,世上沒有了月無辰,沒有了血月十三皇子,清不清白的又有何意義?


    再者,今日真的殺了月無辰,她的確可以全身而退,但她扶月無辰迴關人盡皆知,月無辰被殺怎麽也跟她脫不了幹係,血月皇朝不可能再容得下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投奔陽炎,自己冒這麽大險為他除掉月無辰這個大敵,隻要血月那邊不能坐實自己殺害十三皇子的罪名,以陽炎的性格怎麽也會保下她。


    這似乎是條不錯的出路,在此之前甚至她剛剛動殺心之時,羅刹也的確這麽想的,可當她猶豫時不免想得多了一點,一來黃昏決戰月無辰迴來了,陽炎卻不知所蹤,雖然未必如月無辰所言被他殺了,可陽炎下落不明生死未仆是事實,沒有陽炎的首肯,其餘天陽人願意冒風險收留自己還是一個未知數。


    二來,當初陽炎下她這步棋一是為了解青水鎮之圍,二是為了讓她潛伏在月無辰身邊為他探取情報,當然若是能殺了月無辰自然最好,自己殺了月無辰也算是不負所望,可血月皇朝已沒了她的容身之地,對陽炎而言,自己還有什麽利用價值?


    身體?


    陽炎與月無辰不同,他不近女色,羅刹甚至懷疑他連七情六欲都沒有,是個無比冷漠又無情如惡魔般的存在,又豈會有此等想法,就算有,已無清白可言的自己入得了他的法眼麽?當初還有清白的自己在其眼裏都如紅粉骷髏,赤果在其眼前都沒有絲毫波動,而且,她也絕不想再讓任何人觸碰自己的身體了,哪怕陽炎在各個方麵都比月無辰隻強不弱。


    實力?


    靈元境四重修為的她的確還可以在戰場上發揮作用,可陽炎身邊猛將如雲,更不缺乏高手,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會重用一個曾經是敵人並且被俘虜過的人麽?


    天賦?


    四大女侍選擇傳人對天賦的要求當然很高,否則也不會有四大女侍合力可與血皇一戰的傳聞,可是在妖孽如斯不把天才當天才的陽炎眼中,是否看得上很難說,何況原本繼任無情羅刹的是比她天賦高很多的姐姐,自己不過是個替代品而已。


    身世背景更無從談起,離開血月皇朝,自己就是一有罪之身除了給陽炎帶來麻煩,還能帶來什麽?


    智慧謀略?


    她當然有,否則也不會在被俘虜又放迴之後還能迴到月無辰身邊,可在翻手之間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陽炎麵前,或許隻能算是小聰明小智慧,若是大了反而會遭來禍患。


    如此想來,她幾乎沒有可以被陽炎利用的價值了,縱使殺了月無辰,投奔之後也是坐冷板凳,這樣的結果她能接受麽?不能!


    反倒是留著月無辰,自己在陽炎眼裏的價值將會一直持續到耐心耗盡為止,可以周旋的餘地有很多,不至於被當成一枚棄子。


    終於,羅刹閃爍的眸子平靜下來,心中的殺意驟然消散掉來,靜靜看了沉睡的月無辰半晌,伸出手替他蓋好了被子,雖然靈元境修為的月無辰早已不會被尋常的冷夜凍著了,可畢竟傷勢不輕,多照顧著點總是好的。


    做完這一切,羅刹心中一陣悵然,複雜的情緒積聚在心頭讓她忍不住想要流淚,其實她知道自己想了那麽多不殺月無辰的借口和理由,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歸根結底,還是她自己無法放下對月無辰的那份感情,所以下不去手......


    即使恨之入骨,終究還是一分愛意難舍,徒唿奈何?


    羅刹已經呆不下去了,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真的哭出來,更怕自己會後悔錯失良機再起殺心,以後會後悔。


    她騰地站起身來,快步往門口走去,然而在她即將踏出房門時,一道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令其身體猛地一僵,如墜冰窖。


    “為什麽不動手?”陰冷的聲音赫然出自本已熟睡中的月無辰,不知何時他已睜開了眼睛坐起來,陰冷而又妖異的目光盯著羅刹的背影。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昭然若揭!


    好在羅刹到底不是尋常之輩,迴到月無辰身邊的這段日子早已練就了一分不動聲色的本事,此時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微帶喜色地衝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關心道:“殿下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月無辰沒有理會她的問題,目光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淡漠說道:“大軍不在,守衛空虛,親衛皆不在身邊,本皇子孤身一人還受了重傷,沉睡不醒,可謂天賜良機,動動手指就能送我去見閻王,你為何要放棄?”


    羅刹心中“咯噔”一聲,哪還不知道所謂的天賜良機根本就是月無辰故意設下的圈套,就是為了引誘自己殺他從而原形畢露,幸好自己強忍下了殺機沒有動手,否則現在死的可就不知是他還是自己了,而且月無辰向來謹慎出招必殺,擺下這麽一個空城計,大概率有底牌可以在自己動手時反殺。


    這麽想來,羅刹不禁心中一凜,若是自己沒有心軟而中計,恐怕現在已經是具屍體了吧?


    羅刹反應極快,先是一愣,隨即驚慌道:“殿下在說什麽?奴婢怎麽可能動手殺殿下呢?是不是與那陽炎的戰鬥太過危險,所以這麽敏感呢?”


    月無辰將她的神態盡收眼底,微有些驚疑,若羅刹神態不自然目光閃爍或是鎮定自若渾然看不出破綻,那麽他可以十分肯定,出賣自己的就是羅刹,剛才她也確實對自己動了殺心,可羅刹的反應就跟正常時候一模一樣,難不成當真是他太敏感太多疑了?


    不對!事情絕不可能這麽簡單!


    當下,他也不動聲色地道:“或許是本皇子太敏感了,不過你說奇不奇怪,馭獸門與陽炎有大仇,本皇子得到消息他們已經趕到了附近,可從始至終他們都沒有出現過,總不能臨陣退縮了,你說呢?”


    這一次他沒有盯著羅刹,但心神卻全係在了她身上,但凡有一點異樣他都能夠敏銳察覺到。


    ”原來殿下煩心的是這件事呀。“羅刹恍然大悟,輕聲笑道:”這一點都不奇怪啊,因為是奴婢通知陽炎有馭獸門人來此的消息的。“


    ”什麽?!“月無辰頓時又驚又怒,一點沒有裝,他是真的震驚了,她就這麽爽快地承認自己賣主通敵了?


    這......什麽狀況啊這是?


    雖然他想讓羅刹承認罪行,可她真的毫不掩飾地就承認時他反而不敢相信了,甚至開始質疑起了自己的判斷,這大抵是人的通病了,太容易得到的答案總覺得不真實、太過虛假,月無辰也不例外。


    ”咳咳!你剛才說什麽?“月無辰再次問道。


    ”殿下怎麽這麽驚訝?“羅刹一臉奇怪地看著他,問道:”不是殿下故意讓我看到的嗎?“


    當然是本皇子想讓你看到才會被你看到的,可這與你把消息告訴陽炎有關係麽?你們交情這麽好,看到的消息都要通報一聲?自家殿下聯合外人對付敵人這麽機密的事情,你就反手賣出去給敵人了?然後還一臉無辜地說是本皇子故意讓你看到的,這麽明目張膽的嗎?


    月無辰內心瘋狂吐槽,感覺腦子都有點亂了,嘴角微抽道:”是這樣沒錯,所以你就把本皇子出賣了?“


    ”此話怎講,這不是殿下的意思嗎?“羅刹瞪大了眼睛,與之大眼瞪小眼,眼中滿是驚訝和疑惑的神情。


    我的意思?


    月無辰更懵了,我什麽時候說過要你把消息透露給陽炎了?雖然的確有這層意思,但那就是個試探,試探懂嗎?簡單來說就是試探你會不會出賣本皇子,到底是忠是奸,結果你還真幹了?


    該說你笨好呢,還是說你笨好呢?


    ”這麽機密的事情殿下怎麽可能讓奴婢知道,所以奴婢就大膽猜測殿下是想借奴婢之口通知陽炎,好牽製住他身邊的高手,讓殿下高枕無憂地取其項上人頭,怎麽樣我夠聰明吧?“羅刹渾然不知事情的嚴重性,神采飛揚地說道。


    這樣的女人,月無辰實在是無法將她和叛徒聯係在一起,哪家叛徒會是她這樣的?或許內心深處他也不希望真的是羅刹背叛了自己。


    畢竟,她和她長得實在是太像了,如果羅刹是叛徒,也會玷汙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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