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錢?”齊霄帝不懂他何意,“為何缺錢?他行走各地,戶部不是支了銀子麽?”


    柳慕升訝異,隨後小心翼翼,“小人能說嗎?”


    “哎喲,柳大人,都到了陛下麵前,您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實話實說。”程海在旁邊遞了一句,也在提醒柳慕升,他是個閑職的官兒,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啊。


    柳慕升早把自己是官的事忘了,他一咬牙,開始控訴那礦脈之地有多窮兇極惡了!


    “那地方不是茂密叢林,全是土石砂礫和荒山,根本就沒人住。挖開的礦洞偶爾就蹦出來幾個死人墓穴,膽子都嚇破了!”


    “附近的村莊有一批長住的村民,也都都窮兇極惡,他們是靠著狩獵為生,就連耗子都吃。聽說吃不飽,他們還吃死人肉,小人剛去時,路上還被勒索了兩匹馬,被他們搶去殺了吃肉。”


    “倘若沒有義父派了人接應,沒準這一趟的馬都剩不下,小人都要命喪荒山!”


    “而且小人聽說開采的難度十分大,總不能讓咱們的人去探險,所以還是需要這批人。若用他們做事,就隻能先喂飽這群刁民。”


    “當地沒有裏正?也沒有縣衙的人去管?就這麽為所欲為,還敢打劫?!”齊霄帝驚了!


    柳慕升搖了搖頭,“沒有,那破地方根本沒人去,都是犯了罪怕殺頭的人才逃到那裏躲著。聽說有不少罪犯從那裏翻過幾座山逃掉,因為那邊是蒙國。”


    “妹夫也是為了勘查邊境的界限地,否則也不會冒險進這種破地方啊!”柳慕升說最後這句時小心翼翼。


    齊霄帝倒嘶一聲,臉上火辣辣的燙。


    他沒料到那一處位置的官員如此不負責任!


    “混賬!簡直就是混賬!”


    柳慕升嚇了一哆嗦,頓時跪地!


    他額頭敲地,恨不能腦仁兒都倒出來,“陛下恕罪,小人真的沒有胡說八道,一個字的妄言都沒有,那邊的確就是這麽慘的啊!”


    齊霄帝瞪他一眼,程海過去把他扶起來,“陛下不是在罵柳大人,是在罵懷州的庸官。”


    柳慕升早已嚇了渾身是汗,起身時踉踉蹌蹌,險些摔倒,“妹夫,不是,袁大人去和懷州的官員交涉過,但好像交涉的沒什麽結果。”


    “反正他和月初說了沒錢,月初就籌備了銀子,可又擔憂路上出什麽茬子,還惦記妹夫,便讓小人親自跑一趟。”


    柳慕升並不知道這筆錢用在私礦上,還以為是陛下的旨意做開采。


    所以他毫無慌張,更沒有心虛,除卻帝王的氣場讓他自覺矮上大半截之外,還真看不出什麽差錯來。


    齊霄帝盯了他半晌,“你這次迴來,還想在京城繼續呆著麽?”齊霄帝也是給了一道致命的題。


    但柳慕升聽不出來,他直接道:“三四日之後還要去一趟,袁大人說,那裏的路太難走,需要矮馬。”柳慕升不敢隱瞞,說的格外詳細。


    齊霄帝輕應,隨後朝著程海擺了擺手,程海也把柳慕升帶了出去。


    柳慕升手足無措,他還沒給陛下磕頭就能走了?


    “那我過幾天,還能不能離京了啊?”他到門口才小心翼翼地問。


    程海拍了拍他,也答非所問,“迴家等著吧。”


    他讓小太監送柳慕升離去,他則轉身又去齊霄帝身邊。


    柳慕升夾著身子,灰溜溜地跟在小太監身後離開,到了宮門口,一陣夜風吹過,他禁不住一個激靈。


    也不知怎地,隻覺得心底發涼。


    京城可真不是什麽好地方,若不是此處有綰綰,他是真的不想迴來了!


    柳慕升匆匆跑迴家,齊霄帝卻還在皇宮的高台上佇立。


    他沒有抬頭望月,而是靜靜地看著遠方。


    程海悄悄地湊上來,站到齊霄帝身側,“陛下,冷了,不如迴去吧?”


    “朕沒想到,他們沒有告訴朕有多難,都是在自己想辦法。”齊霄帝內心澎湃。


    程海嘖嘖兩聲,“陛下要袁大人暗中行動不聲張,行動起來定是難的。”


    要錢沒有,要人沒有。


    所以就隻能搭上錢,用的人也是柳家人,甭管能力行不行,好歹不會亂說話。


    “給那邊去信吧,朕同意他迴來。”齊霄帝話鋒一轉,說的人是醇親王。


    程海輕應,連夜便去傳訊。


    此時柳慕升已經迴到了郡主府,傻呆呆地坐在門房的椅子上,一直都不肯進去。


    柳月初很快從內院跑到正門口,陳中耀聽到消息也來了。


    “怎麽不進去?坐了大門口,你當門神呢?”


    “腿軟,走不動。”柳慕升嚇得全身癱軟,他拿帕子又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嚇人,太嚇人了,我現在很困,但我卻不敢睡覺,我閉上眼睛就能露出陛下的臉。”


    他這一路上都渾渾噩噩,好似被夢魘住了似的。


    陳中耀拎起他的衣領,直接拽迴後院,“坐在門口議論陛下,你是想把郡主府也害死吧!”


    柳月初捂嘴偷笑,看他這個架勢,怕是熬過了陛下這一關,沒有大礙。


    幾人也沒走遠,就在前院的石桌前坐下。


    柳慕升磕磕巴巴的把陛下問的話說了一遍,“我當時腦子一熱,就說了這麽多,也不知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


    “但我都已經迴來了,應該不會有人把我抓走的吧?”他呆呆地看向陳中耀。


    陳中耀瞥了柳月初一眼,隻慶幸她沒把“私造”的事情告訴柳慕升。若按照他的話來看,事情還真的不算大。


    “陛下同意你過幾日離開京城了嗎?”柳月初道。


    柳慕升的腦袋搖成撥浪鼓,“我問了,但程公公讓我等消息,隨後就把我給趕出來了。”


    “陛下有沒有提西邊的事?”柳慕升問的小心翼翼。


    “西邊有什麽事?”柳慕升又是發懵,他的腦子裏已經攪成了一堆漿糊。


    柳月初和陳中耀對視,看來傻也有傻的好處?一問三不知。


    幾個人正在說話,門房突然來宣聖旨。


    陳郡主已經歇下,又被折騰起來。


    一大家子人恭恭敬敬地擺了香案接旨,結果是陛下給柳慕升賜了五品閑官,抬了一階,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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