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看著有些急躁的傾雲,悠然一笑:“傾雲姑娘不用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迴頭對倪裳道:“你去看看小寶醒沒,醒了到廚房拿一碗羊奶給它,看著它喝完了再帶到這裏,還有別動它的熊仔。”


    “是,郡主。”


    倪裳躬身退出外麵。


    待倪裳退下後,陌桑看一眼還在沉思的傾雲。


    無奈地一笑:“彌生,我突然想吃涼粉,還有你上次給我帶的漬梅子,味道不錯,你出去給我買一些迴來。”


    “是,郡主。”


    彌生順從地走開。


    客廳裏現在隻有陌桑和傾雲,兩人在單獨在客廳裏麵下棋。


    傾雲一直緊盯著棋盤冥思苦想,似乎沒有注意倪裳和彌生離開,她麵前隻有陌桑。


    陌桑似乎也沒有注意到,自己是跟敵國的女探子單獨在一起,悠然喝著水,吃著小點心,連棋盤都懶得多看一眼。


    若不是為了不讓傾雲難堪,陌桑覺得自己會拿出一本書上,一邊看一邊跟人家下棋,一邊吃著精致的小點心,欣賞眼前美色。


    跟宮憫、顏惑、拜水這樣的人下棋,目前暫時沒有過敗績。


    傾雲的棋藝,跟彌月他們一個級別,閑著無聊時可以打發一下時間。


    突然


    傾雲手上的棋子,失手似的朝陌桑飛射過去。


    陌桑像是沒有注意到,完全不閃避,正挑揀碟子裏麵的點心。


    就在這一瞬間,棋子從她耳邊擦過,啪一聲落在陌桑的身後。


    過了好一會兒,陌桑才伸手撿起棋子,輕輕放在棋盤上:“下棋原是消遣娛樂的事情,傾雲姑娘何必如此在意輸贏。”


    看著棋盤上的變化,傾雲麵上震驚不已。


    這步棋下得實在是太高明,瞬間扭轉白子的劣勢。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玉手把黑子放到棋盤上,優劣勢再次發生轉換,傾雲驟然一黑。


    陌桑看著傾雲的表情:“與人對弈,最忌諱的就是心情浮躁。”


    傾雲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郡主不是傾雲,豈會知道像我這樣的人不能輸。”輸了就意味著死亡


    陌桑經曆過前世的職場拚殺,今生靈魂還住著另一個陌桑,當然清楚輸贏意味什麽,非生即亡。


    星眸半垂道:“你現在隻是陪我打發時間,輸贏並不重要,偶爾應該放鬆一下自己,又有何不可。”


    “一時的放縱,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傾雲毫不猶豫地迴答,媚眼一絲無奈:“傾雲聽說過郡主的事跡,郡主上過戰場殺過敵,當知道一的時失誤會帶來什麽後果。”


    這番話狠狠戳了一下陌桑的心,自從報完父母的仇她確實一直在放縱自己,對什麽事都是愛理不理,可是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們卻從來沒有消停過,他們無時無刻都在伺機報複。


    傾雲的話給她敲了一記警鍾,陌桑麵上仍然淡然道:“你現在還有這個必要嗎”


    “習慣了。”傾雲給出三個字。


    這些年一直過得小心謹慎,改不掉的。


    “這不是你的棋路。”


    陌桑突然冒出一句話。


    傾雲麵上閃過一絲驚訝:“郡主是如何看出來的。”


    陌桑不假思索道:“很明顯,你不是不知道怎麽下,而是記不起來下一步是什麽,有好幾次你落子前根本不看我的棋路違規也沒注意到。”


    玉指往棋盤上指了指,傾雲一看。


    果然棋盤上,有幾步是完全不合規則,麵上頓時一陣漲紅。


    “算了,不下了。”


    陌桑扔下手中的棋子,站起來走到門前,一團黑毛球馬上滾進她懷裏。


    傾雲好奇地看一眼陌桑懷裏的毛球,發現隻是一隻黑狗時,那份好奇心馬上收起。


    迴到棋盤前,陌桑揉著小寶的皮毛,淺淺笑道:“這是上池公子的棋路,再沒有人像他那般狂傲、自大、自戀。”


    傾雲一雙媚眸刹那間瞪大:“你們”


    陌桑給她倒不茶水,給自己的杯子倒上白開水:“上池公子夜潛我的畫舫被拿下,他為了活命把你們賣給我,用來交換自己的自由。”


    “你們竟然放了他”傾雲震驚地看著陌桑,眼眸中閃過一抹疑惑。


    “我們不得不放,他身後的人在聖殿,大鴻目前招惹不起,但是今年九國大比,大鴻不會放過南蜀國。”


    陌桑似笑非笑地看著傾雲:“聽說,你還有一個妹妹。”


    傾雲麵色一白,胸口急劇起伏,不敢相信地看著麵前的女子:“這也是他說的。”


    看到這情形,陌桑微微垂下眼眸:“不然呢你以為我如何得知,你這樣身份的人,居然還有一個天真又單純的妹妹。”其實是其他人招供的。


    “混蛋,大混蛋。”


    “師傅沒有說錯,聖殿的人沒一個是好東西。”


    傾雲在確定信息,忍不住一頓臭罵,不經意間就泄露了上池的真實身份,人在憤怒時候,往往容易口不擇言。


    陌桑麵上不動聲色,輕聲笑道:“你大概不了解陌府,別說你們這些探子,就是三大強國、聖殿的探子、暗衛出動,也從沒有人能活著走出陌府。就你們這樣的人,還不配拿來喂我們家的狗,通常隻能當肥料。”


    汪小寶配合地叫一聲,露出牙齒。


    傾雲看著一陣毛骨悚然,她聽過關於陌府的傳聞。


    陌府就是一個有去無迴的地方,無論多少人進去都橫著出來,或者是永遠消失,還有的人全身血液都會被吸食幹,死相十分可怕。


    陌桑看著傾雲的神情,看來傾雲也不是他們說的,對上池的身份一無所知。


    最少她知道他是聖殿的人,他們也沒有猜錯,聖殿果然是跟南蜀國達成某種協議,正在密謀對付大鴻,目標陌府。


    還有一個師傅


    他是人在南蜀國,還是在大鴻呢


    陌桑在心裏先記下:“傾雲姑娘,既知道我的事情,自然也知道落雁難一戰的真相。”


    傾雲沉默了,良久才道:“傾雲自知不可活,隻求你們不要傷害我的妹妹暖雪,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什麽都沒有幹過。”


    “傾雲姑娘求錯人。”


    “呃”


    傾雲茫然看著陌桑。


    陌桑無奈道:“令妹遠在南蜀國,本郡主的手伸不了那麽長,你應該求的是你們自己人吧。”


    傾雲的麵色一白,頓時明白陌桑所指。


    這是組織控製他們的手段,為了預防他們背叛,就會把他們的親人控製在手裏。


    紅袖坊出事的消息,估計已經傳迴南蜀,暖雪豈不是


    “傾雲姑娘,如若本郡主能把令妹送到你身邊,你可願意跟本郡主合作。”


    陌桑挑一個最適合的時機問。


    傾雲是個聰明的女子,她應該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


    就算他們不殺她,南蜀國那邊也不會放過她,迴去也隻有死路,若還有一線生機就會不同。


    傾雲麵露猶豫,跟麵前的女子合作,就等於徹底判離南蜀國。


    以後暖雪隻能過四處飄泊、流浪的生活,可是不這麽做,暖雪一定會保不住。


    暖雪


    看得出傾雲在猶豫,陌桑沒有催促,幽幽道:“失去親人痛苦,本郡主比誰都清楚。”


    傾雲整個人一僵,兩手緊緊捏著自己的大腿,她隻有暖雪一個親人,無論如何也不想失雲。


    陌桑不緊不慢道:“螻蟻尚且偷生,更何且是人,隻要你跟我們合作,你可以選擇繼續留在紅袖坊,也可帶著你的妹妹遠走高飛。”


    “郡主說什麽”傾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們難道不殺我嗎”打算不殺她嗎


    “我們說過要殺你”陌桑奇怪地反問,“殺戮,是最無奈的選擇,而本郡主有很多選擇。”


    “傾雲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本郡主的意思,你可以繼續為我們所用,也可以帶著令妹,到一個無人認識的安度餘生。”陌桑十分肯定迴答。


    “為什麽不殺了我。”


    “我需要你所知道的秘密。”


    “我”


    傾雲剛想開口,陌桑就出聲打斷:“你不用急著馬上答複,我近日會到邊城走走,你不妨也跟著我們,看看南蜀國的百姓,在我們大鴻皇朝過的是什麽生活,再考慮是否跟我們合作不遲。”


    徹底征服一個人,就必須征服她的心。


    必須給他們一直以來,最想要得到的東西。


    傾雲目前最想要的就是妹妹安然,以及是一份安穩的生活。


    “贏戈,送傾雲姑娘迴去吧。”陌桑出聲喚隱藏在暗處的贏戈。


    “這裏還有人”傾雲一臉震驚,她可以想象,如果她對麵前的女子出手的話,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當然。”


    陌桑看著她的表情,覺得有些可笑:“傾雲姑娘應該慶幸,你方才沒有出手對付本郡主。”


    就算沒有贏戈在,她也不能把自己怎麽樣,隻是陌桑有些不解地問:“傾雲姑娘,你應該知道本郡主也會武功嗎”


    傾雲凝眉想了想:“傾雲從師傅那裏聽聞,郡主有極重的內傷,不能隨意動用內力。”麵前的女子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有重傷在身的人,莫非師傅的消息有誤


    陌桑心裏一震。


    關於她不能隨意動用內力,是極其隱蔽的事情。


    能知道的都是最貼身的人,傾雲的師傅如何知道她重傷不能隨意用內力。


    雖然疑惑,陌桑依然逗著小寶:“估計一兩日內就會出發,傾雲姑娘早些做準備吧。”


    話音落下時,贏戈從外麵走進來。


    贏戈對陌桑見禮後,對傾雲道:“姑娘,請”


    “告辭”


    傾雲向陌桑辭別,跟著贏戈走下畫舫。


    送走傾雲,陌桑帶著小寶來到書房,開始上午未完成的事情。


    而此時,在大鴻皇朝本西北麵的烈火皇宮,月青湖在耐冬的帶領下穿行在禦花園裏。


    他們先是經過一片竹林,轉過假山,走過一座不知年月的石拱橋。


    遠遠地,就聽到潺潺流水聲,在安靜得午後顯得格外幽靜。


    耐冬又帶著穿過一片石林,不一會兒就看到道瀑布從山石間瀉出,流水飛花,格外涼爽。


    瀑布下麵水潭邊的一塊大青石上,拜水隻著一襲白色繡龍紋的常服,腰意也沒有係玉帶,衣領半敞開,一派慵懶、愜意地仰麵躺在那裏,墨色長發如潑墨畫似的,隨意撒落在青石板上。


    月青湖看到此情形,整個人不由呆住,完全想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耐冬行禮道:“太子殿下,青湖姑娘到了。”


    拜水閉著眼睛,冷冷道:“青湖,你有什麽事情,非要在這個時候見本殿。”


    月青湖緊張地搓著手,從大鴻迴來已經有一段時間,直到今天才有機會到他。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對她不冷不熱,即便是她今天有重要的秘密要告訴他,他也依然是一個態度。


    “迴太子殿下,青湖突然想起祖父生前,還有些東西藏在中洲的家裏密室內,或許對太子殿下會有幫助。”


    月青湖滿臉期待,為了得到留在他身邊的機會,她可是不惜一切代價。


    拜水緩緩睜了眼,偏過頭看向耐冬:“退下。”


    耐冬離開後,目光轉落在月青湖身上,眉頭不由皺起。


    月青湖心繃緊,就聽到麵前男子道:“這麽大的太陽,怎麽不打傘”


    月青湖怔了幾秒,麵上露出一抹喜色,嬌羞難耐道:“謝太子殿下關懷,青湖也是偶爾想起幼時,祖父曾經提及過此事,希望說出來能為太子殿下盡綿薄之力,急著見到太子殿下”


    “過來。”


    不等她說完,拜水就朝她伸出一隻手。


    月青湖看著他,在太陽底下也沒有失去光芒的眼眸,裏麵有著如烈酒般醇香醉人的笑意,繃緊的心弦終於放鬆,胸口卻是小鹿亂撞。


    見月湖看著自己出神,拜水好看的眉毛一挑,像是在笑也像是在譏諷,拍拍身邊的青石:“還愣著幹什麽,莫非你喜歡這樣的距離跟本殿說話。”


    語氣十分冷硬,眸子裏光再亮,也像是經過冰雪折射的。


    月青湖卻還是一臉驚喜,連忙走過去,在指定的地方坐下:“太子殿下”


    噓


    拜水伸出食指,按著著月青湖的唇:“這樣的午後適合休息,你就在這裏靜靜躺著,別說話,我們有一整晚的時間。”


    月青湖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滿臉羞紅,小聲道:“是,太子殿下。”


    順從地輕輕在他身邊躺下,太好了,今天晚上她終於可以留在宮中過夜,他終於願意給她一個身份,不再受人恥笑。


    拜水重新閉上眼睛,就在閉眼睛的一刹那間,眸海深處閃過一絲極度厭惡的眼神,高貴的身體不著痕跡地移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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