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英在迴往老家的路上,聯係吳凡,但是對方顯示關機,想必是在去往英國的路上,等到陳小英到達醫院時,陳秀文坐在吳連軍的床邊,陳小英進入病房:


    “大姑”


    陳秀文起身,慢慢走近小英,原本就老態的身體,此刻顯得更加蒼老,陳小英趕緊扶住姑姑,陳秀文多年委屈的眼淚奪眶而出:


    “孩子,你迴來了”


    “姑,你怎麽樣?”


    “英子,姑姑命不長了,這臨了了才見到這一生最想見的人”


    “姑,先不說這些,醫生怎麽講的?”


    “還不知道,你哥哥去繳費去了”


    剛說完,陳印錦進入病房,看見陳小英:


    “怎麽突然迴來了?”


    “哥”


    “我給英子打的電話”陳秀文說道。


    “哥,我知道吳叔”


    “你們認識?”


    “機緣巧合,他也是才知道你和姑姑”


    陳印錦再次看向母親,陳印錦心裏說不出的五味雜陳,不知是該恨,還是該替媽媽歡喜,可是媽媽已經命不長已,這樣的團聚又有什麽意思呢,陳秀文看著兒子:


    “兒啊,是媽媽對不住你”


    “媽,別說這些”


    這時候,吳連軍醒過來,因為突發心梗,還好送醫及時,吳連軍的秘書一直陪在病房外,見吳連軍醒以後,打通了張晴華的電話,張晴華和吳凡原本是在北京等待轉機,結果又趕緊從北京折返,吳連軍醒來以後,一直在和陳秀文說對不起,陳秀文一句話都不說,陳小英看著姑姑,知道她已是油盡燈枯,隻是家中還有李齊山,陳小英忽覺後背發涼,她看向陳印錦:


    “哥,你跟我出來一下”


    陳小英將陳印錦拉出病房外,陳印錦心情實在過於複雜, 一時之間,已是無言麵對,陳小英說:


    “哥,吳叔要送迴廣州,剛剛他秘書也已經聯係上家屬,我認識他家裏人,隻是也才剛認識”


    陳印錦驚訝地看住陳小英,小英接著說:


    “你別這樣看著我,真的是巧合,吳叔的兒子追求我,去過他家一次,吳叔感覺我很麵熟,就問起老家,才一來二去知道來由,我也才知道沒多久”


    “小英,怪我沒出息,養不起爹媽”


    陳小英抱住陳印錦:


    “哥,沒事,有我在”


    病房中的吳連軍就這麽一直看著陳秀文,兩個人彼此都沒有說話,仿佛滄海桑田已然過去,陳秀文盡管已經看出吳連軍目前的身份,可是對於她一個即將入土的人來說,又有什麽事是要緊的呢,她的牽掛無非就隻剩兒子。


    吳連軍的秘書將吳他連夜送迴廣州,張晴華和吳凡已經趕迴,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吳連軍,張晴華含著眼淚說道:


    “都這把年紀了,你何苦把三個人都弄得難受”


    “晴華,是我對不起你,我也對不起她”


    “我不怪你,你在認識我之前,先有的她,我隻是難以接受,吳凡都這麽大了,你竟然說出你還有另外一個兒子,我真的需要時間消化”


    “我也對不起吳凡”


    “你沒有對不起吳凡,這麽多年,你把他培養得很優秀,從小吃好的穿好的,那一個孩子呢”


    這就是張晴華,這麽年來,吳連軍最是佩服她的心胸,幾次公司遭遇變故之時,也是張晴華斡旋調解,但是吳連軍這麽多年來也是正人君子,外麵如此多的誘惑,無論出於什麽原因,他一直都在守護他的企業和家庭。


    “晴華,我想把孩子接過來”


    “你容我想想”


    這時候,陳小英拿著一束花,手裏還拎了一個湯鍋,走進病房後,吳連軍說:


    “孩子,辛苦你了”


    “吳叔,我姑父走了”


    “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


    吳連軍坐起來,思索片刻之後,叫他的隨身秘書進來:


    “你現在馬上趕去和平縣,拿著五十萬過去,想辦法讓印錦收下”


    “好的,吳總,我馬上去辦”


    “吳叔,姑姑和大哥不會收下你的錢,今天早上我已經轉了十萬塊錢過去,死者為大,先把姑父身後事辦理妥當再說”


    張晴華再次認真地看向陳小英,她真的開始喜歡上這個姑娘,大氣,從容不迫,穩重,這些特質都是張晴華喜歡的,她們圈子裏的人家,太多的都是算計,她自己也會算計,像陳小英這樣坦誠的人,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了。


    陳小英接著說:


    “吳叔,這幾天我就不過來看您了,公司一堆事”


    “好孩子,你忙你的”


    張晴華插話道:


    “吳凡上哪去了,剛剛還在這”


    “我和吳凡,隻能是朋友”


    張晴華不解地看著陳小英,陳小英隻是笑笑,就離開病房,她需要趕緊趕迴公司,程愛琳還在公司等著她,精簡人員的名單最終確定下來,陳小英需要知道最後人員裏的人。


    “陳總,你看看單子”


    史青雲將最終名單遞上,全部最終名單剩餘47人,相當於減少一半人還多,原來程愛琳帶過來的人就剩十多個,史青雲著手處理裁員的時候,心裏也是萬分矛盾,“英創華裳”自成立以來,從來沒有辭退過員工,這一次大刀闊斧地裁員,大家心裏都沒有把握,尤其史青雲,但是秦開月非常支持精簡人員,秦開月曾經和陳小英探討過這個問題,公司有一部分人工作效率太低,陳小英其實反對的原因,是她認為時機還不到。


    陳小英看著手裏的名單,程愛琳說:


    “陳總,隻要你一聲令下”


    “好”


    程愛琳以為陳小英還會猶豫,或者會再說點什麽,完全沒想到陳小英答應得如此幹脆,史青雲也沒有料到,秦開月大笑:


    “陳總,英明”


    陳小英對史青雲說:


    “青雲,請走的這一批人,通通多發三個月的工資”


    “好”


    史青雲總算才感到內心好過一些,這種手起刀落的事她實在沒幹過,這時候,陳小英接著說:


    “青雲,讓程總辦這個事”


    史青雲眉毛雙挑,這是什麽意思,怎麽程愛琳一來直接就接這麽一個大活,還吃力不討好,百思不得其解,就看向陳小英,隻見陳小英略微給她點頭,她就明白了,陳小英這是要看程愛琳的手段,原本她就是陳小英請進來的一把刀,既然是刀,就該用在割東西的地方。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程愛琳將此事辦得非常利索,沒有一個人來找老板的麻煩,史青雲搞不清其中的道道,便去請教程愛琳:


    “程總,不吝賜教”


    “青雲,你太年輕”


    “那這也不是我的錯嘛,估計是跟陳總時間長了,好些東西下不去手”


    “你們陳總,你學不了,她的心思多著呢”


    要不說,這薑真是老的辣,陳小英將這個活給程愛琳,彼此都心知肚明,這就是高手過招。


    “肯定得心思多嘛,她一個人麵的這麽多事情,就是不情願好多事也要硬著頭皮上,您不也是嗎?”


    “你說這話像陳小英是真的”


    “程總,教教我嘛”


    程愛琳大笑,說:


    “給姐泡杯茶來”


    “好”


    史青雲屁顛屁顛的真就去泡茶,等端迴茶水迴來時候,程愛琳不在辦公室,樓下大喊:


    “你別跑,給我站住”


    史青雲趕緊放下手裏茶杯,快速衝下一樓,門衛的大叔喊著砸車的人,正追著出去,史青雲一看,是陳小英的車子被砸,陳小英正在二樓看擺放新款,史青雲也追去出去,大喊:


    “你站住,別跑”


    陳小英聽見史青雲大喊,也著急的下到一樓,看見自己車砸壞,在看向遠處,一個戴著帽子的黑衣男子跑了很遠,打開車子的記錄儀,看到是誰後,就關上車門,史青雲追不上便跑迴來,氣喘籲籲地說:


    “陳總,讓他跑了”


    “沒關係,砸就砸了,開去維修就好了”


    程愛琳剛從庫房出來,她原本是去一樓生產線,是想告訴剩餘的人安心工作,剛聽到車子被砸就跑出來,然後她趕緊迴到監控室,隻是監控看得不清晰,陳小英今天沒有將車停在一樓的院子,而是停在院子外麵,圍牆隔著,所以看不到。


    程愛琳說:


    “陳總,要不要報警”


    “不用,小事”


    “青雲,找市場部被裁掉的人員資料發給我”


    “怎麽了,陳總,你懷疑是公司人幹的?”


    “不是,我想看看有沒有別的公司可以推薦他們幾個過去”


    其實陳小英是想鎖定具體的人是誰。


    迴到三樓辦公區以後,史青雲接著請教程愛琳:


    “史經理,很簡單,你舉一反三就行,被辭退這些人,在這公司白拿了多少錢,大家心裏都有數,同行能開多少錢,陳總開的多少錢,彼此心裏都知道,再說了,我已經給他們推薦了去處”


    史青雲豎起大拇指:


    “高手”


    程愛琳隻是笑笑,然後說:


    “真正的高手是陳總”


    陳小英感到有些累,就迴家了,車子讓史青雲開去維修了,這幾次她都得打車上下班,迴到家中,莫姨看她有些累,就給她簡單弄了幾口吃的讓她睡下,隻是到半夜一點多的時候,陳小英電話響起:


    “小英,我媽走了”


    陳小英起身坐起來,說:


    “大姑?就剛剛嗎?”


    “嗯”


    “哥,你一個人先頂住,我馬上訂票迴來”


    陳小英連夜趕迴老家,姑父都還擺放在靈堂,姑姑接著就走了,陳印錦兩天內痛失最親的人,整個人黯淡無光,神情恍惚,陳小英趕到以後,先是找的棺木,又迅速買到墓地,陳印錦這些年一直都在醫治父母,家中早就破敗不堪,陳小英將姑姑姑父的墓地安排得很近,辦完喪事以後,陳印錦才想起母親生前說過,如果他願意,就去找親生父親,如果不願意,以後就為自己好好活。


    陳小英對哥哥說:


    “哥,把小賣部賣了吧,和我去廣州”


    “英子,我就一個高中文化,去廣州能做什麽?”


    “哥,人隻要求活,什麽都可以做,就算不會,也可以學”


    “對了,要不要去看看嬸嬸?”


    “不了,我們迴廣州”


    陳印錦一片迷茫,這個哥哥自小都會保護陳小英,陳小英小時候被欺負過幾迴,都是陳印錦出頭打架,為此還被姑姑打過幾迴,眼下陳小英這樣說,他也沒有別的去處,就跟著陳小英到了廣州,前後陳小英去了老家一個星期,迴到廣州後,莫姨在小區給陳印錦租了一套單身公寓,陳印錦沒住過這麽高級的房子,雖然心裏不願意,但是也隻能住下,正當搬東西進屋之時,吳連軍打來電話:


    “小英,你姑姑還好嗎?”


    “吳叔”


    陳小英停頓,接著說:


    “吳叔,您恢複得怎麽樣?”


    “好很多了,你姑姑怎麽樣?印錦怎麽樣?”


    “我哥和我來廣州了”


    “什麽,印錦過來了?”


    “嗯”


    “真是太好了,以後離我近一點,就可以照顧到他,你姑姑一起過來沒”


    陳小英雖然猶豫,但還是將實情說出:


    “吳叔,我姑姑走了,就姑父走的第二天,我這是剛去老家把他們後事辦好,才迴來”


    吳連軍電話掉落在地上,那個他虧欠了一生的人,一丁點機會都沒有留給他彌補,吳連軍馬上喊他的秘書:


    “你怎麽不說?”


    “吳總,太太不讓告訴您”


    張晴華不想吳連軍受刺激,所以隱瞞了此事,此刻的吳連軍悔恨自己,對著自己狠狠一耳光,秘書不敢多說話,吳連軍已經出院,今天他正好來公司,公司有重要事情要開大會,此時張晴華走進他的辦公室,吳連軍很嚴肅地看向張晴華:


    “你怎麽不同我講?”


    “你知道了?”


    “晴華,我成了罪人”


    “吳總,你今天要主持大會,希望你珍重”


    吳連軍盡管牽腸掛肚陳印錦,但是眼下公司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他起身看著桌上的文件,用力吞咽來到喉嚨的一股氣流,便走向公司大會議廳,張晴華看著吳連軍的背影,此刻竟有些可憐他,這世間,能有幾人是真正的自由之人,自己男人的過往,並不是錯誤,隻能是遺憾,想到這裏,張晴華心裏鬆了很大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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