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盛有氣無力地白了同伴一眼,剛要辯駁忽然被重重地扯了一下。


    他的兩個膝蓋一下子磕在地上,痛得他齜牙咧嘴,緊接著脖子又被使勁按了下去。


    “別說話,殿下來了!”


    福盛趕忙把頭低下去。


    太子依然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麵孔,大約是上朝站久了有些累,他讓人端了些點心進來,又命人打水洗手。


    福盛端著水盆上前,他不敢抬頭去看太子,頭都快埋進胸口了。


    太子洗手時,他便站在那兒胡思亂想,太子有沒有發現那天晚上他就站在床邊?要是發現了自己是不是死得更快?


    太子洗淨雙手後,一旁的小太監趕忙遞了帕子過去,太子接過後仔細地擦著手上的水珠。


    他覺得今日伺候的人實在不夠機靈,他都洗完了,小太監也不知道把水盆端走。


    “下去吧。”太子隻好開口催促。


    福盛慌忙迴過神來,他不經意間抬頭,正對上太子投過來的目光。


    福盛心裏有鬼,趕忙把頭低下,端著水盆匆匆走了。


    迴去後,他膽戰心驚,連吃午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腦子裏無時無刻不在迴想太子看他的眼神——太子的眼中無波無瀾,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再一次睜著眼睛捱過整整一夜後,福盛終於下定了決心,這樣的日子他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這日,孟庭芝下朝後迴到衙署,剛要進門,便聽身邊的西麟喊了一聲。


    “什麽人,鬼鬼祟祟的,滾出來!”


    西麟是西鳳的哥哥,這兄妹二人功夫不錯,孟興出事後,孟庭芝覺得身邊的人還是得會些功夫才保險,於是便將這兄妹二人收為己用。


    緊接著,一個小太監從遠處的門後被揪了出來,一路被拽著衣領拖到了他麵前。


    “大,大人。”


    小太監喊了一句後就沒了下文,孟庭芝直覺認為這人不像是走錯路誤打誤撞到這兒的,便問道:“你是哪一宮的?”


    小太監叩頭便拜,“大人,小人來此是有重要的事要稟報大人。”


    “哦?什麽事?”


    小太監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事關重大,小人隻能對大人一人講。”


    西麟不耐煩地上去踹了他一腳,“大人不計較你衝撞之罪,你居然還敢得寸進尺,不想活了嗎?”


    小太監被踹翻在地,忍著痛爬起來重新跪好,垂著頭說道:“小人不敢說謊,小人是真有天大的事要告訴大人。”


    西麟還要動手,孟庭芝抬手製止了他。


    “進來吧。”


    屋裏隻有孟庭芝、西麟還有小太監三個人。


    看著兇神惡煞的西麟,小太監猶豫著沒有開口。


    孟庭芝便問道:“你有什麽事要稟告本官?”


    小太監瞥了一眼西麟,語氣有些躊躇,“大人,他……”


    “他是本官心腹,你盡管說便是。”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小太監也不好再繼續賣關子。


    “大人,奴才是東宮內侍,名叫申福盛。”


    “你是太子身邊的人?”


    孟庭芝露出些許驚訝之色,“是太子叫你來的嗎?”


    申福盛搖了搖頭,“不,奴才是偷偷來的,太子……東宮沒有人知道奴才來這裏的事。”


    孟庭芝看向他的目光極其銳利,“那你今日來找本官,所為何事?”


    申福盛一咬牙,把心一橫。


    “太子殿下要謀反,奴才,奴才是來向大人揭發此事的。”


    孟庭芝瞪大了雙眼,他緩緩地站起來,沉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一個小太監有幾個膽子,竟敢構陷儲君?”


    申福盛被嚇得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這麽大的事,奴才怎敢編造?這是要掉腦袋的啊!”


    他嚇得嗚嗚地哭了起來。


    “奴才就是怕會被連累,所以才把事情說出來……奴才在宮外還有一位瘸腿的老母,奴才要是死了,還有誰會給她送錢養活她啊……”


    看他哭得真心實意不似作假,孟庭芝重新坐了下來。


    “這麽說,你說的是真話?有什麽證據?”


    申福盛擦了擦眼淚,聽到孟庭芝的問題茫然地張大了嘴巴。


    “啊?證據?要什麽證據?”


    西麟瞪了他一眼,“你說太子……”


    他嗓門大,話剛開口就引來孟庭芝不滿的目光,西麟趕忙壓低了嗓音,哼哼唧唧地從嗓子裏擠出幾個字。


    “你說他幹壞事了,你是聽到了還是看到了?”


    申福盛趕忙答道:“奴才是聽到了。”


    孟庭芝便問他,“你聽到他和誰密謀造反?”


    太子勢單力薄,他一個人可幹不了這麽大的事,必定是有人從旁協助。


    申福盛頓了頓,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不是太子和別人密謀,奴才是聽到了太子的夢話。”


    此話一出,孟庭芝頓時覺得剛才滿腔鬥誌的自己像個傻子,他麵沉似水地說道:“你是來戲耍本官的嗎?”


    申福盛趕忙磕了個頭,“大人,奴才就是為了活命才來告發的,怎敢戲耍大人啊?”


    他趕忙繪聲繪色地把那晚的情形還有太子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複述給孟庭芝聽。


    孟庭芝聽完,半晌沒有說出話來,他垂眸思索了一會兒。


    外祖?恐怕不是太子有心要造反,而是兵部尚書陳正等人尋機要推太子上位。


    “太子最近都跟誰接觸過,可有什麽反常之舉?”孟庭芝問道。


    申福盛想了想,“平日來東宮的就是太子那幾位先生和伴讀,太子偶爾會出宮走走,至於反常的事……”


    他歪著頭想了想。


    “心情不好算不算?太子最近不知為何一直沉著臉,對太子妃和幾位良娣也都不理不睬的。”


    見孟庭芝一直不說話,申福盛心中忐忑不安。


    “大人,如果這事是真的,奴才算不算是檢舉有功?就算沒有賞賜,奴才至少不用死吧?”


    他知道在皇帝麵前這位孟大人說話比太子還好用,而且宮裏都傳言說太子不得皇帝喜愛,遲早會被廢掉。


    而這位孟大人的妹妹已經誕下皇子,他的外甥顯然是最有可能取代太子的人。


    既然選擇了背叛太子,他就得挑最厲害的那個去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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