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嫿看著那雙深黑的眼眸,眼底的情緒淩厲陌生漸漸散開,裴湛抱住住了她,低沉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裴太太,也知道心疼?”他的聲音溫柔了下來。


    “誰心疼你了,是你自己活該。”薑嫿一把將裴湛推開,她沒有完全消氣,更在意出事的時候,他無端指責對她的不信任,“先前薑家出事,我隻是告訴了霍霆山發生了什麽,至於周妍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不是我的指使。”


    “我跟你說這些,我隻是不想莫名其妙背這個鍋。”


    “並不太表,你偏向周妍的事,我就能當做沒有發生過。”


    他一直都是這樣,把她想的十惡不赦,從來沒有真正的相信過她。


    對於以前的事,薑嫿還是在意的…


    “你自己上藥吧。”


    薑嫿要離開時,裴湛抓住薑嫿的手腕,側頭看向她,“…我隻是生氣,這麽長時間來你從來沒有忘記掉過季涼川,彈著他寫給你的曲子,你的心裏…從未有過我。”


    “就因為一首曲子嗎?那是因為,能彈完整的曲子,我隻會這麽一首…”


    “以前禦龍灣的停電也是你做的嗎?你都不管薑氏了,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要不是卡格爾對他說這些話,薑嫿並不知道裴湛做了這些,她以為…裴湛是真的狠心,當初爸爸逼迫他跟自己的未婚妻,不喜歡跟她結婚,才冷漠巴不得的想要讓薑氏一步步跌落的。


    裴湛:“因為你…”


    因為她不想看到薑衛國落入這樣的局麵。


    “可是你以前對我做的事,真的很過分。”


    “你說,不想流落街頭,就隻能好好努力,才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我的下場,隻能成為犧牲品。”


    “你還說…”


    “論從前,薑大小姐也沒對我好到哪裏去。”見她委屈的樣子,像是那朵帶著尖刺的玫瑰花,一根根自己收了起來,沒了危險,隻有嬌豔,說著裴湛將她抱了起來,坐在沙發上,薑嫿坐在他的腿上,“家門口的那塊牌子是不是可以撤了?”


    “已經放很久了。”


    從前的薑嫿看他不順眼,也是有大把時間,給他下藥又往他房間裏塞各種其貌不揚的富太太,其中還有男人…


    言語上厭惡的話,或許在薑嫿來說,隻是輕的,大庭廣眾下的羞辱,更是無數次。


    沒有強大承受力,根本沒有人能夠承受薑嫿這些‘惡作劇’。


    “想撤?你想得美,我要一直放在那裏…”


    薑嫿從小到大都是養尊處優,從來沒看過誰的臉色,更沒有在誰的身上受到過這麽大的委屈,除了在裴湛身上,他…像是自己的克星。


    給他上藥的時候,她故意用酒精給他消毒,還用棉簽用力按在他的傷口上,不忘去看他表情時,裴湛卻跟個沒事人一樣。


    “繼續?”


    挑釁她?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痛。


    這件事好像是翻篇了,又像是沒有翻篇,但總覺得…薑嫿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卻又說不上來…


    薑嫿心不在焉上著藥,卻沒有注意到那道落在她臉上黯然沉下的眸光。


    也真虧他對自己這麽狠,傷口要是再深一點,就可以把掌心全都貫穿了,“傷口再深一點,再痛一點…你就能夠記住了。”薑嫿驀然間說出這句話,“比起宋清然,你總是能夠無條件站在她身邊。”


    “裴湛…你除了給我物質上的生活,跟公司上的事,對我…根本不如你從前對宋清然那樣。”


    “裴湛,如果我沒有做心髒移植手術,我覺得…我們根本不可能還能夠在一起。”


    因為她的心不允許。


    “可是就是好奇怪,我還是喜歡你…”


    裴湛,驀然怔了怔,眸底的黯色加深了幾分。


    薑嫿並不知道,那顆移植在她身上的心,原主人是誰,但…沒有人比裴湛更清楚。


    …


    醫生:“心髒移植是患者資源捐獻的,我們這邊有醫護人員證明,不過…她從來醫院時,確實已經快不行了,醫療條件有限,我也很清楚你們家屬的心情,但是…真的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周妍:“不,不是的…哥,那場車禍都是他們預謀,雨就算下的再大,阿絮也不可能亂過馬路。”


    “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會沒有那段監控…明明才過去幾個小時,怎麽會拍不到,找事人員呢!”


    “哥,是他們…是薑家,都是一定是薑家,為了阿絮的心髒,才故意製造這場車禍的。你也查了是不是,帝都珠寶集團的董事長薑衛國,一直在找跟自己女兒心髒適配的人。阿絮前不久,才剛做過全身檢查,他們一定是早有預謀的…”


    “薑家就是為了得到阿絮的心髒,救活他的女兒…”


    …


    薑嫿從來沒有給人包紮過傷口,她拿著繃帶,在裴湛掌心傷口上纏繞著,又醜又像個粽子。


    傭人送餐進書房,兩人就在房間裏隨便吃了點。


    倏然天邊亮起一道耀眼的光,煙花炸開,整個夜空都被照亮,薑嫿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煙花,它有自己的形狀,是一大片好看的玫瑰花,還會變成花瓣慢慢飄落下來。


    兩道身影站在落地窗前,看著不遠處的那座島嶼上的煙火,在他們身後的影子互相交纏著。


    裴湛看向身旁的人,看著她的眼睛裏映射著窗外的景象,眼底的光很明亮。


    “喜歡?”


    裴湛沒能得到她的迴答,身後書房的門就被敲響,“少爺,氣流穩定,我們隨時可以迴帝都。”


    薑嫿臉上才算是有了反應,“看來能在明天元宵節結束之前迴去了。”


    “先休息,天亮迴去也來得及。”


    來不及欣賞好看的煙花,薑嫿又想起什麽,“不行,我已經不想待在這裏,等我去找完霍霆山我們立馬迴去…我發現,姓霍的人,腦子是不是都不太正常。”


    卡格爾看著離開書房的薑嫿,隨即又看向正前方的人,這場煙火秀是專門為了今天而做的準備。


    “少爺,應該如實告訴少奶奶,有些事…雖然做的有些晚,起碼不會錯過。”


    裴湛看向卡格爾的眼神,突然變得鋒利,“你…跟她到底說了什麽!”語氣是質問的冰冷。


    “屬下,隻是不想看見少爺再跟少奶奶因為一些不必要的誤會,互相折磨下去,索性就對少奶奶說了些,不算錯的話。”


    裴湛:“你以為什麽樣的話,不算錯?”


    卡格爾重述了一遍那些話。


    “這些話屬下隻是隱瞞的一部分,可是有用不是嗎?您與少奶奶在那樣的情況之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最起碼…現已經誤會解除了。”


    “您…還是能夠與少奶奶求婚,迴到帝都之後,正常補辦婚禮。”


    “隻要周家的事情不暴露,少奶奶永遠就不會知道。”


    …


    薑嫿去找了霍霆山,當周妍被帶到她的麵前時,在這位霍家家主麵前,周妍早已經沒了原有的囂張,隻有對霍霆山懼意。


    周妍:“霍總,真不是我做的,求你讓我離開這裏吧。錢…我會慢慢還的,我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


    “看在我們都是同根同源的份上…我真的受不了了…”


    薑嫿躲在暗中並沒有在周妍麵前露麵,霍霆山毀掉了那些賣身合約,並且又給她了一筆一個億的天價補償,這筆錢…足夠讓周妍什麽都不用做,能夠在任何地方過著優越的生活。


    周妍很意外,自己能夠拿到這筆錢,她感激涕零的離開後,薑嫿才露麵。


    “我從來沒見有人這麽對待自己的仇人,心軟不是件好事。”


    薑嫿:“那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霍霆山:“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我這次放了她,按照我對這類人的了解,她對你不會善罷甘休,你不想讓她死,她就會想讓你死,甚至會毀了你的一切。”


    “好人做好事,不一定是好事。”


    “壞人…做下一件壞事,她心中的陰暗麵就會得到巨大的滿足。”


    “除非麵臨死亡,她才會覺得自己錯了。”


    “這個世界,隻有強者才擁有話語權,你還是太弱了。”


    霍霆山說的話,薑嫿總覺得像極了一個人。


    像裴湛?


    這是她不確定之下冒出的念頭,不過想想還是覺得,不可能。


    他要真的是霍霆山的兒子,霍家的繼承人,除非他腦子被撞了,才會留在薑家,這麽多年給薑氏打工,一年隻有三百萬的年薪,還不夠她買包包首飾的錢,任勞任怨,還要受她的侮辱。


    就算是別有目的,想要對付薑家,還不是隻要裴湛一句話就夠了。


    根本不必要,留在薑家陪她演這麽多年的戲。


    不然…他圖什麽。


    “我終於知道,媽媽為什麽看不上你了。”薑嫿抱臂轉身就離開,不忘又補了幾個字,“太自己為是。”


    就算當年媽媽跟他在一起,坐上這個霍家主母的位置,也不見得他會老實。


    他心裏懷念的,隻是因為他沒得到,所以才值得讓他去思念…


    在他身邊這麽多女人,前仆後繼,從他這樣的人身上根本得不到半分真心,在他身邊女人更是都不重樣。


    薑嫿走出霍霆山所在的領地,不遠處就停著那輛車,卡格爾打開後副駕駛的車門。


    已經在車裏的男人看向她開口:“都處理好了?”


    薑嫿:“差不多吧。”


    “我們直接去機場吧,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裴湛:“嗯。”


    保鏢行駛而來的車裏都是薑嫿想要帶迴去給寶兒的禮物,離開前在利亞斯科買的,價格還不算太貴。


    等飛機起飛,薑嫿吃了藥,不一會就靠在裴湛肩膀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她的手安心的躺在掌心裏,裴湛從西裝口袋中,拿出那枚戒指,重新戴迴了它原來的位置。


    沒關係,我們…


    來日方長。


    薑嫿覺得,沒有什麽比一醒來,一睜開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臥室房間,還要來得心情愉悅。


    她睡得很熟,以至於飛機落地,在坐著車迴禦龍灣的路上,薑嫿都沒有醒來過…


    她換了身衣服,下樓。


    上午十點,外麵的天氣積雪有些融化,天空一片晴朗。


    徐秋蘭:“大小姐,醒了。”


    “早上好,徐媽。”


    “早上好,大小姐。”


    裴湛在一旁陪著薑衛國下著棋,目光隨著從樓上下來的薑嫿身形移動,薑衛國很少在他身上,在陪他下棋的時候,還能夠分心。


    薑衛國心照不宣,笑笑說,“今天就到這裏吧。”


    “身上的傷好不容易恢複,一迴來也沒怎麽休息,吃點東西上樓休息會。”


    “我剛說的話,你可以好好再想想。”


    “嫿嫿先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薑氏怕後繼沒有人掌管,你也會變老,心力憔悴的時候,身邊還是需要有個能夠接你班的繼承人,再怎麽樣,都沒有自己的孩子來的親,現在醫療技術這麽發達,孩子的事情總會有辦法。”


    薑嫿從廚房出來,手裏拿著一杯剛熱好的牛奶,走過來,“桌上的禮物是沉家送來的?”


    “嗯,夜白知道你迴來了,就派人將先前沒有送來的新年禮物都送了過來,你一份寶兒一份。”


    “一會別忘了去沉家走走,這段時間你不在,寶兒沒少替你在老宅那邊陪我。”


    “去的時候,別忘了帶副字畫,替我送過去。”


    “趕在晚上之前迴來就好,晚上還要去你外爺那兒。”


    薑嫿目光看向裴湛說:“你還行嗎?”


    裴湛:“無礙。”


    就算她不問,裴湛也不會放任她一個人去沉家。


    其實薑嫿也很少走親戚,更從來沒有去外爺家過,每年都是讓王叔去送禮物,禮送到也差不多就行了。


    元宵節,沉夜白也大部分時間都不在沉家老宅。


    王叔開著車,送他們過去的時候。


    薑嫿就提前聯係寶兒了。


    沉夜白知道她迴來,寶兒不可能不知道。


    她剛入古宅門檻,寶兒就衝了出來抱住了她,“嫿嫿,我好想你。”


    走進大廳,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這些人都是沉家的旁支,薑嫿也隻是認識其中幾個,沉家主家的幾位一眼就看到前來的人。


    老太爺坐在主位中間,沉外婆手裏抱著親孫子,見到薑嫿,這沉家的幾個老一輩都是高興的,“嫿嫿,快過來坐…”


    “正聊你呢。”


    薑嫿走上前,看了眼身旁的裴湛。


    裴湛:“去吧。”


    薑嫿走上前,正好看見走樓梯上走下來的許湘君,她跟在沉夜白身後,一同下來的,盤著頭發,戴著垂落的簪子,整個人氣質溫婉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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