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宋懷恩氣個倒仰,卻偏偏礙於兩個家丁不敢上前,咬了咬牙問:“華陽長公主下個月在府上設宴,差人給你送了帖子。


    你帶著寶珠去見見世麵,姐妹二人而已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培養一下感情。”


    “姐妹?”宋言汐勾了勾唇角,好似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


    她看向兩個家丁,問:“你們可曾聽說,我娘何時給我生了個姐妹?”


    二人齊聲道:“迴郡主,從未聽過。”


    宋言汐點點頭,饒有興致地看向鐵青著臉的宋懷恩,笑道:“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趁著娘親還年輕,她若想再給我們添個弟弟妹妹確實要早做打算。”


    不過以她對她娘的了解,比起另外嫁個合心意的夫婿,再要個孩子,還是每日打打算盤更得她的心意。


    她從前不知,此次出征迴來時,沿途走走停停的才發覺她娘名下的分店早已開遍大江南北。


    羅夫人說的不錯,像她娘那般的女子,絕不會甘心被困在後宅之中。


    屬於她的,該是更加遼闊的天地。


    而他宋懷恩,不過是她人生旅途上所犯的一點小錯,翻過去了也就算了。


    壓根不值一提。


    宋懷恩聽著這話,卻是誤會了。


    想著蓮娘曾要他立的誓言,他張口便想要宋言汐死了這顆心。


    他答應過蓮娘,此後再不會碰言卿一下,也絕不可能與她有第三個孩子。


    蓮娘年歲尚小便跟了他,這麽多年以來,沒名沒分卻也甘之如飴。


    他又怎能忍心辜負她?


    可拒絕的話剛到嘴邊,宋懷恩腦海中卻鬼使神差的,浮現出了年前在街頭鋪子的驚鴻一瞥。


    言卿穿著一襲紫色長裙,雍容華貴的同時,更添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她似是在挑選東西,同身旁的人不知說到了什麽趣事,竟輕笑了起來。


    那一笑,就連陰暗的天色都仿佛照亮了幾分。


    經過之人,無不側目。


    若不是與她夫妻一場,生育過一雙兒女,宋懷恩怕是要懷疑,這是哪家尚未出閣的千金小姐。


    歲月似乎格外優待言卿,這麽多年過去,她依舊是當年的模樣。


    那麽的美麗,端莊。


    讓人哪怕隻一眼,都會畢生難忘。


    宋懷恩忍不住在想,他究竟是為什麽,不喜歡言卿來著?


    是了,她太有野心,不肯安於現狀。


    明明可以做養尊處優的侯府當家主母,卻非要舍不得那點生意,同他說起話時永遠與鋪子賬目有關。


    他娶她迴家,為的是借著言家的勢力讓自己的仕途更上一層樓,當一個真真切切手中握有實的永川侯世子。


    而並非是他人口中,一個隻知道吟詩作畫,全靠著老父親,才能在京中有著一席之地的廢物世子。


    可他剛千方百計的得到了言卿的芳心,二人甚至還沒有成婚,他那個老丈人便一聲不吭的辭了官職。


    事先,甚至未曾跟他這個準女婿知會一聲。


    他還是在參加別人的酒會時,才知曉他辭官改為經商的消息。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他至今都還記得。


    就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醜一般,高喊著:“看呐,這個人機關算盡想做權臣的女婿,結果一朝要淪為商人的女婿。”


    其中的落差,可謂從天堂到地獄。


    如果他不曾摘到高懸在天上的月亮,哪怕她一朝碾落成泥,他也隻會感歎一句“可惜”。


    可偏偏月亮被他摘到了手中,又在他還沒來得及細細觀賞之時,驟然失去了原本的光芒。


    變為了一個普普通通,甚至散發著土氣的破珠子。


    周圍還有人在不斷的嘲諷他。


    “你看啊,有些人就是天生賤命,鳳凰飛進窩裏也變成了走地雞。”


    驕傲如宋懷恩,他如何能忍?


    若非想著宣德帝還惦記著老哥哥的恩情,不敢輕易退婚,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捏著鼻子迎娶一個商戶之女進門。


    尤其是這個女人,還是如此的不“安分”。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宋懷恩看言卿越發不順眼。


    他們時有爭吵,甚至嚴重到分床而居。


    可言卿卻不像蓮娘那般,會小意溫柔的哄自己,一言不合便橫眉冷豎,好似他欠了她什麽一般。


    夫妻二人本就沒什麽感情,直到,蓮娘挺著大肚子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一怒之下動了胎氣,險些一屍兩命。


    事後言卿的弟弟找到他,當著一眾好友的麵將他痛打了一頓,害得他顏麵掃地。


    他也因此,對她越發不滿。


    其實仔細想想,言卿這些年除了愛做生意之外,好像做人妻子也沒什麽太大的毛病。


    就連他這麽多年住在蓮園,她也不曾上門鬧過,比起京中那些個善妒的夫人不知道大度多少。


    若是能與她重修舊好,如今一雙兒女也都如此出色,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便是傳出去,也是一樁美談。


    思及此,宋懷恩沉著臉,裝出幾分不情願道:“你此次若能幫著寶珠在長公主麵前得臉,為父也不是不能考慮,搬迴侯府住。”


    他說著話,眼底竟然控製不住的染了笑意,“你們姐弟如今也大了,再添個弟弟妹妹陪著你母親也好。”


    宋言汐聞言,險些被他的厚顏無恥給氣笑了。


    她問:“我何曾說過,娘親是要同你生孩子?”


    宋懷恩笑容一僵,壓著怒意道:“你說的這是什麽混賬話,你母親是我的妻子,她不同我生還能同誰生。”


    他眼神一瞬變得犀利,咬牙問:“你難道也要讓你母親學著你,一把年紀同為父和離嗎?”


    宋言汐:“有何不可?”


    言卿離開郡主府時,便料到以宋懷恩的性子,一旦知曉陛下要為他二人賜婚,定會聞著味來。


    她說,宋懷恩這人薄情寡義,且最是虛偽。


    要宋言汐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他嘴裏說出的任何一句話。


    更不能,答應他所求之事。


    若宋懷恩敢以狀告她不孝忤逆威脅,也不必害怕,她會比他更快往順天府遞上一紙訴狀,告他寵妾滅妻對一雙兒女不管不顧多年。


    為人父,他不慈。


    為人子,他不孝。


    為人丈夫,他更是連人都算不上。


    這種人,不配做她的丈夫。


    她更不願意,以後百年了,還要同這種醃臢貨色葬在一處。


    這個永川侯夫人,她做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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