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郡。


    這是顧尋陽第一次登上郡城的城牆。


    整個城池確實比安平縣要大上一些,但是作為一個靠近邊關的郡城,這城牆確實是有些矮了,厚度也不夠。


    上麵隨處可見巨石和弩箭等遠程的攻擊手段在城牆上留下的坑窪。


    甚至有些地方的石磚都已經脫落,露出了最裏麵泛黃的夯土。


    顧尋陽站在城門樓上,安靜的眺望著遠處的山丘,不知在想些什麽。


    君不言站在不遠處,感受著城內那人去樓空的寂靜,又看看身前幾步處安靜站立的顧尋陽。


    他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已經跟了一年多的青年了。


    當你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了他的一切之時,當你認為他也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卻又總是突然被他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所迷惑。


    就像這一次。


    為了讓城中的百姓安全的南遷,他提出的那什麽空城計。


    所有人都以為聲名在外的顧尋陽瘋了。


    沒有人會相信他能憑借一己之力阻擋慕容鼎幾十萬大軍五天。


    他君不言也不相信。


    樊綱甚至都打算死諫了。


    可眼前這個男人卻不為所動,他隻留下了自己。


    除開他二人之外,此刻的武陵郡再也找不出一兵一卒。


    唯一讓君不言有些安慰的是,他知道顧尋陽一直都很在意自己的安全,他甚至有些怕死。


    他不會在一點把握都沒有的情況下如此胡來。


    雖然君不言自己也不知道顧尋陽到底打算怎麽做。


    遠處的山丘之後突然揚起了大量的灰塵。


    他記得顧尋陽說過,今日必有大軍前來,看來他說對了。


    “小子,果然如你所言,卻不知道來的是誰,會不會是慕容鼎親自前來?”


    顧尋陽並沒有迴頭。


    “老君,你最好是祈禱是慕容鼎和鍾明秋親自前來,不然咱們就得馬上跑路了!”


    “為何?”


    “不為何!”


    他不打算解釋。


    “不為何是為何?”


    但君不言似乎早就有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打算。


    我一代武學宗師都拿命跟著你來玩了,總不能到死都不明不白吧?


    後人會怎麽議論我?


    你這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莽夫?


    “你這是什麽問題?”


    “就是不想死不瞑目的問題!”


    顧尋陽笑了。


    他突然覺得君不言有些可愛。


    “你是一個可愛的大宗師!”


    君不言有些無語。


    他再一次在顧尋陽麵前覺得自己確實是一個頭腦簡單的莽夫。


    莽夫就莽夫好了!


    一定要把心中的疑惑弄明白。


    “若是慕容鼎和鍾明秋親自過來,那帶來的兵馬自然就會更多,更何況那慕容鼎可是和夏淩飛一般,武道達到了九品!


    也就是說咱們甚至連逃跑成功的機會都硬生生降低了一半,為何反倒是他們來了,我們才不用逃跑,你倒是說個明白呀,老夫心裏堵得慌!”


    哪怕是當時三闖玄月國皇宮,他君不言都沒有此刻這般糾結。


    那時候的他孑然一身、豪氣幹雲。


    天下哪裏去不得?


    可如今不一樣了,他找到了她唯一的女兒。


    他甚至還看到了複辟商國的希望。


    顧尋陽的虎賁營,就算是他君不言看著也有些無語。


    顧尋陽聽罷,轉過頭來。


    看著君不言早已經不複往日的淡然,心裏竟然有些暢快。


    “原因其實很簡單,靠山王雖然看上去十分魯莽,但其實他一生都極為謹慎,這應該是天下武將的共識!”


    “那又怎麽樣?”


    “而鍾明秋卻生性多疑,更為關鍵的是他在玄月國威望極高,而且又是此次玄月大軍的監軍!”


    “然後呢?”


    “如果你是鍾明秋,你會相信一生謹慎的靠山王會把幾十萬百姓和士兵的生死交到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手上嘛?


    就讓一個毛頭小子單槍匹馬擋住慕容鼎幾十萬大軍五日!”


    君不言搖了搖頭。


    “不信!”


    別說是鍾明秋了,他君不言也不相信,甚至整個大夏國可能都沒有一個人會相信。


    但夏淩飛就是莫名其妙的同意了顧尋陽的這個建議。


    “他自然不會相信,在他的固有思維裏,這種可能那是一點可能都沒有!但是換了其他人那可就難說了。”


    “怎麽說?”


    “比如那慕容纓,她可不管靠山王怎麽想,她現在見了我隻怕唯一的念頭就是衝上來捅我十八個大窟窿,那城內的情況不就暴露了?”


    “城內情況一旦暴露,那幾十萬百姓也就危險了!”


    “不錯!”


    “你就那麽肯定慕容鼎和鍾明秋一定會覺得這是一個陷阱?”


    “這本來就是一個陷阱!”


    “什麽意思,你小子又把老夫說糊塗了!”


    “一個小小的武陵郡自然是擋不住慕容鼎的,我要的隻不過是鍾明秋的懷疑,借著他的懷疑延緩慕容鼎的腳步五日就可以了!”


    “那若是鍾明秋這一次沒如你所願呢?”


    顧尋陽轉過,繼續看向遠處山丘後麵那些揚起的灰塵。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隻管努力,其他的......交給天意!”


    君不言:......


    我這大宗師的命也太不值錢了。


    能不能活竟然全靠天意?


    武陵郡城的左右兩個後方都各有一片不大的樹林。


    說是不大,但要埋伏幾萬兵馬那也是堪堪夠了。


    此刻兩邊也確實都埋伏著有兵馬。


    但數量卻是少了很多。


    兩邊各有七百人,就是虎賁營留在武陵郡的全部人員了。


    他們進入樹林後,照著顧尋陽的囑咐,驅趕了這裏麵的大型野獸。


    驅趕不走的,當場射殺。


    緊接著一千餘人就這樣在樹林裏趴了下來。


    這一趴就是兩日。


    此刻,已是午飯時間,眾人都默默的吃著幹糧。


    就算是這個時候,他們每個人也都依舊趴在兩日前趴著的那個位置,不曾動彈一分。


    “樊頭,咱們還要趴到什麽時候?”


    身邊的壯實小夥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樊綱轉過頭來,就要一巴掌甩過去。


    但手舉到半空卻又強忍了下來。


    不行!


    這小子臉那麽寬,勞資這一巴掌下去,那這聲響豈不是要驚動樹上的那些鳥?


    緩緩的把舉起的巴掌放下,又狠狠的瞪了身旁的小夥一眼。


    公子可是說了,那些鳥一定要等到聽到他的琴聲後才能驚動。


    為此,他們甚至不惜耗費精力驅趕了那些可能會驚動群鳥的大型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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