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因為缺少食物,殺了同伴吃肉。


    這種做法給所有人的心頭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林碩自認為自己的心理素質已經很強大了,短時間內仍然無法將那個倒吊著的骷髏從腦海中抹去。


    他能評價的隻有四個字:泯滅人性。


    陳達吐的膽汁都出來了,臉色發黃,晚上甚至都沒有吃東西,喝水都會嘔出來。


    林碩也沒什麽食欲,吃肉的時候,總能想到卡洛斯從活人的身上切肉片下來,放在火上一邊烤一邊吃的場景。


    陳達走到林碩的麵前,忽然跪下,“林哥,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之前你讓我挖礦我還覺得委屈,背後罵過你,現在想想,我太不是人了。”


    陳達猛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我真該死!”


    林碩哭笑不得,“行了,起來吧,我們各取所需而已,如果你們當初不是跟錯了人,也不會落得這份田地。


    還好你迷途知返,今後的生活會越來越好的。”


    人最怕的就是對比。


    跟著卡洛斯過什麽樣的日子?


    跟著林碩又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陳達今天算是徹底醒悟了。


    就算讓他挖一輩子的煤,也好過那個被吃了的兄弟。


    吃過飯,陳達忽然說,“林哥,我想把那個兄弟埋了。”


    林碩問道,“要幫忙嗎?”


    陳達搖了搖頭,“我知道我們曾經對你們做出不可饒恕的事情,我自己來。”


    飯後,陳達獨自走到架子旁。


    奇怪的是,這一次麵對屍體,他竟然沒有嘔吐,也沒有感覺到惡心。


    隻是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陳達把屍骨從架子上放下來,一邊收拾著,一邊自言自語,“兄弟,我算是想明白了,我們總想著抱團取暖,尋求一個強者,得到庇護。


    但最終呢,我們得到了什麽?


    像垃圾一樣被丟棄,像畜生一樣被吃掉。


    我們自己都沒拿自己當人,還指望別人把我們當人嗎?


    我算是想明白了,寧可日子過得苦點累點,也不想靠著燒殺搶掠過日子。


    我曾經也算是社會裏的精英了,幹到了部門經理的位置,是普通人的頂點了。


    再往上,就得有關係,送禮,我不願意搞那些。


    你說,我怎麽就活成了這幅樣子?


    空難後,我怕得要死,想要尋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大家都這麽想的。


    誰能想到,發生了奪權。


    你說可笑不,在這種地方,還爭權奪利,我當時想著這群人的腦子是不是有病。


    大家好不容易活下來,不互相幫助,竟然還落井下石,自相殘殺。


    後來我才發現,是我有病,是我蠢。


    我這種人,活該一輩子當不上老板。


    人啊,還是要狠一點。


    當我這麽想的時候,我就走偏了。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信奉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我以為自己是強者。


    嗬,最後才明白,我們不過是強者腳下的一條狗。


    他們讓我們咬誰,我們就得咬誰。


    不聽話了就打。


    事情辦不好就餓著。


    敢反抗,那就宰了吃肉。”


    陳達從附近的木頭架子上剝了幾條木皮下來,把屍骨捆在身上。


    屍骨上一點肉都沒有,他一動,先掉下來一隻手,然後腿也斷了。


    陳達隻能把手腳和身體捆在一起。


    然後另一隻手腳又掉了。


    腦袋在地上滾了兩圈,從眼眶裏麵掉出來兩條肥美的白色蛆蟲。


    陳達愣了下。


    隨後將所有的骨頭都打包捆在一起。


    雖然不成人型,但至少身體完整。


    陳達抱著這堆屍骨,找到一處泥土鬆軟的地方,用雙手挖坑。


    淤泥的腥臭味道和屍體的腐爛味道混合在一起,說不出的難聞。


    陳達抽動著鼻子,感覺快要窒息了。


    陳達用手背擦了下鼻涕,愣神地看著坑裏的機會,說道,“兄弟,我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你就在這裏將就安個家,也算是入土為安了。


    我沒什麽本事,去投靠林碩,也就混個礦工的待遇。


    但是命算是保住了。


    跟著我離開的兄弟,死了三個,活了四個,苦點累點,有吃有喝有住,日子總歸過得下去。”


    陳達站起來,把屍骨放到坑裏,堆了個小墳包。


    找不到墓碑,就拿一塊木頭插在地上,雙手合十拜了拜,“兄弟,永別了。


    看在我為你建墓的份上,保佑我們能平安找到藍寶石湖,能順利找到救援,能迴到家裏去。”


    陳達在埋葬兄弟的時候,林碩這邊也沒閑著。


    他們利用原本卡洛斯他們的木頭框架,重新修繕了一下窩棚,原本鋪著的幹草拿去引火了,換成了熊皮。


    林碩擔心上麵會有人的殘渣,光是想就很惡心。


    如果有工具,他甚至想把地麵都鏟下去一層。


    營地的中心有一處石頭圍繞起來的篝火,石頭上麵殘留著黑色的油漬,用屁股想也知道是什麽東西。


    石頭丟掉,灰燼也撒到沼澤裏,他們重新搭建了灶台。


    簡單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他們再次踏上旅途。


    繼續向前,沼澤地中的積水越來越多,綠色的苔蘚覆蓋在水麵上,一腳踩下去不知道是水麵還是泥土,有時候不注意會陷進去半條腿。


    林碩要求每個人的身上都綁著繩子,十一個人連在一起,避免有人陷進去。


    “林哥,救我!”


    走在最前麵的老黑忽然一腳踩空,近兩米高的人瞬間就不見了,翠綠色的苔蘚下,竟然是一個大水坑。


    “拉!”


    十個人一起向後用力,水裏咕嚕嚕地冒著泡,老黑的腦袋鑽出來,渾身泥漿。


    他大口地喘著氣,表情驚恐地大罵道,“他媽的,有東西鑽到我褲子裏了,老子的二弟!”


    老黑在水裏麵驚慌失措地撲騰起來,漆黑的泥水變成了泥漿,形成了非牛頓流體的狀態。


    這讓林碩他們的救援更加吃力。


    老黑不停地慘叫,手向下摸索著。


    林碩喊道,“我去拉他,你們抓住我!”


    林碩果斷地跳到水裏,雙手從後麵穿過老黑的腋下,“拉!”


    眾人一起用力。


    林碩雙腿在淤泥裏一點力氣用不上,反而越是用力,泥漿的吸力越大。


    而且他也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順著褲腿,鑽到自己的褲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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