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盆落在地上,木碗散落滿地都是。


    付笙連忙去撿。


    付瑤捂著嘴巴,眼中含著淚水,痛苦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不要說……不要……”


    她慢慢蹲下去,雙手捂住臉,壓抑著哭聲。


    過了很久,小黑才說道,“他想見你。”


    付瑤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病房的,她感覺自己的腦袋裏一片空白,思維都停滯了。


    看著病床上躺著的人,那條缺失的手臂,付瑤下意識地伸出手,虛握著缺失的地方。


    “六哥……你……”


    老六想要起身。


    小黑眼疾手快,扶著他做起來。


    老六用另一隻手拉過付瑤,笑道,“本來不想讓你看到我這樣的,但是我真的很想你。”


    付瑤泣不成聲。


    老六替她擦去眼淚,“好了,別哭了,隻是一條手臂,以後我就是個廢人了,工坊也用不到我,我每天都在家陪你。”


    付瑤用力搖頭,“那我寧願你不陪我。”


    老六笑道,“別說傻話,好了,我想要休息了,你迴去吧。”


    付瑤說,“我要留下來陪你,照顧你。”


    老六拒絕道,“你看到我現在這副模樣肯定會很難過,我不想讓你擔心,你迴家吧,付笙還需要你照顧呢。”


    付瑤咬著嘴唇,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小黑勸道,“弟妹,你白天累了一天了,我送你迴去吧,這裏有我呢。”


    付瑤深深地看了老六一眼,慢慢閉上了眼睛,點頭答應。


    二人離開後,老六側著頭看了一眼窗外。


    聽著水車轉動的聲音,老六笑了笑,緩緩閉上眼睛。


    不到十分鍾,小黑迴來了。


    他帶著一碗粥,“還好晚上有粥剩下,我給你熱一熱,先墊一墊。”


    說完,沒聽到迴應。


    小黑朝著病床看過去,發現老六的胸口沒了欺負。


    小黑的腦袋嗡的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到床邊,因為腿軟,還絆倒了自己,下巴磕在床頭。


    他不管不顧,手放在老六的鼻子下。


    有微弱的鼻息。


    小黑鬆了口氣,跑出去找到林曦,“林曦,老六剛剛醒了,又昏過去了。”


    林曦來到病房,查看老六的狀態。


    她的臉色凝重,“六哥現在的狀態很差,他失血過多,我們又沒辦法給他補液,他……我……”


    林曦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這句話,等於宣判了老六的死刑。


    林曦安慰道,“人體是很強大的,我聽過很多人在絕境下靠著意誌力堅持下來,等待身體自我修複,在野外昏迷了數天醒過來的。”


    小黑看著老六,“你這家夥,我相信你能扛下來。”


    林曦說道,“你這幾天多煮一些米湯,放一些油,塗在他的嘴唇上,能補充一點點營養也是好的。


    但是不要喂他,昏迷的時候人是沒有吞咽能力的,會嗆到,加重病情。”


    小黑點頭。


    夜很快過去。


    清晨的露珠從樹葉上落下,滴在藤蔓上,順著藤蔓滑落到葉子上,再從葉子的尖端滴落,砸在林曦的額頭上。


    林曦的臉上都是水,分不清是露水還是汗珠。


    王鑫跟在她的身後,手裏拿著燧發槍,警惕地觀察四周。


    林曦抹了把臉上的水,用力甩了甩手,低下頭采摘一顆藥材,仔細辨認後,放在竹簍中。


    盡管老六的情況草藥已經不起作用了,但老六隻要還有一口唿吸,她就不能放棄。


    如果現在能有抗生素就好了。


    林曦想到了韓書和葉梅帶迴來的消息,那些傭兵的隊伍裏一定會攜帶應急藥品吧,如果能拿到,老六能存活的概率就又增加一些。


    可是她不敢說。


    她知道上次損失了很多人,葉梅和韓書的聲望也因此受到了影響。


    從他們的手裏搶奪藥品,那是用命去換。


    ……


    林碩坐在一塊山崖中間的岩石,用牙咬著繃帶,勒緊手心的傷口。


    他剛剛攀爬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手心,傷口撕裂,劇痛襲來,讓他差點摔下山崖。


    他解開褲子,查看大腿的傷口,已經愈合了,凝結成很大的一塊血痂,還有些隱隱作痛。


    後背上的槍傷才是痛感最強的,上藥還不方便,他看不到,也不知道有沒有感染。


    站在山崖上,林碩眺望著西海岸的方向。


    他看到了綠色的森林中,一條白色的巨蛇蜿蜒入海,在那巨蛇的尾部,坐落著一個巨大的水車。


    低下頭,山崖下金槍魚和百合追了上來。


    他丟棄了步槍,子彈已經打完了。


    手槍也隻剩下最後兩發子彈。


    對方的情況也差不多。


    就在昨晚,他睡覺到時候聽到了聲音,雙方遭遇進行激烈的交火。


    林子中黑暗,再加上距離較遠,除了消耗了一些子彈沒有人受傷。


    他一邊逃跑一邊反擊。


    身後的兩人緊追不舍。


    跑了整整一夜,林碩看到了山崖,打算爬上去甩開兩個人。


    沒想到他們還是追上來了。


    林碩抬起手槍,瞄準山下的兩個黑點。


    算了,這個距離他打不中。


    林碩抬起頭,看著陡峭的山崖,還有二十多米就能爬到山頂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向上攀爬。


    山下,金槍魚和百合目光堅定,一定要替熊人報仇。


    他們加起來還有六發步槍子彈,手槍彈夾並沒有消耗。


    金槍魚抬起槍口,瞄準了林碩的背影。


    砊!


    子彈打在距離林碩身邊一米的位置。


    子彈打在岩石上,濺起碎石和灰塵。


    最初林碩會因為子彈打在自己附近而心慌害怕,現在已經習以為常。


    高空中的風很大,這個距離對方就算是神槍手也打不中自己。


    一槍不中,金槍魚再次瞄準,不甘心地又開了一槍。


    這次子彈偏離的距離更大。


    金槍魚背上步槍,一個箭步衝上山岩,身子一躍,抓住上方的凸起。


    百合也是攀岩的好手,她骨架小,體型小,體重輕,無論是跑步還是攀爬都是她的強項。


    過去半個小時,林碩爬到了山崖上,翻身喘著粗氣,看了一眼下麵已經爬到了一半的百合,拿出竹筒抿了一小口水。


    他仰麵躺在地上,看著湛藍的天空休息。


    過了一分鍾,林碩把手槍上膛,轉身探出身子,瞄準了下方的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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