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之前經常寫一本書冊,寫得多了,還在封麵上大筆題了四個字,《呂氏春秋》。


    呂嫣看著這書名有點目瞪口呆,怎麽覺得這名字這麽透著一股怪異?是師父原創嗎?


    師父在上麵記錄了完整的呂氏家族的悲慘過程,呂嫣小時候翻看過一次這本書,被裏麵的血腥嚇到了,再也沒有看過。


    在呂嫣看到的那個章節裏,有五個大反派,這些反派依次挨個造成了呂家的悲劇,但凡有一個人心懷善意,呂氏都能逃過一劫。最後師父給這五個反派分別安排了不同死法,有的活埋,有的挖眼,還有的……總之幼小的呂嫣看出了心理陰影。


    直到後來,師父說,這本書丟了。


    ……


    “夫人可聽過,紫薇魂斷,枯骨生花。”


    白夫人臉色變了變,“這不是現在大街上傳的嗎……謝指揮問這話何意?”


    謝胥反問道:“夫人認為這兩句話是何意?”


    白夫人忍住內心的不悅:“本夫人怎麽會知道?”


    整個白首義的書房裏,沒有找到任何能和永爭八年扯上關係的記錄,就像被刻意清除了一樣。書架上甚至還擺放著本朝從開創以來的十幾卷史書,卻獨獨漏了永爭年間的幾卷。


    謝胥目光忽然定格在一本書上,這本書跟白首義其他的藏書全都不一樣,在架子上十分顯眼,周圍所有的書籍都裝幀得十分精美,隻有這本一眼殘破。


    謝胥眉間擰起狐疑,他慢慢拿下這本書。


    封麵上寫著,呂氏春秋。


    他眼底閃了閃。正準備翻開這本書的第一頁。


    白夫人就忍不住在旁邊道:“這隻是一本老爺收集來的外間流傳的野史小傳,裏麵寫的都是悚人聽聞的故事,非常可怕……應該和謝指揮要查的案子,沒有關係。”


    在白夫人眼裏,這本書簡直無關緊要。所以根本都沒有被燒的資格。扔在書架上都懶得看一眼。


    謝胥合上了書,有沒有關係,他不喜歡聽別人說,他淡淡地看了白夫人一眼。


    “本官認為,這是一句預言,預告了下一位尚書的死法。”


    白夫人麵皮一顫,身子向後搖了一步,她瞪大眼看著謝胥,似乎沒想到謝胥會如此平靜冷漠地說出這麽可怕的話。


    “你……你怎麽能?!”這簡直無異於詛咒了,他一個四品指揮使怎麽感?!


    “夫人,白尚書貪腐巨額的事情,貴人早已經知道了。其實若是沒有失蹤這件事,白尚書開罪貴人也已經是板上釘釘。”


    白夫人剛剛恢複的臉色又唰的白了。


    謝胥的指尖在書的封麵上摩挲:“夫人如此著急燒東西,想必也是早有了一些風聞,所以夫人心裏,其實不希望白尚書真能活下來,是吧?”


    白夫人的臉色已經像是灰漿一樣了。她的雙手顫抖地捏在一起。


    之前聽聞工部尚書李靖安死訊的時候,呂嫣曾經就這麽分析過李靖安的夫人,說李一死可保全全家。卻沒想到那一對是真的伉儷情深。


    如今這個合情又合理的分析,卻正好完美切中在了白首義夫妻身上。


    “你不要血口噴人!”白夫人睚眥欲裂。聲音卻已經抖的不像樣子。


    謝胥看著她,淡得一點情緒也沒有:“不過本官不是來查白尚書貪腐的,所以夫人大可不必如此激動。甚至還將本官拒之門外。”


    這隻能說明白夫人心虛罷了。


    白夫人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心虛的人總會錯漏百出,自曝其短,白首義要是真死了,貴人難道就會放過他的罪。僥幸心理而已。


    “謝指揮……是貴人麵前的紅人,不知可否、可否能……”白夫人眼神躲躲閃閃,已經沒有了絲毫之前的傲慢,她恨不能給謝胥下跪。


    謝胥看著她,眼眸中忽然就起了幾絲漣漪,像是冷湖裏麵出現了玉澤。


    “也未嚐不可以。”


    白夫人呆住了,她不敢相信地看向了謝胥。謝胥會這麽迴答反倒把她嚇到了。


    謝胥瓷白的麵孔如同完美的佛,“那就要看夫人,能否幫我一個忙。”


    ……


    六部尚書走得近,那麽幾位夫人,自然也免不了時時走動、成為社交場上的“手帕交”。白夫人和吏部尚書張明哲的夫人,就是所謂的“姐妹情深”。


    現在幾個尚書裏,排除了戶部尚書崔學義,禮部尚書宋堅,今日謝胥又來,親眼見到了白夫人。那麽,就隻剩下所謂的在南華寺祈福的,吏部尚書張明哲和其夫人了。


    謝胥的那個要求,匪夷所思,白夫人甚至覺得無法理解,驚疑,十分之荒謬。


    “這件事不涉及道德,律法,隻需要夫人替我走一趟,想必,不算為難吧?”


    白夫人哪裏還有選擇的餘地,即便要求再古怪也不得不做:“……好,本夫人明日就去。”


    謝胥唇邊終於有了一絲笑弧:“那我就靜候夫人的佳音。”


    ——


    謝胥返迴京畿衙門,第一件事就是找呂嫣。


    “呂姑娘呢?”


    鄭九看了看天色,“一早就迴房了,應該在午睡吧。”


    謝胥腳步頓了一下,看向鄭九:“她今天……沒做什麽?”


    鄭九接觸到謝胥的目光,立刻低頭,如實說道:“呂姑娘用您書房的紙筆畫了一張畫。”


    謝胥眸色一變:“畫呢?”


    鄭九下意識頓了一下:“畫、畫被呂姑娘折成了紙飛機,然後,飛出了牆外。”


    謝胥慢慢轉身看著鄭九:“你派人找了嗎?”


    鄭九再次愣了愣,喉間微動,“沒、沒有。”


    他根本就沒有多想,紙飛機而已,但看謝胥愈來愈沉的臉色,他似乎意識到什麽:“那張畫屬下看過了,就畫了一隻、普通烏龜。”


    還有一首俗不拉幾的打油詩。而且那詩句也不是什麽藏頭詩,秘密詩什麽的。


    謝胥卻麵無表情:“她從哪麵牆飛出去的,馬上到外麵找。”


    他之前想的沒錯,他的京畿衙門牆頭還是太矮了,總有什麽東西想出牆。或是紅杏,或是飛機。


    鄭九立刻帶著幾個人來到了京畿衙門的牆外,自然是什麽也沒找著。


    “指揮使,可能已經被人撿走了……”


    外麵是臨街,被哪個孩童撿走也不是什麽稀奇事。鄭九內心有些惴惴。


    謝胥已經把衣服都換迴了常服,那塊玉玦自然也收在了抽屜裏。穿迴了常服的謝胥整個人就像一塊玉,雖散發著冷光,但是卻總讓人覺得基底是溫潤的。


    這也是讓人對他提不起戒心的原因。


    “以後不管是飛機,還是人,都不能出這京畿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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