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總有一批人,他們做出的事情超脫常理,超脫時代局限性。


    就連後人讀史,都完全理解不了他們的想法。


    可偏偏,這種匪夷所思的決策,竟能大獲成功。


    像是李世民與死囚達成約定,先放他們迴去過年,來年再迴來自願接受刑罰。


    這種事情便是放到現代,不說所有人囚犯都逃之夭夭,至少也得逃一半。


    可偏偏這群堪稱‘道德窪地’的死囚,竟無一人違背諾言,全都迴來了。


    又像是霍去病率領大軍奔襲2000多裏,跨越了整片大沙漠,打到直接失聯,大漢上下都覺得他完蛋了。


    偏偏他帶軍覆滅匈奴主力,嚇得左賢王狼狽而逃,並趁熱打鐵孤軍深入,封狼居胥。


    二百多年後,某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大魔導師的操作,那更是重量級。


    這老兄手下就兩萬人,麵對王莽四十萬大軍,這幾乎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爭。


    在其他部將都絕望之時,他硬是敢主動出擊。


    於是史書就記載了這樣的片段:【夜有流星墜營中,晝有雲如壞山,當營而隕,不及地尺而散,吏士皆厭伏。】


    後人讀史,也難以想象他手中就兩萬人,是怎麽敢和四十萬大軍拉開陣勢的?


    更難以想象,流星雨這種難得一見的天象,這麽就恰好出現,又恰好砸在敵營附近的?


    總之,曆史中總有一些天選之子,會在關鍵時刻,做出詭異的決定,取得難以想象的成功。


    按理來說,奉國剛止兵戈不到四個月,又恰逢雪災,絕非出兵的好時機。


    但李徹腦海中就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


    出兵!出兵!不要猶豫!


    此刻若是不出兵,日後他將後悔莫及!


    這種瘋狂的想法隻露出一個苗頭,便再也收不住了。


    盡管心中已經驚濤駭浪,但李徹麵上仍是沉靜如水。


    他看向斥候,溫聲道:“來人,先安排他去休息。”


    斥候拱手謝恩,自有親衛帶著他下去。


    李徹環顧四周,將眾臣的表情盡收眼底,隨後又說道:“行了,此事日後再議,諸位先去忙吧。”


    眾人的討論聲戛然而止,雖心有不解,但李徹王命已下,也隻能先行告退。


    “諸葛哲、霍端孝、錢斌、陶潛、賀從龍、楊璿、陳規......”


    李徹又一口氣念出十多個名字。


    “你們留下。”


    剛剛走出大堂的官員們腳步一滯,抬起頭互相對視,皆從同僚臉上看出了震驚之色。


    李徹留下的這些人,可是大有說法啊。


    他們要麽是掌握了實務的實權大臣,要麽是掌握兵權的奉軍高層。


    唯有一個陳規級別差了一點,但這位爆破鬼才可是殿下的寶貝,掌控著奉國最強的致勝法寶——火藥!


    眾人心生惶恐,殿下這是何意?莫不是要用兵?


    冬天用兵,可是兵家大忌啊!


    留在大堂內的人也是滿臉嚴肅,齊齊用疑惑的眼光看向李徹。


    李徹對此置若罔聞,隻是斜靠在王位之上,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堂內寂靜無聲,氣氛一時間變得詭異起來。


    忽然,大堂的柱子後麵傳來一道輕響。


    十幾道目光齊射而去,一隻橘黑相交的大貓咪呆立當場,默默將大爪子從柱子上放了下去。


    小鬆:怎麽個事?本虎磨個爪子都不行嗎?


    李徹也從沉思中驚醒,看向一臉懵逼的小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小鬆立刻屁顛屁顛地跑到李徹腳下,身體舒張開來,發出咕嚕咕咕的響聲。


    李徹伸手揉了揉小鬆的大腦袋,抬頭看向眾人,緩緩開口道:


    “本王欲征討高麗!”


    聽到李徹的話,眾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可!”陶潛連忙出聲,“殿下萬萬不可!”


    對於老先生的打斷,李徹倒也不怒不惱,隻是反問道:“陶先生若有異議,但說無妨。”


    陶潛立刻出列,滿臉憂色地勸阻道:


    “殿下,我中原王朝自古就有‘六臘不交兵’的說法。冬季開戰何其困難,軍隊保暖和後勤運輸皆是難以保證,關外天寒地凍,士卒更易凍死傷多。”


    “況且我奉國剛剛安穩下來,占據了大麵積土地,又有玻璃收獲錢糧無數,正是休養生息之機,與民更始之時。”


    “高麗國雖內亂,但畢竟隻傷了人和,還占據著天時地利。”


    “殿下此刻倉促出兵,萬一有所閃失,豈不是將此等大好局麵拱手相送?實乃不智之舉啊!”


    “殿下需知道好戰必亡的道理!”


    陶潛這話完全不留餘地。


    老爺子本來脾氣就直,周遊各地時對那些土匪出身的反王都不會收著。


    如今年紀大了,雖然有所收斂,但當危急時刻,他依然直言敢諫,絲毫不給自己留餘地。


    其他人雖然沒有出言附和,但也無人反駁,顯然大家都讚同陶潛所言。


    一是,冬天用兵卻是大忌,奉國也的確需要休養生息。


    二是,冬天征討高麗這操作太熟悉,前朝煬帝的前車之鑒,已經把人都搞出心理陰影了。


    李徹掃視眾人,發現竟無一人站出來幫自己說話,又無奈又欣慰。


    無奈的是,若是眾人都不支持出兵,自己還真不好一意孤行。


    欣慰的是,朝堂之中並無阿諛奉承之臣,都在很認真地為奉國考慮。


    突然,一道尖銳而興奮的聲音響起:“打!必須打!”


    眾人齊齊看去,卻見原本站在隊尾的陳規,滿臉通紅地站了出來。


    “正好火藥司出了一批新武器,威力遠超手雷,必能打得那些高麗人抱頭鼠竄、哭爹喊娘!”


    “殿下!臣願帶領火藥司為先鋒,炸他個人仰馬翻!”


    眾人皆是以手扶額,麵露無奈之色。


    誰能想到,這一屋子名臣勇將,最戰狂的反而是個工匠?


    火藥司當先鋒都出來了?那火藥司屬於戰鬥序列嗎?


    李徹也是哭笑不得,連忙道:“事情還未發展到這個程度,你先不要出手。”


    陳規這才不情願地拱了拱手,退迴隊列之中,眼中仍是躍躍欲試。


    別人都是運籌帷幄,隻有這哥們是隻想著拎著火藥,炸炸炸炸炸!


    安撫住陳規這個爆破鬼才,李徹開始耐心地勸說其他人:


    “陶先生所言有理,但本王也有自己的想法。”


    “此戰並非滅國之戰,我奉軍人數不過十萬,又散落在各地,還不足以占領高麗全境。”


    “高麗內亂,此乃奉國從他們身上扯下一塊肥肉的天賜良機,本王的目標有且隻有遼東!”


    如今的高麗不僅占據著朝鮮半島,還占領著遼寧東部,吉林北部的大片土地。


    李徹的目標就是這些區域,先把遼寧全境拿下,若是情況順利,也可派兵入駐朝鮮半島,在高麗國腹地紮下一根釘子。


    “若隻是拿下遼東......或許可行。”霍端孝出言道,“若能拿下安東城,便和大連、遼陽連成一片,戰線也不會拉得過長。”


    霍端孝身份特殊,軍政方麵皆有話語權。


    見到他態度反轉,眾人都開始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賀從龍也出列道:


    “朝陽城有四萬奉軍隨時待命,若再從遼陽、北鎮、盤錦、大連等地調些軍隊,加上蠻兵、輔兵,或可湊齊十萬大軍。”


    奉國的士兵都是精兵,欺負一下內亂之中的高麗軍,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錢斌也出言道:“如今朝陽城糧草富足,道路掃清後,可源源不斷地為前線提供糧草。”


    朝陽城現在是真不缺糧,大豆存滿了倉庫,還有秋獵保存下來的肉幹。


    即便這些都吃完了,還有大量從靺鞨、契丹那裏搶來的牛羊。


    陳規甩開一旁抓著自己袖子的諸葛哲,又跳了出來:


    “火藥司也不會拖後腿,殿下之前所說的炸藥包已經可以量產,銅製火炮已經造了十五門,臼炮造了五十門。”


    “手雷和地雷已經堆滿了倉庫,足夠十萬大軍人手兩三個!”


    李徹看著眾人紛紛出言奏報,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這,就是奉國朝堂的凝聚力。


    當意見統一時,所有人都會一絲不苟地履行職責,貢獻出全部力量。


    兵精、將廣、糧足,士氣高漲,武器先進......


    如此軍隊,焉有不勝之理?


    陶潛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奉國的朝堂氛圍。


    他怎麽都想不明白,剛剛還站在自己這邊的同僚,怎麽轉眼間便投向了殿下?


    而且聽他們所言,這群文人竟是比武將還要好戰一些......


    陶潛皺了皺眉,拱手道:“殿下,雖然我軍占據優勢,但臣還是要說。”


    “兵出無名,事故不成。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趁著高麗內亂,我軍突然出兵,實在稱不上師出有名。如此士兵就沒有必勝的想法,周圍其他國家也因此會對奉國畏懼遠離。”


    “朝堂之中,那些看不慣殿下的官員,更會借此機會聲討殿下。”


    “臣不反對殿下出兵,但師出必有名,還請殿下三思而行!”


    陶潛說完這段話後,便退迴了位置。


    李徹輕輕點頭,他已經不是剛剛穿越的毛頭小子了。


    身為王者,做事就不能隻憑一腔血勇,要通過全局考慮。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奉國要做的是統治關外,而不是一直殺戮下去,讓關外所有民族都畏懼奉國如虎。


    自己的確需要一個出兵的理由,一個所有人都挑不出來毛病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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