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三九,四九,凍破碌碡,北大荒的三九更是淒寒無比。


    星期日這天應該是三九的第八天,往年三九和四九這幾天應該是北大荒最寒冷的日子。


    沒有特殊的事情,北大荒的人都習慣貓在家裏,習慣窩在火炕上,很少有人出門。


    六九年的冬天。從一九到三九,還沒有真正的寒冷過,現在已經到了三九、四九的交際日,北大荒還是沒有人們想象的那樣寒冷。


    楊軍和邵慧瀾昨天晚上在圖書館裏已經約好了,星期日,他們要坐早上的班車去縣城。


    到了縣城,先去看望蘇媽媽,去邵慧瀾家吃中午飯,吃完中午飯再去李校長家,明天早上,幹部學校西大門臨時候車室裏不見不散。


    星期日,楊軍又起了個大早,他沒有驚動徐建國、金朝中、梁彩雲自己一個人悄悄的起來,穿上蘇媽媽給她做的裏外全新的棉衣,去水房裏洗了一把臉,然後向西門外的臨時候車室走去。


    青海湖幹部管理學校和其他農墾部隊不一樣,雖然它的規模不大,但它是農墾兵團的正師級單位,校長李重民甚至是副兵團級的幹部,


    實行的是全軍事化管理,每天早上6點鍾起床,優雅的起床號,伴隨著男女學生的喊號聲此起彼伏,


    星期日是學校規定的休息日,起床號停吹一天,校園一下子就變得寂靜無聲了。


    學生們都在享受一周裏難得的自然醒。


    校院除了個別值班的幹部外,很少有學員在清冷的校園裏走動。


    楊軍走進西門外的臨時候車室。他驚奇的發現,候車室大變樣了,


    以前候車室是幹部學校師生們自己簡易搭建的幾間房,既不擋風又不避雨。也沒有桌椅,隻有幾個比較粗笨的樹木墩子,橫七豎八豎八的擺在那,候車室顯得又髒又破。


    現在大不一樣了。候車室的麵積沒有加大,但四周和屋頂卻加固了不少的木料。


    這樣,候車室摭擋住了風雨,屋裏一下子暖和了起來。


    屋裏那些粗笨的樹木橔子也不見了,四周整整齊齊的擺放了兩排木製椅。


    最讓楊軍驚奇的是,候車室還多出個土爐子來,爐子裏燃著熊熊的火焰。


    樓子靠北牆的一側還碼著不少鬆木的柈


    外麵的天已經微微的亮了。候車室來了不少準備去明山縣城的師生。


    他們三三兩兩的坐在四周的椅子上談笑著。


    楊軍發現邵慧瀾還沒有來。候車室裏他認識的人不多,他正準備找一張空椅坐下。


    這時靠北牆一個打扮很妖豔的女人在向他招手,楊軍仔細一看,原來是秦國風的愛人米婉花老師。


    楊軍隻是來幹部學校報到那天接觸過一次這位副校長的愛人。


    以後在幹部學校也見過幾次,見麵也隻是點個頭,打個招唿,還從來沒有和這個名聲不怎麽好的女人深聊過。


    米婉花的旁邊,坐的是同樣名聲不好的女教師陳豔豔。楊軍不情願的走了過去。坐在了米婉花旁邊的椅子上。


    米婉花翻動著一雙淺藍色的眼睛,正和周圍的幾個女教師在吹噓。


    我家國風主持幹部學校的工作後,把咱們師生的冷暖時刻掛在心上,事無巨細都要親自抓。


    候車室是咱們校師生自發建築的,國風來過幾次後。發現候車室破舊,夏不摭雨,冬不擋風。然後親自帶著幾個師生,把候車室重新修建了一次,候車室現在煥然一新。我們家國風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心血。


    米婉華誇大其詞的誇獎秦國風,引起候車室的幾個師生不住的在嘲笑。


    米婉花見高大帥氣的楊軍聽話的坐在了她的身邊,淺藍色的眼睛變得格外的媚柔她笑著對楊軍說:


    ”小楊同學,你也去縣城啊,要不和我們一起玩吧,中午老師請你吃明山縣的鐵鍋燉魚”。


    陳豔豔在旁邊也附和的直點頭。


    楊軍和米婉花陳豔豔不是太熟悉,因此他多了個心眼,沒有把他去明山縣城的真實意圖告訴他倆。


    出於禮貌,楊軍還是簡單的應付道:


    “謝謝米老師。我去縣城看望一個人,不能陪你了,真不好意思”。


    米婉花和陳豔豔聽了楊軍的話,很失望的相互看了一眼。


    失望歸失望,但她倆還是很開心的。能和楊軍這樣英俊瀟灑、才華橫溢的知青坐在一起聊天,打發時間。已經是一件很快樂的事了。


    之前米婉花怕楊軍認出她就是半年前在27連幹盡壞事的啞女。她隻是在楊軍來幹部學校報到的那天,小小的試探了一下楊軍。之後,她和楊軍沒有太多的接觸,他現在才發現,楊軍真的是一點兒都認不出她來了。


    米婉花最近的心情很不錯,遠東情報局來電一下子就少了。也不給她安排任務,她和姨夫交接工作的失利,情報局也沒有來電問責,姨夫也不來電和她聯係,好像沒有她這個人似的。


    米婉花估計m國這個國家出事了,顧不上她了。


    米婉花知道這隻是暫時的,遠東情報局花了那麽大的力氣。


    培養了她和她的間諜網。不會讓她隻拿工資不幹活的。她現在的心態就是過一天算一天。


    她是個女人,也不想過那種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還有一件更讓她開心的事,他最近老愛吃酸的。月經也停了,渾身乏力。他抽空去明山縣醫院檢查了一下。醫生明確的告訴她,她懷孕了。


    她聽了醫生的話,一下子驚呆了,喜極而泣,雖然他和秦國風成家沒有夫妻之實。


    但她和不同男人先先後後有過近20年的性生活,從來沒懷過孕,他懷疑是自己有問題。


    沒想到快40歲的人了,竟然懷上了孩子。


    他知道這孩子肯定不是秦國風的!那是誰的呢?是侯福來的?他上次去佳木斯正好是危險期,也許就是那次懷上了侯福來的孩子。


    還有一次,他和幹部學校49班的一個知青幹部有過一次。也可能是懷上了那個男學員的孩子,管他是誰的孩子,她都想要這個孩子。


    這也是她多年來的一個夢。再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她一高興就約上陳豔豔去明山縣城買過年的衣服,沒想到還沒上車就碰上了楊軍,楊軍居然還是沒有把她認出來。


    她這一高興,話就多了起來。


    扭過身來,摸著楊軍身上的新棉襖,笑著對楊軍說:


    “小楊同學,誰給做的新棉襖?裏外全新,棉花絮的可真厚,還是當年產的新棉花呢。說完後,米婉花又把陳豔豔叫過來說:


    “豔豔你看,楊軍的這身棉衣做的多好,針跡又細又密,女工做的多好”。


    陳豔豔看完後也是“嘖!嘖”的不住讚成。


    “楊軍,誰給你做的?邵慧瀾肯定沒有這手藝”。


    楊軍拍了拍身上厚厚的新棉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


    “是八一農墾大學的蘇媽媽給我做的”。


    米婉花聽了楊軍的話,驚訝的問道:


    “蘇媽媽?你說的蘇媽媽是不是八一農墾大學的蘇萍蘇書記?蘇書記為什麽要給你做棉衣?你和蘇書記是什麽關係?你這麽年輕就是農墾兵團的副連職幹部。又被保送到幹部管理學校讀書,你和蘇書記的關係肯定不一般”。


    楊軍笑了笑,沒有再言聲。


    這是開往明山縣的班車,開了進來。


    楊軍和米萬花、陳豔豔走出臨時候車室。上了汽車後,發現邵慧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上了車,坐在班車的最後一排。


    楊軍知道,邵慧瀾旁邊那個空座位是給他留的。他走了過去,剛要坐下,邵慧蘭低聲的製止道:


    “小楊同學,這兒有人,你還是和你的米老師坐在一起吧。我見你們挺聊得來。


    楊軍知道邵慧瀾看見剛才他和米婉花在一起了。


    並且他們之間談話也聽見了,不然邵慧瀾不會叫他小楊同學。


    楊軍。現在是越來越懂邵慧瀾了,知道邵慧瀾是個愛耍點小孩子脾氣,愛吃點小醋的姑娘,尤其是在他的身上。


    楊軍也不介意,衝邵慧瀾笑了笑,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坐下來對邵慧瀾說:


    “我和米老師、陳老師都不熟悉,我來幹部學校報到的時候,是米老師接待的我,我欠她一個人情,早上我來候車室時,你還沒到。她倆見我一個人,就把我喊了過去,順便和我聊了幾句”。


    邵慧瀾不服氣的說:


    “還隨便聊幾句,我見那兩個老女人在你身上又摸又捏,那是在幹什麽?我可全看見了”。


    楊軍知道邵慧瀾是誤會了,便笑著說。


    米老師見我身上穿的新棉衣,問我是誰做的?我說是八一農大的蘇媽媽做的”。


    邵慧瀾譏諷道:


    “我知道你是在顯擺。我告訴你啊,以後少和米婉花來往,你再和她來往,我就不理你了”。


    楊軍詫異的問道:


    “米婉花是幹部學校的老師,又是秦副校長的愛人,人家主動和我說話,我不能不理人家吧”?


    邵慧瀾起身看了看坐在最前麵的米婉花和陳豔豔說:


    “讓你別來往,你就別來往,米婉花在咱們幹部學校的名聲一點兒都不好,作風輕浮,攻於心。聽說她上個月和49班的一個男學生通奸,被學校保衛科逮了個正著。那個比她小一輪的男學員被幹部學校退迴了原單位。沒往上提半級,返迴了原單位降了一級,從副連直接降到了副排。聽說那個男學生在農場有個很漂亮的女朋友,女朋友聽到這個消息後,迴去就和他分手了。一個很有前途的基層幹部,就這樣讓米婉花這個老女人給禍害了。


    米婉花有人替她說話,隻給學校寫了個檢查,就萬事大吉了。因此我才讓你以後少和米婉花這個老女人來往,小心她把你也給禍害了”。


    看著邵慧瀾認真的樣子,楊軍想了想,鄭重的點了點頭。


    楊軍和邵慧瀾在明山縣的長途汽車站下了車。先去了明山縣副食品門市部,買了兩份水果和點心。邵慧瀾好奇地向楊軍問道:


    楊軍你買水果和點心幹什麽?還買上兩份。


    楊軍神秘的笑了笑說:


    “一份是買給蘇媽媽的。另一份是買給你爸媽的,老是空手去,那多不好意思啊”。


    邵慧瀾看了看楊軍說:


    “這還差不多,算你聰明”。


    幹部家屬樓的203上著鎖,邵慧瀾知道他爸媽沒有下班。八一農大的教學任務重,隻休星期六,不休星期日。邵慧瀾的父親雖然是農大的副校長,但很講原則,從不搞特殊。星期日照常上班。


    邵慧瀾也沒多想,領著楊軍來到208室的蘇萍家。


    蘇萍擔任八一農大的副書記,也是校領導,她今年剛從校領導的崗位上退了下來。一般的情況她很少去學校,除非學校有重大的活動。


    邵慧瀾和楊軍走到蘇萍的家門口時。正好蘇萍往外送學校的兩位同事。看見楊軍和邵慧瀾站在門口。


    既驚訝又高興。


    把兩人拉進了屋。蘇萍還是那樣的溫和,恬靜,平易近人。


    她看見楊軍穿著她親手做的棉衣,格外的開心。笑著對楊軍和邵慧瀾說:


    “孩子們,我知道你們這個星期日肯定要迴來,剛才八一農大的兩位同事約我去學校跳忠字舞。我都沒去,就在家裏等你們倆”。


    楊軍和邵慧瀾驚訝的相互看了一眼,齊聲的問蘇萍問道:


    “蘇媽媽,您怎麽知道我們今天要來”?


    蘇萍笑了笑說:


    今天早上太陽剛露臉,咱們幹部家屬樓前那棵老榆樹上的喜鵲就叫個不停,我猜你倆會來,上次你們迴來,就和你們說好了,中午在邵校長家吃飯,下午來蘇媽媽家吃鐵鍋燉魚,結果你們吃了中午飯就迴學校了。害得我和你們的大姨空等了一場。這次你們迴來補上次的飯。


    上次你們沒有吃的那兩條大白魚,讓你們大姨凍在了外麵。林老師早上上班的時候。過來告訴我,今天中午八一農大臨時有事,教育部有個工作組要來八一農大檢查工作。她和邵校長中午就不迴來了。讓我安排你們吃中午飯,因此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早上我就和你們的大姨就把那兩條大白魚收拾好了,就等你們了”。


    邵慧瀾聽了蘇萍的話,站起來要去幫大姨的忙。


    蘇萍趕忙製止道:


    “慧瀾就別去添亂了,你們的大姨已經把魚燉在鍋裏了,現在廚房裏也沒有什麽事。等一會兒魚凍熟了,咱們就開飯”。


    蘇萍看見楊軍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和點心。嗔怪的對楊軍說:


    “孩子,你們來就來,幹嘛非要買這些東西?以後可不能這樣虛頭巴腦的。再這樣,媽媽可真要生氣了”。


    邵慧瀾聽了蘇萍的話,向楊軍伸了伸舌頭,兩人不好意思的笑了。


    今年的冬天本來就不是很冷。八一農大家屬樓的暖氣燒的也好,屋裏很暖和。楊軍不一會兒就感覺到熱了,他站起來把蘇萍給他做那件厚實的新棉衣脫了下來。掛在蘇萍家的衣架上,裏麵就剩下一件洗的快要發白的軍用襯衣。襯衣的左袖口撕開一個小口子。楊軍意識到不雅,忙用右手往下拽了拽。


    這一不經意的動作,還是讓蘇萍發現了,微笑著向楊軍問道:


    “孩子,你的袖口怎麽破了這麽大的口子?來,脫下來,蘇媽媽給你縫縫。


    在一旁的邵慧瀾搶著說道:


    “蘇阿姨,我知道他的衣服是怎麽破的。上個星期天,他們班和54班比賽籃球,他在跳投時被54班的一個隊員拉了他一下,結果就把襯衣拉了個大口子”。


    楊軍挺納悶,邵慧瀾怎麽就知道這麽清楚?


    他紅著臉把襯衣脫了下來。遞給了身邊的蘇萍。


    蘇萍從針線筐裏拿出針線,戴上老花鏡。一針一線的給楊軍縫了起來。


    邊縫還邊和楊軍說:


    “孩子,你是新海湖幹部管理學校的學生。是正連職農墾幹部。如果你的學習成績突出,以後還會挑更重的擔子。因此,你在幹部學校學習期間,一定要嚴格要求自己,不要貪玩。你和你的政委祝小軍都是好苗子,媽媽看好你們”。


    說到動情處,蘇萍的臉色潮紅。不自覺的給楊軍做起了媽媽。


    也許是蘇萍太投入了。不小心用針紮了一下手。她的手輕輕的抖動了一下。


    邵慧瀾知道蘇阿姨的手被針紮了,心痛的叫了一聲。


    蘇萍輕輕的擺了下手說:


    “沒關係,孩子們,年輕的時候經常這樣,說完,她用嘴輕輕的吸吮了一下被針紮的手指頭,輕柔的笑了。


    一陣陣熟悉的魚香從廚房裏飄了出來。


    蘇萍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經是中午12點了,她把縫好的衣服讓楊軍穿上,說:


    “孩子們,該吃午飯了”。


    話音剛落,大姨端著一大盆燉好的魚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蘇萍笑著招乎楊軍和邵慧瀾道:


    “孩子們,快吃吧,一會兒菜該涼了”。楊軍和邵慧瀾不好意思的相互看了一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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