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上午,53班有一節化學課。


    楊軍準備下課後再和邵慧瀾好好聊聊,他準備把他倆的關係徹底捋清。


    要不總這樣下去,老師沒個老師的樣子,學生沒個學生的樣子,他心裏覺得怪別扭的。


    星期二的化學課邵慧瀾就沒有上,楊軍感到很意外。


    楊軍來幹部學校有幾個月了,邵慧瀾可從來沒缺過他們的化學課。


    楊軍心裏在想,邵慧瀾能去哪裏呢?


    星期日迴了明山縣城,星期二也該迴學校了吧!難道是她生病了?


    如果星期三再見不到邵慧瀾,楊軍決定去趟明山縣城。


    他心裏也搞不清,他這是關心?好奇?牽掛?千萬可不能亂想!


    楊軍暗暗的責備他有這個齷齪的想法!


    星期三的上午,楊軍在幹部學校的教師辦公室終於見到了邵慧瀾。


    當時正是吃午飯的時間,辦公室走的就剩下邵慧瀾一個人。


    楊軍走進辦公室時,邵慧瀾沒有發現他,她正專心致誌的在看著一本書。


    楊軍坐在邵慧瀾的對麵,靜靜的看著邵慧瀾。


    三天沒見邵慧瀾,楊軍發現邵慧瀾黑了,也瘦了,顯得特別的憔悴。


    楊軍看著邵慧瀾,心裏在想,邵慧瀾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難道邵慧瀾家中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用手指輕輕的敲了下辦公桌。對抬起頭來看他的邵慧瀾說:


    “邵慧瀾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生病了?還是家裏發生什麽事”?


    邵慧瀾看了楊軍一眼,臉色平平的說:


    “我星期一出了趟門,去看了看我的表姑”。


    楊軍笑著說:


    “看你表姑是好事啊,那你不應該成這個樣子,悶悶不樂,怎麽你表姑怠慢你了?沒給吃飽飯”?


    邵慧瀾表情木然的說:


    “楊軍,你也不問問我去表姑家幹什麽去了?表姑是哪裏的人嗎”?我家和表姑家十幾年沒來往了,我怎麽突然想起來去看表姑家呢”?


    楊軍覺得邵慧瀾問得話特別的怪。他看著邵慧瀾,不解的搖了搖頭。


    邵慧瀾幽幽的盯著楊軍,一字一句說:


    我表姑的家住在伊春縣的伊蘭屯公社,我有個表姐,她叫胡麗,是農7師3團27連的編外知青。他現在正和27連的連長侯福來談戀愛,有可能侯福來會成為我未來的表姐夫”。


    邵慧瀾艱難的把話說完後,胸脯一起一伏。然後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楊軍,看楊軍有什麽反應。


    楊軍聽了邵慧瀾的話,呆呆的看著邵慧瀾,坐在那兒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說:


    “不可能,不可能!真有這麽巧嗎!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你有個表姑在伊蘭屯,還有個表姐在27連做編外知青。你是不是在給我編故事!邵慧瀾!編故事可不是你的特長,編故事可沒有化學反應那麽簡單。你既然去見過胡麗,你給我說說胡麗長得什麽樣子?你說對了,我就信你”。


    邵慧瀾沒有迴答楊軍的話,仍是幽幽的說。又好像是自言自語!


    “我不光去了伊蘭屯,我還去了你們農建27連。我不光見了胡麗,我還見了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梅怡”!


    邵慧瀾說到這兒,停了停又說:


    你的梅怡比我想象的還要漂亮。難怪你那麽愛她”。


    一開始,楊軍以為邵慧瀾是和他在開玩笑。邵慧瀾知道他是農27連保送來的知青,她還知道農27連在伊蘭屯公社墾荒,因此邵慧瀾才編著故事來逗他玩。


    剛才邵慧瀾的神色以及邵慧瀾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


    邵慧瀾不遠千裏去看梅怡,楊軍有點兒怕了。


    邵慧瀾這到底是要幹什麽?


    楊軍第一次在邵慧瀾麵前結巴了起來:


    “那!那!,邵慧瀾!你,你真去伊蘭屯公社了?你真,真,見著梅怡了?你去見梅怡幹什麽?你和梅怡說什麽了”?


    邵慧瀾看著楊軍語無論次的樣子,她反而鎮定了下來。


    她慢慢的把手中的書合上,輕輕地放在辦公桌上,然後低下頭,半天沒說話。


    楊軍坐在邵慧瀾的對麵,見邵慧瀾低著頭不說話。


    和邵慧瀾認識兩個多月了,他還從來沒見過邵慧瀾這個樣子。


    楊軍不安的探了探身子,說:


    “邵慧瀾,你又怎麽了?去了趟伊蘭屯,怎麽一下子變得神神叨叨的?是誰又刺激你了?


    還沒等楊軍把話說完,邵慧瀾猛的抬起了頭,臉頰潮紅。她把頭發往耳後捋了捋,兩眼緊緊的盯著楊軍,咬著牙,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說:


    “是你!是梅怡!是你倆刺激了我。我去伊蘭屯就是見梅怡去了,我去看梅怡有多漂亮,有多優秀。她有什麽神奇的力量,把你迷得神魂顛倒”!


    說到這兒,邵慧瀾長長的出了口氣,然後站起身來,把辦公室的門關上,給楊軍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然後又坐了下來,兩眼緊緊盯著楊軍繼續說道:


    “楊軍,今天中午咱們誰也別去吃午飯,我把我的情感都告訴你。在告訴你之前。你不要把我當作你的老師,我也不把你當作我的學生!我們倆人隻是一對沒有緣份的青年男女!


    三個月前,你來幹部學校報到的那天,我就被你英俊瀟灑的儀表深深的吸引住了。後來接觸的時間長了,我又被你的才華所傾倒,被你的厚道直爽,為朋友兩肋插刀俠肝義膽的古風所著迷!可以誇張的說,你是我接觸過男人中最優秀的男人。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


    可我不知如何向你表達,我是個女人,人們常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可到了我這兒,卻正好相反。因為我是你的老師,又比你大,因此我和你的這層紗,我沒有勇氣捅破。我曾經給咱倆創造了很多單獨相處的機會,可是都被咱倆在相互調侃和打趣中白白的浪費掉了。我也曾暗示過你幾次,也不知道是你不解風情,還是你對我沒意。


    我自信我的條件不比你差。我出生在農墾兵團的高級幹部家庭,畢業於清華大學。我自信長得還算可以。可就是吸引不住你。我也曾糾結過,也曾迷茫過。不知你是哪路神仙,不食人間煙火。


    後來,梅怡給你來了兩封信,還有高紅旗無意中的一句話。我這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那幾天我特別的痛苦。一直在想著一個問題,梅怡到底有多漂亮,以至於我對你的暗示。你無動於衷。正好我有個表姑,嫁在伊春縣的伊蘭屯公社。我們兩家已經十幾年沒有來往了,我迴家向我母親要了表姑家的地址,不顧一切的去了伊蘭屯的表姑家,我特別想知道梅怡到底有多漂亮。等我去了表姑家,我才知道我的表姐胡麗就在你們農27連做農工,並且還是27連連長侯福來的女朋友。我不顧一切的又去了農27連,通過表姐很輕易的見到了梅怡”。


    說到這兒,邵慧瀾停頓了一下,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然後接著又說道:


    “梅怡確實長得漂亮,雖然她穿著寬大的軍裝,但掩飾不住他苗條婀娜的身姿,雖然她經曆了北大荒的風吹雨打,但她的臉頰仍舊那樣的白皙細嫩。尤其是梅怡那雙大眼,格外的美麗動人,像一灣秋水柔靜,別說你們男人,連我都動心了!


    我自歎不如梅怡,怪老天爺作弄人,即生怡,何生瀾,還偏偏都遇上了你!


    楊軍,我今天敞開心扉和你談這些。我是有用意的,我是你的老師,比你歲數大。我喜歡你,我想邁過師生這道坎,成為你的女朋友。可是梅怡卻像一座大山一樣橫亙在我們的麵前。我去了一趟伊蘭屯,痛苦了好幾天,思前想後,決定把我對你的愛深埋在心底。就當我們之間什麽事都沒發生過,請你以後尊重我,我也尊重你。我有個老師的樣子,你有個學生的樣子。


    我知道你這幾天一直在找我,我今天特意在開飯的時候在辦公室裏等你,把事情和你說開!以後如果你在化學課上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找我,沒事盡量不要找我。還是那句話,你有個學生的樣子,我有個老師的樣子”。


    說完後,邵慧瀾臉頰更紅了。


    眼睛散亂而無神,鼻頭上滲出了細微的汗珠。


    她把桌子上的書拿在手裏,鄭重其事的和楊軍說:


    “楊軍同學,你還有別的事嗎?如果沒有,我該吃飯了”。


    說完,邵慧瀾站起身來,看了楊軍一眼,向門外走去。


    楊軍坐在那兒,還在細細的品味邵慧瀾剛才說過的話。


    走到門口,邵惠蘭又迴過頭來。對坐在椅子上發呆的楊軍說道:


    “對了,楊軍同學,忘了告訴你了,明天八一農墾大學的校領導要來咱們幹部學校開現場辦公會,蘇媽媽也要來!這可是蘇媽媽退休前最後一次來幹部學校開會了,你可要好好陪陪你的蘇媽媽。開完會後,她還要去新海湖邊轉轉,蘇媽媽指定要你陪她”。


    說完,邵慧瀾掉轉頭快步走了出去,根本就沒有給楊軍商量的機會。


    星期日仍然是個不錯的天氣,圓圓的太陽從新海湖的東岸升起。


    沿著烏蘇裏江順江而下的西北風,在太陽的烘烤下,變的溫暖起來。明山地區出現了十幾年少有的暖冬天氣。


    第一節課上完,楊軍和高紅旗還有許援朝從二樓的教室走了出來。


    外麵的氣溫很高,像是春天提前來了。


    他們三個人在上課前就說好了,但第一節課上完後,去活動室打乒乓球。


    等他們來到活動室後,發現活動室裏的幾張乒乓球桌,都被高年級的學生占著。


    旁邊觀戰的同學也很多,他們玩兒的正嗨,根本就沒有下場的意思。


    兩節課中間也就休息半個多小時。等他們下場的時候也該上課了。


    楊軍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


    便叫上高紅旗,許援朝來到了籃球場。


    他們想在籃球場上找幾個同學打個全場。打個半場也行。


    可是他們到了籃球場也傻眼了。幹部學校僅有的兩個籃球場,也都被高年級的同學占著,他們在玩全場。


    楊軍他們還是伸不上手,也隻能站在旁邊當觀眾了。


    這時,兩輛嶄新的墨綠色吉普車從幹部學校的西門外開了進來。


    鳴著喇叭從球場旁邊開了過去,停在了學校辦公樓前。


    楊軍這才想起,今天八一農墾大學的校領導,要來幹部學校開會。


    估計是八一農墾大學的校領導到了。


    昨天邵慧瀾說蘇媽媽也要來。果不其然,從吉普車上陸續下來的是八一農墾大學的黨委書記於懷寶


    八一農墾大學的校長兼幹部學校的校長李重民,還有邵慧瀾的父親邵青山。還有一個比較年輕一點的幹部,楊軍不熟悉。


    楊軍猜測這位年輕幹部可能就是八一農墾大學的常務副校長那衛國。


    蘇萍是最後一個從車上走下來的。


    也許蘇萍知道今天是最後一次以一個黨委書記的身份來幹部學校開會,因此蘇萍今天打扮的格外莊重和典雅。


    幹部學校的常務副校長秦國風從辦公樓裏跑了出來,握住了餘懷寶的手。


    楊軍聽不見秦國風和餘懷寶在說什麽,但看秦國風點頭哈腰畢恭畢敬的樣子。


    楊軍猜想秦國風肯定是滿嘴的恭維之詞。


    一番寒暄之後,秦國風把八一農墾大學的領導讓進了辦公樓。


    楊軍來新海湖幹部學校後,就養成了午休的習慣。吃了午飯後,楊軍一個人上了宿舍樓,走到宿舍門口。正要掏出鑰匙準備開門。


    發現從樓道的另一頭走過來三個人。


    正是中午吃飯的時候,同學們都還沒迴來,因此宿舍的樓道格外的安靜。


    楊軍仔細一看,是邵慧瀾和蘇媽媽,後麵還跟著幹部學校學生處的處長馮濤。


    楊軍知道蘇媽媽是來看他,忙笑著迎上前去說:


    “蘇媽媽,你上午來時我就看見您了,當時怕影響不好,我就沒有過去和你打招唿,現在反過來讓您來看我,蘇媽媽真是不好意思”!


    蘇萍還是那樣的和藹可親,那樣溫柔恬靜。她笑著說:


    “孩子,什麽影響好不好?我是你的蘇媽媽,全幹部學校的師生都知道,有什麽印象好不好,你這孩子,小小的年齡總是為別人著想”。


    跟在後麵的馮濤搶著說道:


    “蘇書記和校領導隻簡單的吃了點兒飯就來看你,你的架子可真夠大”。


    邵慧瀾攙扶著蘇萍一臉平和,一句話也不說。


    蘇萍扭頭看了看邵慧瀾說:


    “慧瀾你,你怎麽了,我說來看楊軍,你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


    現在見了楊軍,你還是一句話也不說,你們兩個孩子怎麽了?是不是鬧意見了。


    邵慧瀾衝蘇萍苦笑了一下說:


    “蘇阿姨,沒有!楊軍是我的學生,我是他的化學老師,僅此而已”。


    楊軍知道邵慧瀾這幾天一直這樣。他已經習慣了。


    他也沒有辯解,笑嘻嘻的把他們三個人讓進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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