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事,你明天要走了,我想跟你說說話。”解景琿笑看著解景玲。


    解景玲看著解景琿,兩個親弟弟,一個貪得無厭,一個溫文爾雅,斂起心中的感慨,解景玲退開一步。“進來吧。”


    等解景琿進屋,解景玲關上門,解景琿坐在椅子上,解景玲坐在小馬紮上,兩人相視無言,靜坐了許久,解景琿才開口。“大姐,聽四弟說,阿奶暈倒了。”


    “三弟,不用考慮我的感受,你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你想對阿奶盡孝,我不會阻止你,也不會用當年的事逼迫你不對阿奶盡孝。”解景玲聲音很平靜,她是家裏老大,景三是家裏老小,她記憶深刻,景三太小,估計那些事他根本記不住。


    解景琿眉宇間染上一絲哀傷,連臉上溫和的笑容都帶著一絲悲涼。“大姐,小時候發生的事,我沒什麽記憶,連阿奶背著爸媽打你,事後還威脅你不許告狀,不然她就讓爸不要媽,這些記憶我都有些模糊了。”


    解景玲臉色慘白,渾身壓抑不住的顫抖,那是滲透靈魂深處的無助絕望懼怕。


    景三記憶模糊,她卻記憶猶新。


    解景琿見解景玲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


    記憶裏起初阿奶是不打大姐的,是有一次阿奶打媽的時候,大姐衝上去幫忙,推倒了阿奶,阿奶才開始打大姐,那次大姐得到了深刻的教訓,阿奶打了大姐後還找爸告狀,阿奶很會演,在爸麵前尋死覓活要爸教訓推倒她的大姐。


    爸愚孝,將大姐收拾得很慘,媽太膽小了,護不住大姐,抱著他們兄弟倆在牆角瑟瑟發抖,眼睜睜看著爸收拾大姐。


    阿奶是怎麽欺淩媽的,解景琿真沒什麽印象,卻耐不住解景玲下鄉後解景瑋給他的灌輸,對阿奶,若說恨之入骨,有點偏激,有怨是真的。


    他不是解景瑋,明明對阿奶有恨,卻依舊能維持表麵和顏悅色,也不像解景琛那般,不順心就懟阿奶,更不像解景玨惹火了他六親不認,一副要太義滅親的決絕。


    他是逃避,有阿奶的地方,絕對沒有他,必須出席同一個場合,他就對阿奶視而不見,哪怕是開車送阿奶迴家,在車裏他都會避口不言,除非忍不住。


    “大姐。”解景琿起身,蹲下身體,抱住解景玲顫抖的身體,聲音溫潤。“大姐,我有能力,我能保護你。”


    解景琿的懷抱給人安全感,帶著驅散她內心恐懼的力量,解景玲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思緒。


    “三弟,熱。”解景玲語氣輕鬆,她已經緩過來了。


    解景琿愣了一瞬,放開解景玲,蹲在她麵前,神情極其認真,又重複一遍:“大姐,我有能力,我能保護你。”


    解景玲笑了,一臉欣慰地看著蹲在她麵前的解景琿,她被打的時候,景二躲藏在床底下,隻有景三敢站出來,展開雙臂,用他小小的身子保護她,結果卻是被阿奶直接拎開。


    被阿奶打得滿身是傷,坐在牆角舔舐傷口,景三就會跑過來,滿眼心疼,哭泣著承諾,等他長大,有能力了,他就保護她。


    “三弟,我現在有自保的能力。”


    “你的自保就是隱忍嗎?”解景琿難得卸下溫和的麵具,冷著臉看著解景玲。


    解景玲一開始沒聽明白,隨即恍然大悟,笑著解釋道:“我婆家人不會動手打我,他們隻想我吃虧,多幹點活。”


    比起阿奶,婆家人對她真的很善良,解景玲當初嫁給孫得寶,唯一的條件,動口不動手,這麽多年,婆家人都謹記,無論如何爭吵,從來不動手,因為他們心裏清楚,這是她的底線。


    解景琿沉默,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


    “吃虧是福。”解景玲拉著解景琿站起身,蹲久了腳會麻。


    解景瑋也找她聊過,沒差點被解景瑋氣死,解景琿卻讓她感覺到欣慰,懂得感恩的人,一定不是壞人,不懂得感恩的人,即使不是壞人,也自私自利到無藥可救。


    吃虧是福,不過是自我安慰,解景琿想說什麽,卻不知該說什麽。


    讓大姐離婚嗎?先不說大姐和大姐夫的感情,離婚後對大姐真的好嗎?


    “行了,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快迴屋睡覺。”解景玲拍著解景琿的肩膀。


    “大姐,我明天送你去火車站。”解景琿說道。


    “不用,我不喜歡離別。”解景玲拒絕。


    “大姐。”解景琿不死心。


    “囉嗦。”解景玲將他往門口推,打開門,見解父迴來了,解景玲收迴視線,故作沒看到,對解景琿說道:“三弟,我還是那句話,你想對阿奶盡孝,我不會阻止。”


    聽到解景玲這話,解父反射性躲在院子裏那棵樹後,若是白天,一眼就能看到他的身影,現在是晚上,又沒開燈,根本看不清。


    解景琿眸光凜然,凝視著解景玲,逐字逐句。“我對阿奶盡孝,我怕咱媽死不瞑目。”


    解景琿的話,在解景玲意料之中,眼尾掃一眼躲在樹後那抹身影,一臉凝重的說道:“她畢竟是咱爸的媽,我們的阿奶,你不對她盡孝,咱爸會不高興。”


    迴到孫家,山高皇帝遠,爸對她鞭長莫及,了不起阿奶死後爸通知她,心情好,她就迴來奔喪,心情不好,她在電話裏哀悼一句,爸,節哀順變。


    她遠嫁有遠嫁的優勢,在對阿奶盡孝這件事情上,她就挺占優勢的。


    解景琿不一樣,他們都在四九城,又和爸住一起,別說死了,就是生病垂危,估計爸都要拉著他床前盡孝,死後還要逼著他守靈。


    比如白天,景五吃了飯,碗一丟,逃之夭夭,爸又叫不動景四,景二又是主角,叫景三開車送人,景三再不願意也隻能聽從爸的安排。


    “哼!”解景琿冷哼一聲,說道:“誰管他高不高興,逼急了我,我直接入贅沈家,不僅把小朵的姓改了,我的姓也改了,大姐,你憑良心說,解景琿好聽,還是沈景琿好聽。”


    解景玲心底輕歎一聲,三弟啊!倒也不用這麽極端改姓。


    解景玲原本想自證清白,讓爸知道,景三不對阿奶盡孝,並非她慫恿,沒料到解景琿會說出這番話,著實有些失控。


    “三弟,別吵醒大家,快迴屋睡覺。”解景玲將解景琿推出門後便將門關上。


    翌日,秦浼難得早起,解景玲比她起得更早,在廚房裏忙碌,秦浼感慨,真是勞碌的命,在婆家勤快就算了,迴到娘家也如此。


    “姐,太勤快不好,縱容別人,苦了自己。”秦浼勸說道。


    “阿浼,醒了。”解景玲朝秦浼笑了笑。


    “姐,我舍不得你。”秦浼抱住解景玲,眼神裏流露出不舍。


    “我也舍不得你。”解景玲心酸的說道。


    “姐,我的話,你要放在心上。”秦浼猶豫了幾秒,補充道:“哪怕是為了彤彤。”


    “嗯。”解景玲點頭。


    “景鈴。”解母來到廚房,見兩人抱在一起,美眸裏掠過一抹驚訝,小浼和景鈴的感情真好。


    “媽。”秦浼放開解景玲,默默地站在一邊。


    “喬姨。”解景玲笑看著解母。


    “景鈴,我要上班,不能送你,這個給你。”解母拿出一本存折交給解景玲。


    解景玲很驚訝,連忙拒絕。“喬姨,這個我不能收。”


    “別跟我客氣,快收下,別被你那個婆婆和小姑子看到。”解母不顧解景玲的拒絕,強行將存折塞進解景玲衣裳的口袋裏。


    “喬姨,我真不能收。”解景玲手伸進口袋裏,想要將存折拿出來。


    “景玲。”解母板著臉,按住解景玲的口袋,不讓她拿出存折。“景鈴,你下鄉的時候拒絕了我的錢,我給你寄的錢,你也給我寄了迴來,我給不了你別的,隻有錢。”


    “喬姨,別這麽說,您對我們已經夠好了,如果不是您,我們……”解景玲說不下去,有些迴憶都是痛苦,阿奶重男輕女,母親自身難保,如何保護她。


    母親因救喬姨喪命,卻讓她脫離苦海,這份恩情她銘心刻骨,喬姨有錢,她也不能肆意利用母親對喬姨的恩情,毫無心理壓力的對喬姨予取予求。


    “如果不是你母親,死的那個就是我。”解母知恩必報,解景玲也懂得感恩。


    當年的事,誰也不願意掰扯,解景玲妥協了,解母滿意一笑,抱住解景玲。


    解景玲僵硬著身子,喬姨的懷抱很溫暖,解景玲僵硬地抬起手,抱住解母,閉上眼睛,貪戀地享受著這份溫暖。


    “景玲,這裏永遠是你的家,你想什麽時候迴來都可以,哪怕是你們一家三口……”


    “喬姨。”解景玲打斷解母的話,睜開眼睛看著解母。“謝謝。”


    “傻孩子,我們是一家人,客氣什麽。”喬姨放開解景玲,將她散落在頰邊的一縷發絲勾至耳後。


    看著這一幕,秦浼隻覺得心酸,婆婆比姐大,可看著比姐年輕,歲月沒在婆婆臉上留下痕跡,在姐臉上留下了痕跡。


    “一路順風。”喬姨拍了拍解景玲,忍著眼淚,轉身走出廚房。


    解母走後,秦浼上前,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存折交給解景玲。


    “阿浼。”解景玲無奈地看著秦浼。


    “我媽的你都收了,沒理由不收我的。”秦浼將存折塞進解景玲口袋裏,還拍了拍她的口袋。


    解景玲沒拒絕,隻是無奈地看著秦浼。“阿浼,你和喬姨給我存折,我婆婆會惦記。”


    “所以你要收好,別讓你婆婆看到了。”秦浼笑著說道。


    “大姐。”解景珊來到廚房。


    又一個來送存折的,秦浼退後兩步,將位置讓給解景珊,她被景七和婆婆同化了,不得不承認,送存折真的很省事。


    “大姐,這個給你。”解景珊將存折塞到解景玲手中,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轉身走出廚房。


    解景玲無奈又感動,喬姨和秦浼的存折,她收下就算了,景七的存折,她是真不好意思收下。


    “景七。”解景玲追出去,想要把存折還給景七。


    “姐。”秦浼拉住解景玲,說道:“收下吧,景七有錢。”


    “景七還是個孩子。”解景玲說道。


    “二嫂。”孫得香的聲音響起,解景玲反射性將存折放進口袋裏,轉身去盛飯。


    “阿香,媽呢?叫媽起來吃飯,吃完飯我們早點坐車去火車站。”解景玲背對著孫得香說道。


    解景玲的話,孫得香沒聽,見秦浼在廚房裏,想著二嫂要迴去了,她們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機會來了,孫得香眼前一亮,語速極點的說道:“二嫂,你們慢慢聊,我去叫媽吃飯。”


    “好。”解景玲沒多想。


    秦浼卻察覺出端倪,剛剛孫得香臉上的表情太明顯了,這是準備破罐子破摔了,秦浼沒阻止,她也想知道,孫得香想要怎麽勾引解景琛。


    孫得香太心急了,一邊快步朝解景琛的屋子走去,一邊解身上的衣扣,害怕、激動讓她解扣子的手微顫著。


    時間緊迫,他們不需要發生實質關係,她隻需要衣衫不整從解景琛的屋子裏跑出來,指控解景琛對她行不軌之事,解景琛就百口莫辯。


    流氓罪可是重罪,解景琛敢不對她負責,她就告他,哪怕玉石俱焚,她也要賴上解景琛。


    衣扣解了一半,孫得香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推門而進,屋裏沒解景琛的身影,孫得香挑眉,疑惑人去哪兒時,聽到廁所裏的動靜,孫得香心跳加速,轉身將屋門鎖上,直接將衣裳脫了,隻穿著小背心朝廁所衝去。


    “啊!”一道尖銳的叫聲響徹起。


    孫母上完廁所,剛從廁所裏出來,就聽到女兒的尖叫聲從秦浼和解景琛的屋子傳出來,又見解景玲和秦浼從廚房裏出來,渾身猶如墜入冰窖,冷意從腳底襲上心頭,緊接著是滔天的怒氣。


    明明答應她不對解景琛起歪心思了,在這節骨眼上給她整這麽一出,她就想不通,在糧食局工作的解華庭不勾引,偏偏去勾引秦浼的男人,解景琛除了這張臉,哪兒都比不上在糧食局工作的解華庭。


    與其說孫母看中了解華庭這個人,不如說她看中了解華庭的工作,那可是糧食局啊!


    “孫得香。”孫母怒氣衝衝朝解景琛的屋子衝去。


    解景玲臉色也難看,緊攥著手中的盛飯勺,她後悔了,不該帶小姑子來。


    阿浼和四弟因她的小姑子離婚,她會愧疚一輩子。


    見解景玲氣得渾身顫抖,秦浼上前,握住她的手。“姐。”


    “阿浼,對不起。”解景玲愧疚地都不敢與秦浼直視。


    “姐,你要相信解景琛。”秦浼很平靜,以解景琛的能耐,不可能著孫得香的道,除非解景琛願意。


    解景玲無地自容,她相信四弟,可她不相信自己的小姑子,想到小姑子在村裏幹的那些事,她都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開門。”孫得香怒不可遏,大力拍打著屋門。


    解景琿從解景鈴住的屋裏出來。“出什麽事了?”


    解景珊站在她的屋門口,沒一會兒,孫彤上完廁所,站在解景珊身邊,看著大力拍打著門的孫母。


    屋門打開,孫得香從屋裏衝出來,驚慌失措之下衣服的扣子都扣錯了,孫母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得逞了嗎?


    老天爺啊!她隻是上個廁所的時間,阿香就給她整這麽一出。


    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景鈴那個四弟也不是好東西。


    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指責女兒,隻能見風使舵,先讓阿香留下來,嫁不成解華庭,隻能讓解景琛離婚娶阿香。


    短短時間內,孫母就接受了現實。


    見阿香要跑,一把將人給拽住,孫母常年在地裏幹活,力氣很大,孫得香又是好吃懶做,根本掙脫不開。


    “阿香,是不是景鈴的四弟欺負你了?”孫母聲音很大,生怕別人聽不到。


    “媽,別說了。”孫得香此刻隻想逃離。


    孫母一愣,阿香整這麽一出,她給阿香助力,阿香怎麽不打蛇隨棍呢?


    “阿香,他欺負了你,他就要對你負責。”孫母振振有詞的說道。


    “媽。”解景玲冷著臉,眼裏的蒼涼和恨意漸漸湧起,婆家人怎麽對她,她都能忍受,把歪主意打到她娘家人身上,她就不同意。


    自責不已,是她引狼入室,都是她的錯。


    “阿浼,對不起,對不起。”解景玲反握住秦浼的手,一遍一遍的說著對不起。


    “姐,你沒有錯。”秦浼眸光微抬,鎖定在孫母身上,杏眸中浮上一抹陰戾之色。


    解景琿懵了,四弟跟大姐那個小姑子,怎麽可能,就她的長相,四弟瞎眼了嗎?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解景琿問道。


    “誤會?明擺著的事,能有什麽誤會?”孫母單手叉腰,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孫姨,你是把他們抓奸在床了?”解景琿眉頭緊皺繼續問,他出來的時候,孫母還在拚命拍打著門。


    “對,我就是抓奸在床了。”孫母挺了挺胸,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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