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門外有人找你。”


    奶娘吳氏敲了敲藥房的門:“好像是碼頭那邊周氏商行的人。”


    “好的,就來。”


    春暖一聽是周氏商行的人連忙將手上的活兒放下,大步往外走。


    “你好,你是?”


    來人不是她打過交道的管事或夥計,是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


    “你好,請問是肖春暖肖姑娘?”


    “正是。”


    “那就對了,這是唐六哥讓我轉交給你的書信。”


    唐六,那個跑京城的夥計。


    “那唐六哥呢?”


    “唐六哥押著商貨呢,要晚半個月才能到。”


    “多謝你了。”


    春暖下意識的要打賞,然後才想起現在的肖家也是窮人。窮是窮,但人家專門跑一趟給自己送家書,最後還是摸了幾文錢給他。


    “辛苦了,拿去吃個茶。”


    “謝謝肖姑娘。”


    男孩自然是喜出望外,他都沒想到送個書信還能得到意外的賞錢。


    “下次有你的書信,我還給你送來。”


    “好。”


    看著男孩高興的跑遠,春暖也樂了,是啊,誰不想有意外驚喜呢。


    幾文錢對現在的自己家來說也沒那麽重要了,能得到他的歡喜,能讓他下次跑快一點也挺值得的。


    春暖知道,這是長姐寫來的信。


    進了書房門,春暖才打開信來看。


    果然,信裏,春玉照舊說她們很好,盼盼牙牙學語了,一張小臉圓圓的紅彤彤的像蘋果一樣好看,一雙大眼睛像葡萄一樣亮……


    長姐不愧是家中的嫡長孫女,那一手小楷那滿紙的柔情,寫盡了她對小女兒的喜愛之情。


    春玉還寫了秋燕的煩惱,秋夫人讓她相看的人家,她總是看不上。


    話鋒一轉,就問春暖有什麽打算,是等孝期滿後在蜀地訂親還是準備遠嫁京城。


    如果要嫁京城,她這個做長姐的得留意起來了,一定要給她選一個優秀的男子。


    春暖看著長姐操心著這個那個的事兒,心裏很是酸楚,看看,她絕口不提自己吃過的苦受過的傷,給家裏人帶來的永遠是希望。


    是了,長姐還寫了讓商行幫忙捎帶了一些年禮迴來。


    每一份年禮要怎麽分配都寫得清清楚楚的。


    當看到長姐還有給族中進孝的年禮時就很無奈。


    得虧她先把信送到了自己手上,要是直接送到肖氏大族那就虧大了。


    所以,這份年禮她得守著些來分配,手甲蓋那麽一點東西都別想漏到肖氏大族去,他們不配!


    半個月後,唐六迴來了,給春暖帶來了整整一馬車的年禮。


    “這麽多?”


    “是啊,你們家大姑娘可是真能幹,也操心著你們呢,特意選了這麽多年禮,吃的穿的用的都帶來了。”唐六也是累得很:“我可是用了一個馬車來裝,這一趟你家的貨物最多。最關鍵的是,七爺還說以後你們家要捎帶什麽都行,不用向他報備了,肖姑娘,你是怎麽做到的?”


    太神奇了,周七爺居然沒有為難肖姑娘就願意給她幫忙,這絕對不是周七爺的本性,他說過,他開商行的目的就是賺錢,又不是做慈善,怎麽會不收費。


    但是,肖春暖這一家人卻是個例外。


    “因為我心善啊。”


    治好了他心愛的柳姑娘的“矯情”症!


    唐六愛八卦,這性子是沒得改,這不,看四周沒人就小聲的對春暖道:“肖姑娘,你還不知道吧,上次得罪你的李姨娘已經被七爺冷落了,一點兒也不寵愛了。”


    這個……真不是她的功勞啊。


    “還有,以前七爺很喜歡來你們這個鎮上的柳香苑,最近大半個月一次都沒來過,你說是為什麽?”


    “不知道。”


    春暖心裏就在笑,周七爺可不蠢,該看的都看到了,該聽的也聽到了,一個大男人怎麽可能被一個女人拿捏。寵著你,你就是她手心裏的寶,不寵你,你就是一根草。


    像周七爺這種男人原本就從來不缺女人,想拿捏他實屬不易。


    你得有一個度,整天裝病搞得他急病亂投醫,連自己這個沒有底細的人都威脅上了。


    對春暖來說這是挑戰也是機遇,為了得到周七爺的照拂直接將柳氏的老底兒給掀翻了。


    當時還抱著一點愧疚感的,結果她一見自己就沒個好臉色,當初但凡柳氏對她客氣點,她的方式也委婉很多。


    所以啊,不要來得罪她,她並不是那個忍氣吞聲的人。


    “唐六哥,你膽兒挺大的,連七爺的八卦你都敢講。”


    他不會知道,這兩人命運轉折都和春暖有關,所以聽起來來都有點不好意思。


    “京城有八卦嗎?”


    相對來說,春暖更想知道京城那邊的消息。


    “京城啊,多著呢”就不知道春暖想聽哪一件。


    “之前聽說張貼皇榜為大皇子尋神醫,有人揭皇榜嗎?”


    “沒有,說實在的,肖太醫還能治大皇子的病都被……”咳,唐六想起來了,肖太醫是她的祖父:“伴君如伴虎,這個榜沒人敢揭,有那個本事掙錢怕沒那本事花錢。”


    誰家好人要錢不要命啊。


    因為有了肖太醫的前車之鑒誰還敢上前送人頭。


    “九月魏貴人生了一個公主。”唐六繼續道:“明年宮裏要選秀。”


    嗬嗬,選吧,隨便進多少小主,他能再生得出公主都是福。


    別人不清楚,春暖是看過祖父寫的脈案的,祖父不用講解她都懂:今天上得的是弱精症,從十六歲大婚到如今,能有一個皇子,四個公主全是太醫院太醫們的功勞。


    當皇帝就是這樣一點好,要什麽珍貴藥材沒有呢?


    各種藥物護著他登基二十一年來辛苦奮鬥出來五個孩子,不,又添了一個公主,也算是好福氣了。


    當然,皇帝不會認為自己有問題,而是覺得後宮三千女人沒本事生不出來兒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隨著年歲的增長,大皇子將是他唯一的兒子了。


    還選秀?


    選再多都沒用!


    唐六走後,春暖將長姐送來的年禮帶了迴去。


    “祖母,大伯母,這是長姐送來的年禮。”


    年禮樣數多,最多的是布料。


    都是京城新興的布料。


    “好好好,春玉在吳家過得好我們就放心了。”


    之所以認定她在吳家過得好,是因為送年禮肯定是要從公中過的,送出來的這些布料都是好料子,說明吳家對這位媳婦是很滿意的,才會在肖家迴到蜀地後依然看重。


    “祖母,這是長姐寫來的家書。”


    春暖看過的,絲毫看不出破綻這才敢大膽的送到老太太麵前讓她們過目。


    春玉的信被家裏人傳看,都為她高興。


    春暖也是一臉的歡喜,心裏卻是心疼長姐得很。


    是了,長姐當日被吳家無情休棄,所有的嫁妝都沒成了吳家的,最後被抄家沒收。長姐也得了太後和皇後的賞賜,所以她手上應該還有點銀兩,如今已沒有了夫家牽絆,她完全可以經營自己的生意。


    之前春暖看胭脂鋪,就想過要製作胭脂水粉。


    如今,這個方子倒是可以給長姐用。


    當下就迴到了房間,寫下了那方子,再寫一封家書,等待半個月之後唐六捎帶給長姐去。


    正寫著,吳媽又跑來喊他,說又有人找。


    這一次,是漠北的來信。


    看著那熟悉的字跡,春暖淚流滿麵。


    肖家人有一個共同的習慣:報喜不報憂。


    春全哥哥的來信詳細說了他們在那邊的情況,苦是苦了點,但是大家都好好的,他們也學會了生火做飯,慢慢的也適應了體力活。


    哥哥說大家都一起努力,大家都要好好的,盼著全家再次團圓的那一天。


    擦幹眼淚,春暖將信送到了祖母麵前。


    “祖母,今兒個真是雙喜臨門,收到了京城長姐的年禮,又收到了漠北的家書。”


    “我看看,我看看。”


    老太太也激動,抹起了眼淚。


    “祖母,讓孫兒來給您讀家書吧?”


    春寧見狀連忙說。


    “好,由寧哥兒來讀這封家書,都來聽聽他們怎麽過的。”


    全家都圍了過來,春寧就展開信讀了起來。


    有喜有樂,春安是知道要全家人一起看這封書信的,全張紙上看不出來一點苦味來,全是幽默,讓一家子聽了都忍不住想笑,隻是笑中帶了淚。


    “好好好,我們都要好好的,等著能團圓的那一天。”


    老太太一邊抹淚一邊道:“有他們的消息就好,漠北那麽遠,他們也從來沒吃過苦,能熬下來就好。”


    朱玲玲看著那封家書,是有一些失落的。


    她原以為能得到夫君的單獨的一封信,可眼下……


    看吳媽抱著孩子在那裏逗著玩兒,她強忍著淚水轉身過去逗孩子了。


    “長嫂……”


    冷不丁的,春暖出現在了她麵前:“長嫂,不要傷心不要難過,長兄沒給你寫信,不是忘記了你,而是條件不允許。”


    朱玲玲不解的看向春暖。


    “這封信是我哥哥春全在勞動場的管事那裏借的筆墨紙硯寫的,寫信的時候大伯和我爹以及長兄他們都還在監工的監視下做工……”


    “你怎麽知道的?”


    “哥哥和我用暗語通信,我看出來的。”


    “……”朱玲玲臉紅了,她就不應該誤解夫君。


    夫君那麽好,他怎麽可能會忘記自己和孩子呢。


    “我們給他們帶去了冬衣和碎銀,下一次肯定就有單獨的書信迴來了。”


    最主要的是,春暖給哥哥說了帶了一些藥丸,有些什麽用處,如果他用得得當的話,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變局麵的。


    漠北,寒風凜冽,大雪紛飛。


    “咳咳咳……”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讓不少的人都凍壞了,肖家的人也不例外,全都中了招,咳嗽得相當厲害。


    特別是肖長河最早發作,咳得滿臉通紅,發起了高熱。


    “大哥,不如去看看大夫吧?”


    年輕人都在硬扛,但是大哥不行啊,畢竟是上了年歲的人了。


    “不用破費,就是著涼而已,過幾天就好了。”肖長河道:“在這兒看診可貴了,一副藥都要二兩銀子,這不是我們能吃得起的。”


    “暖暖給我們捎帶了銀子……”


    “對了,暖暖。”春全想起來了:“暖暖帶了藥丸,我差點把這事兒給忘記了,等著,我這就去拿。”


    幾個幹竹筒裏裝的藥丸,春全一一核對書信上的暗語,然後找到了著涼咳嗽的藥。


    “大伯,快,來吃一粒。”


    “好。”


    肖家人都知道,春暖從小就按搗鼓這些藥丸子,也沒少拿春寧當實驗品,哄著說是甜的,吃了就出現這樣那樣的小問題,然後又給解藥吃,最後春寧都不敢相信這個姐姐的藥丸了,躲得遠遠的。


    春全拿著藥丸就想到那場景,突然就笑出了聲。


    “春全,你笑什麽?”


    “我笑暖暖當年做藥丸的事兒。”


    “追著春寧吃是不是?”


    “可不,那時候淘氣得很,非要試試她做的藥丸子。祖母就對暖暖有意見,有一次還說要請家法。”


    春暖是女孩子,春寧是男孩子,在老太太心裏自然是孫子更貴重。再一個,就算你要做實驗也不能拿春寧試藥啊,所以惹得老太太很生氣。


    “暖暖從九歲以後就規矩了。”


    不再追著春寧喂藥丸了,也不再出來到處亂整了,就整日窩在祖父的藥房裏折騰,都不知道她在幹什麽,但是祖父一直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孫女。


    兒子孫子一大群,沒有一個有春暖的天賦高,而且她還喜歡搞,所以祖父將她當成接班人一樣來教導。


    肖長河吃下了藥丸後平息了一會兒沒咳了:“這藥丸是暖暖製的,那就大家都吃上一顆吧,有病治病,沒病防著也行,最近這次的著涼來得蹊蹺,連場上都放假了,那些監工沒有一個好的。”


    “是啊,場上那個管事都咳了七天了,聽他說感覺肺都要咳出來了,也請了大夫吃了藥,但是都沒有效果。”


    “那個管事自從上次馬管事來過後,他對我們一家人都很寬容。”肖長河想起來了:“連監工都沒有那麽兇了。”


    “馬管事和他稱兄道弟,也給他說了要多照應我們。”春全道:“要不,我送一粒藥丸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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